白慕谦脸上的笑,从没像现在这样让裴寒之讨厌过。
唇角似勾未勾,让他莫名有些心虚。就像是往常在课堂上看‘特别’的课外书籍被老实抓住了一样。
裴寒之手摸索着袖口,脑子里一片空白,略微不好意思的开口道:
“娱·····娱乐嘛。”
真是人在屋中坐,锅从天上来。这本书是怎么到自己包袱里的他都不知道。
白慕谦只看着他笑,弄得裴寒之更心虚了,辩解道:
“肯定是秦安那小子弄鬼,之前我都没见过,我哪知道他从哪搞来的。”
他不想有短处捏在别人手上,几步走上前就要去抢白慕谦手中的书,嘴中道:
“看来回府后得好好敲打一番秦安,越来越不像话,放这些乱七八糟的书做什么?”
虽然裴寒之身材和常人比起来是高挑的,但他本来就矮白慕谦半个头,就算实力对等的情况下他也不是对手。
何况他还不会功夫,每每他眼看就要碰到书册,就被白慕谦轻而易举的躲过。
如此几个回合,裴寒之已经气喘吁吁,白慕谦坐在那纹丝未动,似乎连衣衣角都不曾动过。气得他,喘着气道:
“想你必是喜欢得紧,才这般舍不得放手,送你,送你。”
“我怎么好夺人所好,何况还是九王爷一番心意。”白慕谦道。
裴寒之本来还心存侥幸,觉得他应该没看见扉页写的字,现在看来,他已经知道了。
是里面的画不好看吗?他注意那些字做什么。司空彦的自和他的人差不多,龙飞凤舞的难看得紧,有什么好看的。
虽然他在心里腹诽白慕谦无聊,实则却很紧张。
也不知白慕谦是否真仍然在笑着,反正裴寒之此刻不敢看他的脸,只觉得这世间若有谁能笑起来还能让人发冷,那就是眼前这位了。
白慕谦也没再说什么话,他手肘随意靠在桌上,翻开书封,猛然间开始念起来:
“寒之吾友”
一字一顿,生怕隔着他就两步远的人听不到似的。
字字钻入裴寒之耳中,使他恼怒极了,有些话就是这样,写下来没什么,看着也无妨。就是读出来尴尬极了。
于是他伸手又要去抢。
这回白慕谦没有躲开,而是顺势拉过他的手。裴寒之重心不稳,身子往前倾就要摔在地上,紧接着就被一个有力的臂膀环住了腰。
裴寒之一时间慌了神,只好如同救命稻草般紧紧抓住那手臂,对方稍一勾手,他便又站了起来。
惊魂未定间,人已经坐在了白慕谦的长腿上。
裴寒之胸口起伏不定,再看白慕谦,只见他一手拿着书,一手拥着自己,整个人气定神闲得很。眼却未离开书册,继而道:
“知你爱书,特去索来。此册十分难得,寻书过程万难不可表。”
“你爱看自己看便是,放开我。”
知道阻止不了他继续往下念,裴寒之只想离此处远些,可也不知道这人使得什么巧劲儿,明明觉得没有被桎梏,能活动自如,就是起不了身。
他言语和动作都表明了抗议,白慕谦皆未理会,接着道:
“望你细细翻阅品鉴,也好······。”
读到这儿,他突然不出声了,裴寒之已经感觉到他的不对劲,心里不上不下的,这就如同有人唱了一首你很熟悉的歌,却留了个尾巴,让人干着急。
左等右等这人就是不往下,裴寒之一股邪火往上冒,成年人看看这些书怎么了,怎么搞得好像犯了滔天大罪?
“也好慰吾之心意!”你不读我来,能怎么的。
“你倒记得清楚。”白慕谦淡淡的说道。
明显感觉腰间的手更紧了些,裴寒之知道挣脱不得干脆不再做徒劳的挣扎。嘴上却要强道:
“别人送给我的东西,当然得记这份情。这与你有什么相干,啰嗦!”
“司空彦找这本春|宫|图给你,想来花了不少银子。如此煞费苦心,的确难得。”白慕谦道,言语中冷意已经藏不住。
他直接说出春|宫|图这样的字眼,裴寒之脸红了红,为了掩饰窘迫便冷哼一声道:
“污秽之人看什么都是不雅,各花入各眼,在我看来,这册书笔触细腻是难得的佳作。”
而后他还狠狠挽了白慕谦一眼,道:
“白将军必然不懂。”
“哦?本将军不懂?”白慕谦嗤笑,“那丞相便教教我。”
他撇过眼不想去看,白慕谦也不管,自顾自的翻着,在他耳后问道:
“丞相觉得是这篇戏水的好,还是在花园假山后的略强些?”
字字都像是烧着了额炭火贴在裴寒之的身上,让他心跳加速。
若不知道是什么书,那此话引不起什么波澜。可他分明就晓得这本书的道道,思绪不由他的自动勾勒起一些画面。
自然而然的面红耳赤,全身发烫。
他又只穿着内衬,很容易就把体温传到了白慕谦身上。
“看来寒之都很喜欢。”白慕谦笑了笑道,“依本将看,画作不过尔尔,若是在温泉之处,再加些云雾方才合适。若画上美酒,才最妙。”
听话知音,裴寒之此刻觉得嘴唇有些发干,但要抱着欣赏的角度去看这些画是他提出来的,只好反驳道:
“是不是美酒,看画如何能得知,谬论!”
“怎么不可知?”白慕谦放下书,在他耳后道:“在人的脸上添少许红晕即可,就像寒之现在的模样,这般必能让人看出旁边所放是好酒。”
言毕,白慕谦双臂圈住裴寒之,轻轻含住他的耳垂,不时用舌尖挑逗。
“你说,本将军说得是也不是?”
经过刚才自己脑中补出的画面,裴寒之已经很难自持,熟悉的体感袭来,喉间身不由己的发出低喘,眼前的事物也发虚。
什么神思清明,什么自持身份,统统抛在脑后。
他身子往后倾斜,只想离那团火更近些,手放在桌上不断卷指,想要抓住什么,奈何小客栈连块桌布都无。
白慕谦这时念念不舍的从他耳垂往下,在他白皙的脖颈处探寻。
所到之处,裴寒之都觉得有星星点点的火苗,从肌肤直至燃烧到深处,让他连拒绝的心都没了。
他的手加快了寻觅,可能是身子飘飘然然,想抓块浮木,却只寻得那册书上的流苏。
金制的流苏美则美已,就是易断,手指微微使劲儿,便有好几条被扯开,露出了些锋利的缺口。
裴寒之的手平时只用来写写画画,细滑皮薄,很容易就被断裂流苏的锋尖刺投。
十指连心,疼痛的感觉非常快速的传达内里,裴寒之虚睁着的凤眼,陡然张开,思绪一瞬间都回来了。
此刻清醒些的他,回想刚刚的迎合,羞愧不已,连忙说道:
“住手。”
他呼吸还不平稳,本想用命令的口吻,说出来却丝毫没有威慑力。
克制已久的欲|念,被挑起,白慕谦哪会那么容易放过他。
今晚把自己的秘密全盘托出,白慕谦不是不知道这样做有多危险。那些事情多一个人知道,他就多一分回到原先暗无天日生活的可能。
可既然裴寒之问了,他就愿意说。
多年的杀手生活,都是在孤独中挣扎,只有暗,没有明。
回到白家这些年,为什么每次战役他总能战胜?那是因为每次上前线,他都拼了命去战。
别人求胜时,他求活,别人求活时,他只求全尸。
如此胜算当然大大提高。
多少次险象丛生,都是拿性命做赌注才换回的胜利?
只为了不再回到缥缈阁,为了就算死也能在外面自由的呼吸。
所以他要不停的往上,不给任何人让他回去的机会。
老皇帝收他兵权,别人都说是因为他的军队战斗力提高太快,皇家怕他反。
他听后只是笑笑。怕么?还不够怕。
只剩三分之一的虎豹军算什么?足够让司空彦家真的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胆战心惊。
不准许再进京城?笑话,当他决定不再回缥缈阁那一刻起,整个越国就没有他不能去的地方。
事实证明,他生命力顽强而旺盛,虎豹军势不可挡,老皇帝的朝廷摧枯拉朽,不堪一击。
最终他得了护国大将军的名号,朝中众人真的开始‘怕’他。
他以为自己会好受些,能不再去想从前的日子。
但是深入骨髓的寂寥如影随性,总会时不时的冒出来。所以他愿意和司空彦待在一块儿,九王爷是个热闹的人,能让他分心暂时不去想过往。
可那也只是一开始,后来,越是热闹越让他觉得孤独。
喝酒的时候能好些,要喝烈酒,才能让人暖和。
今夜,由于要解开裴寒之的疑惑,过往种种他不愿想起的事情,又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一直隐藏的暗箱被翻了出来,整颗心空空荡荡没个去处,白慕谦只想守着裴寒之,让他沐浴后,能好眠些。
其实他知道与其说这样做是为了保护寒之,不如说,自己需要一个人陪着。
哪怕隔着屏风,哪怕那人睡在床上,自己坐在桌边。
不想发现了司空彦送的书册,也不知道为什么,嘴上便不留情面起来。
最烈的酒,是裴寒之才对。
他总能让自己情不自禁,就像今夜,明明只想守着他,却发展成不可自持。现在再说‘住手’着实晚了些。
见白慕谦还在继续,裴寒之慌张间不知道再说什么,强从混乱的思维中找一个理由。
“我还受着伤呢。”
后背与白慕谦唇瓣的接触,让他浑身酥麻,说话的声音颤颤巍巍。这句话同刚才的‘住手’两字比较起来的话,更有邀约和故作退却的感觉。
说完后,裴寒之根本不指望这句话能阻止他。
见过疯癫时候白慕谦的不管不顾,他几乎认定今夜会发生的事不可能终止。
就在他认命似的不再抵抗时,万万没想到,白慕谦停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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