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最厉害的武器是什么。
滇南之地卢府的毒蛊,还是北塞花家的乾坤九转针?
不,都不是。
世间最厉害的武器当是活的长!
他能生生把对手熬到老,熬到吃不下动不了,最后风轻云淡的在天地山川间长叹一声。
唯我不败啊,孤独。
就像有些人家里养的乌龟,养得好呢,说不定能送人走。
此时的胡敏在裴寒之心里就是那只兴许能送自己走的乌龟。
他能不害怕么?但棍子去势已成,想要收回已是不能。
迎面挥来的棍棒带着一股疾风,惊得上一瞬还梗着脖子的胡敏赶紧缩头躲避。
都说人越老越惜命,他哪里真的不怕被打,而是打心底里觉得裴寒之虚张声势,不会动真格的。现在早吓得三魂七魄去了一半。
瞧着棍子来势汹汹,胡敏后脊梁开始冒冷汗,真要打啊。
裴寒之额头也有细汗,真要打着了啊?
两人都正在百感交集中,胡敏忽觉衣领一松,桎梏没有了,那还等什么,他拔腿便跑。
你别说老胳膊老腿的,他还跑挺快。几步便到了府门后的横台上。
裴寒之也偷偷呼出一口气,准备直接把棍子扔掉。
幸好没打着,否则往后三十年都没安生日子过了。就凭这老头的固执劲儿能天天把人烦死。
九王爷很凑巧的在这会儿从后院走出来,惊呼道:
“寒之住手,你可不能打慕谦,他真被打坏了你还不得心疼死。”
随着棍棒掉地的声音,裴寒之斜了他一眼,立即对胡敏道:
“胡尚书,你可看清楚了,是白慕谦要打你,是他要殴打朝廷命官。”
裴寒之生怕有人听不清,把‘白慕谦’几个字说得很响亮。
何苦什么错都由自己来背,拉人下水多你一个最好。
闻声寻去,胡敏果然见大将军立于院中,瞧那位置就是刚刚抓着自己的人无疑。他不想和白慕谦有正面冲突才到裴府来,怎么还是遇上了,倒霉。
他正在千头万绪,司空彦走上前道:
“好巧,在这儿遇上了胡尚书,若不然留下来吃顿便饭。”
胡敏刚刚整个人都极为慌乱,根本没注意到旁人,此时看见不光司空彦也在,心里那个后悔啊,怎么能和九王爷‘巧了’呢。
倒霉倒霉。
若说政见不同,与白慕谦还能朝堂上见真章。那这位爷可是立竿见影的报复,别的也没什么,可中了毒是真疼!
敌众我寡,胡敏想要往府外跑抬脚直直往后退。
送上门的靶子司空彦如何会放过,指尖迅速往袖口里掏,再出来时一个带八只细爪的精巧暗器已然往胡敏飞去。
速度之快,胡敏迈出门槛的腿还未落实在地,暗器已经到身前。
吓得他连躲都忘了。
眼看避无所避,白慕谦身形一闪,宽袖从胡敏头往下甩落,那发暗器便被卷入袖中。
司空彦的暗器快,白慕谦更快!
在场的人谁也没看清他是怎么移动的,似风影如鬼魅。
胡敏矫健的很,连忙跑了出去,裴寒之到门口再看去,早已没影儿了。
“你这两天如此操劳,功力竟然没减弱。”司空彦也走过去道,“还能徒手接下我这玩意儿。”
“九王爷也不逞多让,八爪蜘蛛可不是谁都有的。”白慕谦笑回道。
“八爪蜘蛛?”裴寒之不解道,他对兵器一窍不通。
“就是一种淬了剧毒的暗器,八根细爪以特殊技艺制成,里为中空上面还有代钩的小刺,一旦嵌入肉中便很难取下,毒液还会随着中间的空隙更深入的流进人体。届时就算忍着剧痛剜肉挖出八爪蜘蛛也为时晚已。”
说着白慕谦抖了抖袖子,就见落在地上的器件如蜘蛛般趴着,细爪之上果然带着刺。
如此歹毒的暗器,裴寒之可不想碰上,立即退了两步。
“难得遇上识货的人。”司空彦弯腰捡起八爪蜘蛛,宝贝似的摸了摸,惋惜的叹了口气。“这么可爱的东西,现在已经不能用了,可惜。我拿回去修修吧。”
刚要走,又想起什么似的悄悄对裴寒之道:
“借一步说话,我有重要的事同你讲。”
看他神神秘秘的样子,裴寒之心中咯噔一下,难道自己没去上朝这几日果然出大事了?
两人走到前院儿一棵树旁,司空彦神色凝重的说道:
“你这几日可要多加小心。”
“怎么?”
“我看白慕谦十指指甲根部有血色,显然是中了万芳散,而且下毒的人给了十足十的量。”
“哦?不会吧,谁敢给他用毒。”裴寒之面露惊讶,心道,还用你说!我给下的毒。
司空彦满是认真的继续说道:
“此毒发作时,凶猛难挡。还会随中毒人心性有异,而出现不同的反应。你俩人长期在一起,我担心你会被······”
司空彦言语中透着担心,但眼底的一丝笑还是让裴寒之捕捉到了。
就知道他没憋好屁,他再没耐心听下去抬脚便要走。司空彦迅速侧身挡住他的去路,不知道从哪拿出一颗药丸,到:
“此药虽不能解那毒,却能延缓毒性发作。”
说完不管裴寒之满脸厌烦,硬是把药放到了他怀里。
“有备无患,有备无患嘛。”
“······”
院里寒风习习,裴寒之只觉得这会儿头都快炸了,只想赶紧回房休息。
刚转身,又有声音从后面传来。
“裴丞相。”
还让不让人休息了?还让不让人休息了!!!真当我好欺负啊。裴寒之气得咬牙切齿,回头就要指挥小厮把喊自己的人打出府去。
可当他看到来人笑嘻嘻的脸和后面一排端着托盘的人······
好吧,他就是好欺负。不但好欺负还立刻满面笑容的迎了上去。
“什么风把苏公公吹来了?”
“我是来给丞相送喜的。”苏喜讨巧道。
“不知道裴某何喜之有?”裴寒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圣旨到,裴丞相接旨吧。”
“臣裴寒之接旨。”裴寒之双手正襟,双腿跪下微微低头。
“ 丞相裴寒之,忠心可嘉,德行堪为百官表率,甚得朕心,现赏黄金千两以慰忠良。”
没想到新帝这么大方,给这么多,黄金千两。裴寒之笑得合不拢嘴,赶紧接旨。总算看见回头钱了,这两日的银子算是没白花。
一阵寒暄后,苏喜才离开。
回到房里,裴寒之想着到手的金子,心情难得不错。转眼看着还坐着不动的白慕谦,脸又垮了下来。怎么还不走,等着说谢谢么?遂下了逐客令:
“你还不快滚!”
“去哪?”
“当然是回你自己家,镇西大将军府。”
“我不认路。”白慕谦很真诚的说道。
“······”
说谎能不能用点心?玩儿失忆?这个套路在以前那个世界韩剧都不用了好吗!裴寒之翻着白眼在心里还是把白慕谦的祖宗问候了个遍。
“寒之明日也该去上朝了。”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新帝刚登基,当朝丞相长期不去上朝,影响确实不好。裴寒之想都没想就回道:“不去。”
转而又想,早朝总归是要去的,早一天晚一天而已,还不如趁此机会提点要求。便道:
“此事也非不能商量。”裴寒之站起身走了两步,继续道:“你从我家搬走,明天早朝我自会前去。”
“好。”白慕谦道。“明天你若去了,就搬走。”
答应的如此痛快,裴寒之倒有几分意外。不过总算能把这尊瘟神请走,就是好事一桩。
夜已深。
秦安伺候着裴寒之更衣,见着一颗淡绿色的药丸,拿起来端详半晌,不解的问道:
“主子,这是什么?”
“拿出去扔了,别再让我看见。”裴寒之道,明天过后就是大路朝天各走半边,留着这玩意儿做什么,看着就心烦。
“好呢,我马上就去。”秦安拿着药丸往外走,刚到门外又听屋内传来声音:“算了,拿回来给我吧。”
丞相真是越来越善变了,秦安摸着自己的脑瓜子如何也不明白为何往常那个裴丞相就没了呢。
裴寒之难得睡了场好觉,一夜无梦。
竖日
雪终于停了,地面却更是湿滑难走,各位大臣的轿撵在宫门堵了一长溜,只好步行进去。
胡敏昨夜在家辗转反侧,今早起晚了,镜子都没照过就赶着出门,仍然还是走在了队伍尾端。几个相熟的官员都在等着他,想问问昨天事情的始末,见了他人反而不知道如何开口。
一番对视之后,都不愿说话。最终肖侍郎开口问道:“嫂子······可还好?”
没头没脑的被问这么一句,又见几人眼神闪躲。胡敏本就因为昨天遇上白慕谦和司空彦的事烦闷,此时便没了好语气。
“有何事直接说就好,老几位这是何意?”
肖侍郎想再开口,旁边两人直接把他拉走,边走边道:“无事无事。”
弄得胡敏很是费解,他没走几步,却总觉的旁边的人都在盯着自己窃窃私语。几次想上前询问,那些人皆躲闪开来,根本不和他对话。
还是一位年轻的官员没忍住上前来,道:“胡尚书遇到这样的事还能来上早朝,真是我等的楷模。”接着又问道:“嫂子可还安好?”
看他脸上全是崇敬之意,胡敏知道也问不出什么,干脆拂袖径直往前而去。怎么还是这句话,他有些丈二和尚,自己前些年刚取了个年轻漂亮的妻子,身体康健的很啊。
刚到大殿,十六根盘龙金柱稍能映出人影,胡敏对着一瞧,胡子差点没气歪了,他的头发连同官帽都泛着绿光,还是荧光绿,那个闪耀人眼,简直离着十里地都能瞧见。
裴寒之早就到了殿内,看到顶着绿帽子明晃晃站在那的胡敏,憋笑都快憋出了内伤。碰了碰身旁难得来上朝的司空彦道:
“九王爷你够狠的。”
胡敏最恨别人拿老夫少妻说事,现在头发都绿了,岂不是向世人说他家出了丑闻。此事办得如此精彩,定是昨天向他出手的司空彦捣的鬼。
“不是我。”司空彦眯缝着眼昏昏欲睡的说道。
那还能是谁?裴寒之挑眉,谁做的都行。只是现在不火上浇油实在不是他的作风,于是便忍着笑走到胡敏身边,作揖后道:
“我小嫂子可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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