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是要亲我吧?
这个想法刚一冒出来,就被万波波立即否决了。
霍道友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呢?万波波可以拍着胸脯保证,就算霍见春真对她有那么点想法,也绝对会发乎情止于礼的。
那他究竟是想做什么?
万波波心痒痒的,好奇得很。她偷偷睁开一只眼,去看霍见春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这一看,她就愣住了。
霍见春那张俊脸几乎与她鼻尖贴鼻尖了,近到她能数清他又长又卷的睫毛,往常这种情况,纯情少年霍见春早就脸红了,可他现在神色却空茫一片。万波波细细瞧进他眼中,只见浅色瞳眸深处,有金色光点在跳跃。
这霍见春居然在这时候破境了?!
万波波心道:好哇,我以为你小子想偷亲我,结果你居然看着我的脸就能破境,我的脸有这么让你心如止水吗?
她虽然哭笑不得,但也算是松了口气。霍见春没有对她真的动心,这是再好不过。他心性单纯,当朋友逗逗挺好玩,但不是道侣的好人选。
霍道友适合的道侣,应该是更加温柔成熟的姑娘吧。
万波波没见过其它人破境,只听师傅说过,不同人破境反应天差地别,有的会引动电闪雷鸣,有的却是寂静无声。动静大小与修道者的潜力无关,而是与修道者当时的心境、所寻的道有关。
霍见春破境前还在把手给她当枕头,他到底是以怎样的心境破境的呢?万波波有些好奇。
从初识到空游,不只是跨越一个小境界,还会跨越一个大境界,从道见上升到天见。如果说人见是超脱凡人,道见是悟道得道,天见就是将天地之力纳为己用。几百年来,修到天见顶层的便叫做地仙,包括她师傅魏连潮在内,只有寥寥数人。而地仙之上是什么境界,至今无人知晓。
能进入空游境,就是在大门派内也是数得上来的战力了,霍见春若能顺利突破,便是从少年天才迈入真正高手的行列了。
万波波自觉这些天也有不少体悟,无论是道心还是境界都已经达到巅峰。若是现在闭关冲击破境,成功率也不低,只是她心中还有些在意的东西要求证,而破境短则几个时辰,多至数日,只能将这件事先放在旁边。
霍见春的手心还被她枕着,万波波偏开头坐起身,将灵魂出窍状的少年摆了一个岁月静好的姿势,还随手捡了些树枝石子,替他设了个简易的防护阵和聚灵阵。
处理完毕后,万波波又突发奇想地从树上摘下一小簇桂花,插到他发尾。
少年虚睁着眸子,安静地倚靠在柱子上,活像花仙子。
她看着坐姿乖巧的霍见春,噗嗤笑出声:
“好梦,霍道友。”
她原本还想着,等会要编个什么办法甩开霍见春,如今倒是不用想了。
万波波看了眼微沉的天色,把七念虫拎出来,问道:
“我现在想去县令府上探明情况,你要是跟我走,还能够分心把这里的人藏好吗?”
七念虫把头甩成拨浪鼓:
“小爷我再怎么天赋异禀,也没你想的那么万能吧,你要去自己去啦!”
万波波也不失望,她又问道:
“县令与十方宗勾结,你也是十方宗的成员,对他可有什么了解?”
七念虫气鼓鼓道:“你当我平时很空吗?还会关注那样一个小人物?”
万波波笑道:“我怎么觉得,你是不被信任,根本了解不到什么内情呢?”
七念虫气得直蹦跶,却哑口无言,显然是被万波波戳中了痛脚。
它看万波波转头就要走,又连忙拦住她:“我只知道一样,这县令原本也是名高官,是在朝中得罪了镇国将军,才被贬职到这块偏远地的。”
万波波有些讶异地回过身:“镇国将军?”
“是啊,镇国将军元斐,当今朝中大臣里难得的修道者,那可是空游境巅峰的高手,与圣君也只差一线了……”七念说到这里,有些羡慕道,“你们人可真是天生的修道体质,那镇国将军大半时间都率军在西境遗址抗击鬼族,居然还能偷闲修炼成那等高手。我们妖族虽各有特殊体质,但即便竭尽心力,终其一生,也难以触碰道的门槛。”
“妖族较人类的数量本就稀少,能悟道的人更少,也不能说明什么吧。”万波波笑容淡了些,“至于镇国将军……那可是元斐啊。”
“元斐的话,当然很强了。”
-
有了元斐这个插曲,万波波对县令的态度微妙了一些。她甚至忍不住地开始怀疑,这个县令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但很快便掐灭了这个念头。
纵使元斐再讨人厌,他也不会随意冤枉好人。
那日在红袖招,县令家的公子薛欢亭故意挑事,行为古怪,万波波自然不会随意放过他。在凡人身上动手脚可比修道之人要容易得多,万波波直接将一枚水符种入了他的体内,随时可以感应到他在哪里。
县令府周遭还围有警戒的阵法,但万波波还不会把这种程度放在眼里。如今曹真人已死,万波波潜入得相当轻松。深夜的县令府安静得诡异,她很快发现其中的异常之处——侍从的数量太少了,这么大一座府邸,她走到现在,竟然连一个守夜的都寻不着。
万波波皱了皱眉,她循着气息往庭院正中走,看到自己的目标薛欢亭愁眉紧缩,正往亮着灯的房间步去。万波波犹豫了一下,没有将他绑走,而是选择敛去气息,躲在一边细听。
她确实可以直接控制眼下毫无防备的薛欢亭,让他将该知道的说出来。可聪明人总是很擅长玩文字游戏,万波波更加相信偷听的真实性。
那是一间书房,三盏烛灯并排摆在书台上,一清瘦中年男子伏案写字。薛欢亭也不敲门,径直迈了进去,喊道:“父亲——”
县令看起来面容憔悴,但气势犹在,万波波倒是有些相信他当过朝廷高官了。他从纸上挪开眼望向儿子:
“不是让你走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我倒要问问父亲,家仆都已遣散了,为何你还要留在这里?”薛欢亭眼中含泪,“十方宗已经放弃了我们,父亲,你已经等不来帮手了,随我逃走吧。”
儿子这般孝顺,当爹的不仅不感动,还有几分不屑道:“我何尝又不知道这一点?你当我是傻子吗?”
“那父亲为何还留在这里?”
“这两年十方宗造孽颇多,而我却坐视不管,协助其残害百姓,你以为这种事情能瞒下去?”
薛欢亭面色一白:“可父亲,你还不是奉了圣上的旨意才……”
“我到底是奉谁的旨意,这不是重点。重要的是,如何将我与朝廷扯开关系。”县令淡淡道,“我做的那些事,不光是安岩县百姓,附近的地方官同僚也都知道个七七八八,如今十方宗被毁,你以为谁能保得住我,圣上吗?他连护住自己爱民如子的名声都要来不及了。”
万波波心脏狂跳,她敏锐地从县令的话语中,读出了一丝为人臣子不该有的讥讽。
她来县令府上,有两个目的。第一,是确认县令是否和十方宗勾结。第二,则是为了圣君口中的那句“告诉秋金衣”。
十方宗和县令勾结,她不觉得奇怪。
可秋金衣选择与十方宗合作,这怎么可能呢?
便是此先隐隐有了预感,此刻万波波的的第一反应,还是难以置信。
她虽然恨他、憎他,想在心底抹黑他,可也不得不承认,秋金衣——她那风华绝代的表哥,是世间最有骨气的男子。
他从不妥协,从不原谅,更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理念。
当初秋金衣不满她父皇供奉的修道者滥杀凡人,便不顾父皇的信任倚重,抛下锦衣玉食的舒服日子不过,起兵篡位,一刀砍去父皇的脑袋,自己当了皇帝。
十年过去了,那般痛恨修道者的秋金衣,又怎么会与十方宗勾结,以凡人之血炼制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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