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金眸少年一愣，表情瞬间扭曲起来：
“你没注意到本少爷的盛世美颜吗？！”
万波波听了，勉强将目光从那迷人的角上移开，仔仔细细地打量他的脸，点头赞赏：
“不错，是很好看。”
少年狰狞的表情刚缓和了一点，万波波又继续评价了：
“不过和这美丽绝伦的角相比，还是平庸了点。我选择角。”
少年气得一蹦三尺高，把眼泪抹了，指着她怒骂道：
“我的脸和我的角都是我的，你这混账东西，为何不一碗水端平？！”
霍见春面色一沉，手搭在剑上，冷道：“注意你的态度。”
“态度？！”少年插着腰，勾起一个略带痞气的笑容，“小爷我可是鱼龙族的皇子，你们这群粗鄙野蛮的人类，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态度！还不快快给我跪下谢罪，要是我心情好的话，就原谅你们方才的大不敬！”
霍见春眸光沉沉，眼神就像看个死人。
三分钟后，仙童似的金眸少年又一次哭得梨花带雨：
“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认输，认输还不行吗？”
他被绳子吊在半空，霍见春驭使着十把寒光闪闪的宝剑悬在他头顶，个个削铁如泥，断发也不在话下。金眸少年骂一句，霍见春就拿剑削去他几十根头发，这一会功夫，地上已经掉了一堆金丝了。仍是少年头发茂密，也经不起这样折腾。
在秃顶的恐惧下，金眸少年终于服了软。
万波波作为这个办法的贡献者，把执行委托给霍见春后，就去这附近翻找，首先就要从少年方才来的地方找起。
房间里摆着许多瓶瓶罐罐，一半是实验药剂，一半是香水。桌面上还摊着厚厚一沓图纸。万波波去看了眼，她自认挺聪明的，竟然看不懂那图纸画的是什么，似乎也没有提到将那些凡人炼制成人器的事。
她找了一圈，很快在地板上找到了机关，将那机关打开，一张地图在她面前铺展开来。
形状是三层的塔，却是倒悬的，尖顶位于底部，万波波很快通过那长长的甬道连接口判断出他们现在是在塔的最上一层。
塔的中央有个空心圆柱，示意有液体从圆柱中流向底部，灌入塔的“尖顶”之中。
那流向底部的液体会是什么？
想到百余人站立的圆形坑洞，想到那瞬间化成血水的男人，再联系一下金眸少年口中的「材料」，万波波不由冷笑一声。
秋金衣那家伙痛恨父皇纵容修道者，他自己还不是一样无能？在他的治下发生如此惨绝人寰的事情，又有何颜面自夸「爱民如子」？
万波波把那份地图收好了，去找那金眸少年兴师问罪。
霍见春已经把金眸少年治得服服帖帖，嘟着嘴巴的可爱模样，真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谁能想到这小孩皮子底下藏着恶魔，残忍收割了成百上千的凡人灵魂？
万波波将那份地图在他面前晃了晃：
“我问一句，你答一句。”
少年不高兴地应了声。
“这些凡人都是按照你的意思抓来的吗？”
“不是，我只管杀，不管其它。”
“这里和官府的关系，你知道多少？”
“一概不知。”
“那些控制人的法门，你可清楚？”
“招人我也不管，只知道用的是器泪。”
“这地下三重塔一共有多少战力？”
“我不怎么清楚，我管的这一层，除了我以外都是些臭鱼烂虾，下边那一层有比你们强的。”
“最下面那一层呢？”
“那里直通人器，不能有其他东西。”
万波波点头，又问：“那种杀人的紫色光束，都是你做的？”
“是我按照他们给的方子调配的，也只有我这种天才，才能做到这样的事。”
“为什么你明明能操控那光束，方才却没有再对我们使用一次？”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少年耸耸肩，“要是女性的血流了进去，材料就不纯了。”
万波波笑了：“看来你们要做的人器，还不喜欢女性啊？”
他瘪瘪嘴，理所当然地说道：“就是这么一回事，换我也讨厌女性啊，叽叽喳喳的特烦人。”
“好吧，最后一个问题，”万波波眯起眼睛，笑容柔和，“我懒得亲自验证了，就直接问你——你做的这些事，说的这些话，都是出自你自身意志吗？”
“这是什么鬼问题！”金眸少年抱怨道，“我又不是那些心性软弱的人类，区区器泪，怎么控制得了我？”
他笑得颇为自傲，显然一会没被削发，就好了伤疤忘了痛，语气猖狂道：“你都问完了吧？那还不放小爷下来，再耽误一会，有你好果子吃！”
万波波痛快点头：“好，这就帮你解放。”
她抽出剑，毫不迟疑地砍向少年那纤细的脖颈，将那漂亮的脑袋从被绳索桎梏的身体上解放了。
少年的脑袋落到地上时，犹带着猖狂的笑容，万波波将它抱了起来，端详了一阵，自我肯定道：
“我果然眼光很准，虽然是张不错的脸，但和角比起来，就太平庸了点。让这样美丽的角长在这样的脑袋上，可真是可惜。”
万波波口中说着可惜，随手将鱼龙族皇子的脑袋连头带角地扔进了圆形坑洞中，站在边上，看着那些站立的凡人融为血水，心想：
就拿那美丽的角给你们当陪葬品吧。
万波波永远不会成为话本里行侠正义的剑客。可既然以当上未来皇帝为目标，她总要当得比现任秋金衣称职些，起码秋金衣管不了的这些贱命亡魂，她得好好安抚才是。
霍见春走上前，见她手上满是血污，就取出手帕帮她擦了：
“你之前怪我太不小心，让弱者的血沾到脸上，怎么你也是？”
万波波坦然承认了错误：“没办法，我刚才有点生气，气上头了就没注意。”
他擦得很小心，比养护剑身时还要仔细百倍，很快，少女的手便又恢复了白净。霍见春松了口气，问：
“那现在呢，还气吗？”
“不气啦。”万波波朝他笑，“人生在世，可气的事情太多啦，我还是得及时行乐。”
霍见春嗯了一声。
万波波看着他严肃的脸，莫名又生出几分爱怜，这次她将这爱怜上升到了行动，拿刚擦干净的手拍拍他的脸，鼓励道：
“霍道友，你也是一样啊。虽然身上还背着血海深仇，但也得注意照顾自己，别绷得太紧哦。”
换一个人对霍见春这么说，大概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可说这话的是她，语气软软的，黏黏的，简直像是……
霍见春沉默片刻，低声应道：“好。”
万波波只是随口一劝，很快便忘掉了这件事，专心研究起那份倒悬三重塔的地图，霍见春守在她身边，脑中不自觉回顾起这几天与她相遇的一件件小事。
他在山上苦修，所学的东西不是为了复仇，便是为了更好地活下去。万波波突兀地出现在他的世界里，两人相处时明明争执不断，现在回想起来，却只想微笑。
霍见春心想：
完了。
心跳得这么快，他大概是要死了吧。
沉浸于所思的俩人都没有注意到，坑洞底部，有金光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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