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白思禅听见了同组两个妹子在聊天:“你们知道了吗?咱们何总其实早就结婚了哎。”
吕绮惊呼:“不是吧?何总还搞隐婚这一套?”
“是何总亲口说的,先前还有人拍下了何总和他未婚妻的照片。喏,你瞧瞧——”
听到了这里,白思禅握住鼠标的手一抖。
不是吧,还有照片?
她冷汗涔涔,凝神听着身后两人的讨论。
她们已经在兴奋地看照片了,要瞧瞧这个“被神所眷顾的女人”长什么样子。
白思禅控制不住自己,拿着水杯去接水,顺便偷偷瞄了一眼周泓的手机。
还好。
只是照了个背影,并没有露出正脸。
而周泓的视线从手机上移开,看向了经过的白思禅。
这两个人的背影有点相像哎。
周泓拿胳膊肘捅捅吕绮,示意她看。
吕绮撇撇嘴,嘀咕:“怎么可能是那个傻白甜。”
周泓推了她一把:“小点声。”
周泓知道吕绮为什么讨厌白思禅——原本邻组的郝连对吕绮有那么点意思,但自打白思禅转过来之后,郝连明显把火力对准了白思禅。
吕绮心里不悦,自然而然地不喜欢起了白思禅。
因为这照片一事,白思禅有些心虚,给何生楝编辑了条短信发送过去。
[中午我不和你一起吃饭了。]
她担心被公司里的人发现。
但何生楝一直没回。
十二点一到,周泓手上还有些事情没做完,吕绮坐在她旁边,低着头研究那张照片。
啧。
还真的有点像白思禅,哪怕她不想承认。
但一个小小的实习生,怎么可能会和何总那样的神仙人物扯上关系。
正想着呢,吕绮看见玻璃门被推开,何总的特助陆青走了进来。
吕绮把手机倒扣在桌上,站起来:“陆助理?”
他不应该跟着何总吗?怎么会来三层?
陆青微笑着说:“我是来找白思禅的。”
在吕绮的惊异目光下,他走到白思禅面前,面不改色地对她说:“你的实习合同出了点问题,需要过来重新签一下。”
白思禅:“……”
同样的理由用第二遍真的好吗?
陆青一过来,吕绮和周泓的目光齐齐地落在了白思禅身上。
白思禅跟在陆青身后去了办公室。
这人找的理由,让她没办法拒绝。
只是白思禅不曾想,今日何生楝办公室里还有一人。
是个熟面孔。
白思禅乖巧地开口:“杜叔叔,中午好。”
自打白思禅一进门,杜鹤的目光便落在了她身上。
他有些失神。
之前他怎么就没有瞧出来呢?
白思禅的眼睛,实在像极了她的妈妈。
杜鹤不忍再细想往事,有了何生楝的叮嘱,他知道现在不是相认的最佳时期。
所以他只能微笑着回应白思禅:“中午好。”
如白思禅所想,实习合同什么的根本就是借口;她过来之后,何生楝绝口不提。
杜鹤中午也在这里吃的。
只是他动不动就目不转睛地盯着白思禅看,看的白思禅心里面发毛。
趁着杜鹤出去抽烟的空档,白思禅偷偷地问:“杜先生今天怎么怪怪的?”
明明上次见面,他还是挺正常的一中年大叔啊。
“这个啊,”何生楝沉吟片刻,“大概是看到你之后,想起了他女儿吧。”
白思禅叹一口气:“好可怜啊。”
何生楝建议:“不如你认他做爸算了,也算是安慰安慰这么一个空巢老人。”
白思禅被呛住了:“怎么能随便认爹呢?”
何生楝为她倒了杯水,笑:“那你忍心看着杜叔叔这么失魂落魄下去吗?”
白思禅摇头,眼神澄澈:“杜叔叔会找到他女儿的,不用找替代品过来。”
站在门外的杜鹤心情复杂。
果然真的要像何生楝说的一样,徐徐图之,不能急躁。
白思禅吃了饭便乖乖回到工位工作,做了没两分钟,吕绮与周泓挽着胳膊进来了。
周泓问她:“你中午没去餐厅吃饭啊?”
白思禅扯了个谎:“我在外面吃的。”
吕绮一声轻嗤:“可能大小姐瞧不上餐厅做的菜吧。”
吃饭的时候,周泓提起,白思禅背的那个包,价值不菲。
一个实习生,怎么有余钱买那么贵的包;吕绮酸溜溜地想,说不定是山寨呢,说不定是“干爹”送的呢。
白思禅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到了吕绮,笑了笑,不说话。
坐上回学校的公交车后,白思禅打开手机看了眼日历。
还有三十九天,她就解放了。
何生楝不肯把那块玉还给她,说暂且放在他那里做抵押——
抵押什么呀,难道她还会跑路不成。
“……怎么样?”
白思禅被施明西的话打断思绪,茫然地看他:“抱歉,我没有听清,怎么了?”
施明西笑了,重复一遍:“你这周末有时间吗?要不要一起去爬山?”
白思禅拒绝了:“抱歉,我有事。”
这个周末是父亲的生日,白思禅早就想好了,要为他亲手做一个蛋糕。
施明西恳切地看着她:“只是去爬个山而已,小丘陵,占不了你太长时间。”
白思禅说:“可我真的有事情。”
看她态度坚决,施明西颇为遗憾地说:“那好吧。”
他悻悻回去,坐在了李世卿身旁。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白思禅拿出来瞧,是何生楝发来的消息,说母亲邀她这周末晚上一起吃饭。
周末晚上啊。
正好和父亲的生日冲突了。
白思禅发消息——
[抱歉,能改个时间吗?我周末晚上有事。]
咬着唇,她又敲下一行字解释。
[我父亲生日。]
良久,她才等到了回信。
[没关系,你忙。]
白思禅舒了口气。
何先生其实一直都很宽容的啊。
周五,刚到时间,白思禅就打卡下了班。
白思玉今晚要加班,白思禅不想麻烦她,自己打的回了家。
刚刚踏进家门,就听到书房里激烈的争吵声。
“白松!你还有点血性没有?那么大的绿帽子你戴在头上,一戴就是这么多年,你很满意?!”
是姜蓉的声音,竭斯底里,宛若癫狂。
白思禅站在门外,停住脚步。
她直觉接下来的话,应该和这些天父亲的反常有关。
她没有离开,静静地站在门外听。
父亲暴怒:“闭嘴。”
“别以为我瞧不出你心里的算盘,你是觉着白思禅长的好,觉着不能白养她这么些年,怎么着都能卖出个——”
嘭。
重物落地的声音。
白思禅仍未消化完刚刚听到的东西,呆呆地站着。
姜蓉这是什么意思?
“白松!我从十八岁就跟着你,被人指指点点这么些年,辛辛苦苦把思玉拉扯到这么大。你不顾自己的亲骨肉,却对那个杂种那么好,你摸摸自己的良心,这是人能干出的事情吗?”
白松声音充满了疲惫:“你出去。”
“检验报告就放在桌子上,白思禅和你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姜蓉冷笑,“你爱当缩头乌龟就当,老娘是不想给你继续养这么个便宜女儿。”
她拉开房门,正好瞧见了站在门口的白思禅。
四目相对,姜蓉一愣,继而讥笑:“好啊,既然你都听到了,我也不再瞒下去了。”
她涂的鲜红的指甲几乎要戳到了白思禅脸上:“你那娇弱的妈妈,不知道跟那里的野男人厮混——”
“啪!”
清脆的一巴掌,打断了姜蓉未出口的话。
她偏脸,满眼的难以置信:“白松,你打我?”
而冲出来的白松没有理她。
他只是看着呆若木鸡的白思禅。
千言万语堵在心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白松脸上露出一丝艰难的微笑,试图遮掩过去:“别听你蓉阿姨瞎说,她逗你玩呢。”
姜蓉喘着粗气,双目赤红,指甲几乎要掐入肉中。
白思禅大脑一片空白,叫了声“爸爸”。
喉中一窒。
停顿几秒,白思禅说:“我先回房间了。”
刚刚发生的一切,太荒谬了。
她疑心自己出现了幻听。
关上房门之后,白思禅背抵着门,慢慢地滑了下去。
她坐在冰凉的地板上,脸埋在膝盖里,发愣。
终于找到了这几日父亲异常表现的源头。
难怪,几乎没有人能够容忍这样的背叛吧。
半小时后,有人敲响了她的房门。
白思禅拉开了一条缝。
是张姨。
她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板着一张脸,木呆呆地说:“思禅,先生和太太吵起来了。”
“我知道。”
“太太说,如果先生不把你送走,她就要离婚,”张姨盯着白思禅,声音一点儿也不客气,“思禅,你也应该知道自己身世了吧?讲道理,先生养了你二十多年,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具体该怎么做,你心里清楚。”
这是在劝她离开。
白思禅关上门,有片刻的茫然。
茫然过后,她开始动手收拾行李。
她有个24寸的拉杆箱,将应季的衣服都收了进去。
正收拾着呢,白松推门进来,看到地上的行李箱,目光里全是歉疚。
他用着商量的口吻:“思禅,你先回学校住一段时间。等爸爸说服了蓉阿姨,你再搬回来好不好?”
白思禅说了声好。
毕竟白松不欠她的。
白松和白思禅下楼的时候,姜蓉就抱着胳膊,站在二楼,冷冷地看着他们。
白松刚刚把白思禅的行李箱拎上车的后备箱,还未合上,一辆车驶过来,缓缓停下。
车门打开,一个男人下了车。
白思禅红着眼圈望过去,看到了何生楝。
大概是刚刚从公司里赶过来,他仍穿着西装衬衫,清俊的一张脸,目光落在白思禅身上。
他径直走过来。
一旁的白松愣住了,显然没想到何生楝会过来,讶然地问:“何先生?您怎么过来了?”
满满的不可思议。
何生楝微微一笑,从容不迫地说:“来接我妻子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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