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思禅坐在床上,望着对面陌生且沉静的男人。
男人的皮肤是近乎病态的苍白,眉眼深邃,薄唇紧抿,身形高大,宛若从时装杂志上走下来的男模。
他问:“酒醒了?”
声音清清淡淡,听不出丝毫情绪来;与其说是询问,倒更像是陈述事实。
“……嗯。”
白思禅下意识地缩了缩腿,将被子拉过来,遮住了自己尚裸露在外面的两条白生生的腿。
面前的男人是她花钱雇来的假丈夫,昨晚上领证后,两人在民政局分道扬镳;她跟着梅霖出去嗨,大胆地喝了一杯酒,然后……然后就断片了。
白思禅挪动了一下腿,低头,瞧见洁白色床单上,有指甲盖大小的一小滴血迹。
陌生男女,酒店中过了一夜,腰酸背痛,床单上还有血。
酒后乱X。
男人已经缓步走了过来,坐在她的旁边。
白思禅裹着被子,横向挪了挪,尽量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男人说话了,声音依旧不疾不徐,听不出喜怒:“我昨晚没拉住你。”
嘤。
这时候就不要再回忆细节了好吗?
白思禅拿被子遮住脸,声音细细:“……所以咱们俩真的做了?”
一阵沉默。
她移了移被子,露出一只眼睛偷看他。
男人低头,也是在垂着眼睛看她。
“嗯,做了。”
他镇静地回答。
白思禅深呼吸好几次,艰难地开口:“……多少钱?”
男人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流露出困惑的表情:“什么?”
他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又补充一句:“抱歉,我没有听清。”
白思禅眼巴巴地瞧着他:“昨天那一晚上,需要付你多少钱?”
男人又沉默了。
白思禅心里面忐忑不安,细嫩的手指揪着那一角被褥,直揪出来一朵皱皱巴巴的花。
她并不知道男模的行情价是多少,但也曾听梅霖提起过一次,说送礼物都是万起步的,价格低的人家都不好意思送出手……
那睡一晚,得多少钱?
白思禅虽然不缺钱,但如果他要价特别昂贵的话,她送父亲的生日礼物可能就泡汤了。
再有两个周就是父亲的生日了,依着传统,五十岁整要大办。
她连礼物都挑好了,就等着下周去付钱。
白思禅期期艾艾:“如果可以的话,能给我打个折扣吗?”
这话说出来她都觉着不好意思,哪里还有在这种事情上讨价还价的?更何况……还是在结束之后。
若是男人这样,肯定会被指着鼻子骂拔X无情了吧。
果然,话一出口,她就看见男人笑了。
白思禅红着脸,解释:“要不,我先打个欠条也行,以后慢慢还你,好不好?”
她低着头,羞愧不已。
“不用,”男人终于说话了,公事公办的语气,“一千块。”
白思禅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
一千块?这么便宜的吗?结合这男人的条件来看,还真的是物美价廉啊!
她仓皇地下床:“请稍等一下,我马上拿钱给你——”
话卡在喉咙里,白思禅想起了一件事,顿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昨天晚上,她好像把包拉在夜店里了,压根就没有带过来。
哪里还有钱给他。
这,算不算是霸王嫖?
她空着手,脸红的几乎要爆炸,小声说:“我能先打欠条吗?”
男人一怔,继而微笑:“当然可以。”
白思禅转了一圈,也没有在房间内找到纸笔。
男人坐在床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两手空空,一无所获。
他指指白思禅的脖子,懒懒地说:“你也可以先拿脖子里的那个东西做抵押。”
白思禅脖子里挂了一枚水滴形的玉,除了清洗之外,很少摘下来。
她犹豫了:“这个东西不值钱……你相信我,我会给钱的,我不是那种白嫖的人。”
听见“白、嫖”两个词,男人的太阳穴跳了一下。
“不行,”他斩钉截铁地开口,“必须有个抵押。”
白思禅别无办法,只好小心翼翼摘了玉下来,不太情愿地放在男人的掌中。
男人接过来,随手放在睡衣口袋中。
显然对它毫不在意。
白思禅纠结了一下:“请帮我好好保留它,等我拿到了钱,一定会还你的。”
男人不置可否,问:“你想什么时候离婚?”
经男人这么一提醒,白思禅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茬。
昨天,她病急乱投医,花钱雇了这个男的去民政局领结婚证,为的就是那两个创新学分。
“下周二就可以了,”她说,“下周二我打电话给你,咱们去办离婚。”
说到这里,白思禅猛地记起了,今日下午,还有课啊。
她慌张地问:“现在几点了?”
男人顺手摸过了床旁边的手表:“十二点整。”
JAVA老师年近四十,十分严厉,第一天上课的时候就直接了当地说过了,但凡是逃他课的,平时分一律为零。
白思禅焦急地问:“我能用一下你的手机吗?我想给给朋友打个电话。”
男人将手机递给她。
白思禅闭上眼睛想了想,拨通了杨知礼的电话号码。
她从小玩到大的朋友里面,只有这小子最骚包,每天开着他的那辆玛莎拉蒂出入校园。
现在也只有他能赶过来救她了。
一,二,三。
白思禅握着手机,默数三声。
“喂,”杨知礼愉悦的声音传出来,“您哪位?”
“我,思禅,”白思禅一口气说完,“江湖救急,你现在有时间接我吗?”
杨知礼愣了一下:“有,你在哪?”
白思禅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现在连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
男人在她身后轻声提醒:“南湘街2001号,希尔顿酒店。”
白思禅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重复一遍。
手机那边的杨知礼懵了:“你怎么跑那里去了?”
“改天再和你解释,我下午的课不能迟到,你快来啊。”
白思禅现在要急的要上火了。
她挂断电话,跑去卫生间里匆匆换上自己的衣服——她的衣服整整齐齐就摆放在桌子上,被洗干净了,上面一股淡淡的香气。
白思禅换好衣服,才想起来一件特别要紧的事情。
她趿拉着拖鞋离开卫生间:“先生,你——”
没想到他正在穿衣服。
刚刚穿上裤子,拉上拉链,上半身仍是□□的,肌肉线条干净而优美;被她看到身体,他没有丝毫的羞怒或者不悦,就那样淡淡地瞧着她。
白思禅这才看见他肩膀上,一个深深的牙印。
还有抓痕。
嗯……应该都是她留下来的。
男人随手拿起衬衫穿上,问:“怎么了?”
白思禅小声说:“能先借我五十块钱吗?”
系扣子的手停顿了一下:“做什么?”
“买事后药。”
男人穿好了衬衫,低头将扣子一粒粒扣好。
说来也奇怪,刚刚瞧着该有的肌肉都有,一穿上衣服,顿时敛去了那些攻击力。
他声音柔和了一些:“我昨天有做安全措施。”
白思禅松了口气,夸赞他:“果然有职业道德。”
“……”
男人将手表戴好,问:“你是在这里等,还是下去等你朋友?”
“下去吧。”
白思禅可不想让杨知礼知道自己刚刚做了违法乱纪的事情。
两人离开房间,走廊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几乎没有声音。
等电梯的空档中,白思禅建议:“要不然你在下面等我一下,我朋友身上有钱,我先借他的——”
“不必,”男人冷声地打断她,“我赶时间。”
白思禅噎了一下。
可以理解。
电梯中只有两个人,气氛很僵硬,她想说句什么,来打破这尴尬的氛围。
白思禅说:“你真的好辛苦啊,干这行,日夜操劳的。”
她觉着这话有歧义,容易想歪,又补充:“你以后可要保重身体啊。”
男人站的笔挺,脸上没什么情绪:“我很健康,没有传染病,你放心。”
“……嗯,我也没有。”
叮。
电梯到了。
男人先一步出了电梯,他摸出来一张名片来,塞到白思禅手里:“有什么事情找我,就打这个电话。”
名片很干净,浅灰色的金属底,凉凉的,上面只印了他的名字和手机号码。
没有什么职位,也没有花里胡哨的装饰。
何生楝。
昨日只匆匆瞄了一眼,倒未看清,原来是这三个字。
叮。
电梯到达一楼。
何生楝瞧了下手表,平静地说:“我该走了,白小姐,再见。”
他大踏步往门外走去,司机早就候着了,确认白思禅看不到之后,他径直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助理兢兢业业地向他汇报:“何先生,今天下午两点钟有一场招标会;赵先生希望能在您方便的时候和您通话;晚上A大的数理文化节开幕式——”
何生楝抬抬手,制止住了他:“我知道。”
他吩咐司机:“先在这里停一会。”
司机依言。
五分钟后,何生楝瞧见一辆大红色的玛莎拉蒂停在酒店门口,里面的人没有下车,白思禅嗒嗒地从酒店里跑出来,拉开了车门。
瞧见玛莎拉蒂离开,何生楝才淡淡地说:“走吧。”
车子启动,他摸出来那块玉。
上面还挂着一根红绳,还停留着少女的体温。
温香暖玉,一如昨晚。
旁边的助理十分困惑:“何先生,这是……”
何生楝弯了唇角,心情愉悦:“嫖、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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