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钢琴课上, 逃课的胡玖被女教师一顿劈头盖脸的辱骂“别以为自己长的漂亮,就仗着年轻漂亮, 就会勾引男人, 一肚子草包”
易大帅抱着小狐狸安抚了大半夜,还向她普及了民间骂人的口头禅“仔细你的皮”、“看我不扒了你的皮”等等俗言俚语, 并再三向她保证, 并无意找人欺负她。
胡玖恍然大悟“原来伏延是在骂小孩子呀”她还以为三清观养了一堆小妖,自己灵力不济,居然看不出来。
易大帅在她脸蛋上亲了一口“傻丫头”还绞尽了脑汁的夸她, 恨不得把小狐狸从头发丝夸到脚指甲, 无一处不好, 无一处不可爱, 简直疼到了心坎上。
直夸的胡玖都有些飘飘然了。
易修生怕下次再出现这种乌龙事件,还跟她约法三章,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无论何时都不能误信别人的话, 而对他不加信任。
胡玖有了易大帅撑腰, 侧着头打量女老师方正的脸, 笑的天真无邪“先生, 你是不是不会勾引男人”经过易大帅的民间俚语小课堂普及, 她如今知道了这可不是什么好话。
女教师气的直哆嗦, 挥舞着戒尺几乎要咆哮“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 小小年纪不知羞耻”
她的戒尺狠狠打下去, 胡玖食指指尖轻轻一弹, 戒尺反弹回去, 手腕忽然被一只伸过来的有力的手给握住了,戒尺差一点就打到她自己。
女教师吓了一跳,回身看到冷若冰霜的易大帅,气焰顿时消的无影无踪。相反,还挤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大帅怎么来了”
易大帅松开了她的手腕,瞥到胡玖气鼓鼓扭头,小鼻子里哼了一声,大约是不忿他握住了女教师的手腕,不然刚才那一尺子她铁定要生受了。
他不紧不慢坐了下来,招招手“阿玖过来。”
胡玖还有点不情愿,不过鉴于昨晚他的安抚工作做的十分到位,还是磨磨蹭蹭过去了。
他牵着胡玖的小手,问她“刘先生,阿玖手上是你打的”
小姑娘手背上戒尺的印子还没消失,还依稀能看到红肿的轮廓。
刘先生教过许多人家的小姑娘,许多挨了打的都会逆来顺受,但凡先生向家长指出孩子顽劣不听训,孩子辩驳几句,无不被家长臭骂。
老师与学生之间,似乎家长天然的相信老师的指责,而不肯相信孩子的辩解。
刘先生摆出一副忧虑的面孔,郑重其事的说“大帅,您家里的这位学生说实话,上课态度特别不端正,辱骂先生,不专心上课,满脑子开小差,还跟先生顶嘴,着实难教。也就是遇上了我,严师出高徒,相信我一定能把她扳上正道”
“是吗”易大帅漫不经心的玩着阿玖的小手指头“怎么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听到的好像跟刘先生说的不太一样”
刘先生心道一个不知道什么出身的小丫头,说不定跟你那堂子里出来的亲妈一样,都是千人骑万人尝的货色,真难为你还当个宝贝一样捧在手心里,还想让她变成大家闺秀不成
她笑着夸口“大帅满南城打听打听,我教出来的学生哪个不是大家闺秀,不但弹得一手好琴,更是端庄有礼。”话锋一转,便开始批评胡玖“不是我说,大帅家里这位学生吧,性情着实不好,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顽劣的学生,不严加管教,恐怕出门是要被别人笑话的。”
胡玖气的呼吸都重了,被易大帅在手心里轻拍了两下,只听得他清冷的声音道“刘先生说我家阿玖顽劣,还辱骂先生,我想请问你辱骂我家阿玖怎么说你不但骂她,还打她,致使我家阿玖昨日伤心之下,离家出走,还是我大半夜从外面找回来的,才哄的她肯来上课了,你又打又骂,是还想我家阿玖离家出走吗”
刘先生对自己的女儿都是张口即骂,伸手即打,连什么“贱人、婊子、没人要的货”之类的话都往女儿头上砸,她女儿多年逆来顺受,她不但不懂反省,还从女儿身上得到了许多教育的启发,对待学生也以“严厉”而出名,实则羞辱学生。
许多家长都是站在先生一边的,她还是头一回遇上站在学生这一边的,当下都有些呆住了,以她多年的惯性思维道“小小年纪以离家出走要挟,以后还了得不是我说大帅,您对阿玖姑娘也太宽纵了,就算是疼她,也不是这种疼法。若不严加管束,她昨天能离家出走,明天就能跟别的男人跑了”
胡玖还从来没遇上过这样胡搅蛮缠的女人,气的恨不得揍他“她胡说八道”
易大帅握着小狐狸的手,冷冷道“刘先生的意思是说,阿玖早晚要给我戴一顶绿帽子”
刘先生傻眼了。
男人最忌讳头顶帽子变绿,更何况是南城最有权势的男人。
男人唇边的冷意再也藏不住,饶是他那么好的忍耐力都崩溃了,挥手就将桌上的茶壶给扫了下去,瓷器落地的声音撞击着刘先生的耳膜,更吓人的是易大帅说出来的话“原来刘先生名满南城靠的就是辱骂折辱学生你这种先生,不教也罢,免得荼毒女孩子们。从今往后你不必来大帅府了,我也会知会南城各家,让他们谨慎选择,别让自家孩子受你的侮辱”
刘向蕙多年来靠教钢琴为生,乍闻易大帅要砸了她的饭碗,只觉不可思议“你这种家长,包庇学生,能指望自家学生成材”她愤愤然扔了戒尺“你家这样的学生,不教也罢”提起自己的布包,装好琴谱便要离开。
易大帅心疼的揽着自己的小狐狸“我不过是一句客气话,没想到刘先生还当了真,对我家阿玖又打又骂,我都舍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你居然把她吓的离家出走了。”他眼见着刘向惠要走出去,忽然叫道“站住”
刘向惠站住了。
易大帅说“刘先生,你辱骂我家阿玖,还没向她道歉呢。”
胡玖双眼都亮了,反手握住了他的大手摇了两下。
刘向惠转头,强权面前,沉默三秒钟,恨恨说“对不起”愤而离去。
易大帅拉拉她的小手“怎么样她辱骂你,我砸了她的饭碗,让她往后在南城不好混下去,你还满意”
胡玖冷哼一声,还有些微不满“如果不是你握住了她的手腕,我都能让自己打自己一个大包。”
易大帅哭笑不得“我哪里知道你还有大神通,能让她自己打自己我不是看到她要打你,心里着急才握住了她的手腕吗”
“真的”
易大帅“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向着她吗”
胡玖对上男人英俊的五官,含笑的眼神,满腹委屈都化为乌有,她揽着男人的脖子,眸光如水,眼尾一点桃粉色愈艳,慢慢靠近他,轻轻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易大帅好像被人施了定身法,呆呆看着她,一动敢不敢动。
小姑娘的声音又轻又软“刘先生说我小小年纪就会勾引男人,这样算吗”
易大帅“”
多年单身的易大帅用两管喷出来的鼻血作为回答。
无辜的胡玖“我什么也没做呀。”
她所有的招术都是五姨太灌输的,可是一样也没实施过,今次是小试牛刀,头一回。
易大帅“”
那种天真之中透着妩媚的模样,是个男人被亲一下骨头都要酥了好吗
胡玖亲完了,还引发了一场小事故,她倒是毫无心理负担的去吃饭了,还理直气壮点了一桌子荤菜,又指使崔蔷“红焖猪肘、酱油鸡、还有五香牛肉、还有大肉包这些都装一份送到三清观去,给我徒子徒孙们尝尝。”
她昨日亲眼目睹道观的艰苦生活,两厢对比,更觉得自己生活优渥,要扒拉一下徒子徒孙。
崔蔷恨恨的想败家娘们儿
她去请示易修“大帅,胡玖说要给三清观送一桌肉菜去。”
易修处理了钢琴老师,听说英文跟画画先生还算温柔,并没有折辱她的事件发生,便放她去吃饭,自己去处理公务。
“她说送就送,来问我做什么”
崔蔷碰了一鼻子灰,亲自前往三清观送菜,见到一堆小萝卜头,忽然想起她曾在书中看过的,历史上的大帅夫人在慈善方面也做的非常好,怜老惜贫,在战争年代还收养了不少孤儿,很得人心。
她自从进了大帅府,一门心思直奔着与大帅发展感情去了,感情发展受阻,就忘了别的。
伏延听说师父着人送了肉菜,跟着大帅府里的两丫头跟副官打开几个食盒,见到里面的各种肉菜,二狗子顿时欢呼一声“师父师父,是师祖让人送来的送来给我们的”
其余小毛头们都兴奋欢呼“有肉吃了有肉吃了”
伏延心道总算是一顿饭没白请。
他含笑给孩子们分肉,发现大帅府里的丫头也手脚勤快的帮忙,很是感谢,临别之时送她一句箴言“姑娘不如及早放手”
崔蔷吓了一大跳“道长什么意思”
伏延还是有点真本事的“姑娘心知肚明。”
崔蔷回去之后苦思,觉得在美貌的比拼上败给了胡玖,但是论蕙质兰心,难道她还比不过一个饭桶
她开始重新规划自己的目标。
经过胡玖一通闹腾,钢琴课如约取消,画画跟英文课照旧。
她上了几节课之后也渐渐习惯了,生活步入正轨,反倒是五姨太时不时提起易修的小狐狸“怎么最近没见过小狐狸难道天天藏在床底下”
易修心道不正坐在你旁边大快朵颐吗嘴里却道“前几天我不小心带出去玩,结果她跑了,等我找回来就告诉母亲一声。”
五姨太顿时埋怨起来“早说了让你给我养,我保证把它养的好好的,你偏不听。这下可好,居然跑丢了。它那副样子,可别被谁捉了去剥皮做大衣。”
旁边啃鸡腿啃的正欢的胡玖忽然之间咳的惊天动地,五姨太忙盛了口汤喂她“你这孩子,又没人跟你抢,吃这么急做什么”
胡玖“”
易大帅笑道“母亲,吃饭吃饭。”
崔静香再上门来邀请胡玖出门玩,已经乖乖上足两周课的胡玖得到了易大帅的批准,还给她带足了钱,派明禄跟着,给她放假了。
崔静香有日子没见她,拉着她的手说个不住“彦靖说要请我们看电影吃西餐,感谢你帮我的忙。”
胡玖想到伏延取笑她吃相的话“师父你可别跟不熟的人吃饭,不然你会吓到人家的。”思虑再三,还是婉拒了“看电影可以,吃饭我怕吓到了翁公子。”
崔静香见过她在马场吃牛肉,南城的所有女孩子里面,她还没见过这么能吃的,不过当时有求于人,又满心害怕谭焘报复,关注点也不在这个上面。
现在见胡玖的模样,顿时笑起来“彦靖他又不是外人,我们两家议定了婚期,下个月就要订婚了,到时候我还想请你来参加我的订婚礼呢。”
胡玖“订婚礼好玩吗”
崔静香面色绯红,又羞且甜“应该好玩吧”她多年心愿得偿,还与胡玖咬耳朵“订婚礼当天肯定要来许多未婚的公子跟小姐,如果你跟大帅已经在一起了,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会追求你呢。”
胡玖吃着易修的,住着易修的,对于人世间男女的情爱追逐还没有见识过,不过想想大约就等于山中走兽求偶,也见怪不怪。
她在山中洞府也是年龄老大,按照世间的说法,就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一门心思修炼,想要与老山羊重聚,对于情爱之事从没考虑过。
两人手挽着手走路,她正欲说几句山中志怪,却忽然听到路边的一条巷子里有人在高声喝骂,还有女孩子的哭声。
“好像有人在吵架”崔静香先住了脚。
离她与翁彦靖约定的时候还有近一个小时,她原来准备先带着胡玖去逛百货公司,等男友下班之后再去吃西餐看电影。
胡玖已经拉着她闷头往巷子里钻了“听声音有点耳熟,咱们去瞧瞧。”
崔静香素来谨慎,看着深深的巷子有点却步,扭头见到几步开外的明禄,又放下心来“好吧。”
她们俩走进巷子深处,发现人稠而地狭,两旁支出来的晾衣服的竹竿上面衣服床单迎风招展,好像万国旗一般。
巷子深处已经聚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也有人漠然的路过,似乎司空见惯。
崔静香拉着一位路过的大娘询问“大娘,谁在吵架”
大娘穿着一身黑布罩衫,还是前清的小脚,收拾的干净利索,花白头发在脑后梳起来,见是两个好奇的小姑娘,穿着光鲜,身后还跟着副官,便知家境不俗,说话也很客气“也是可怜人呐,刘家的男人跟别的女人跑了,她自己拉扯着一个女儿,母女俩相依为命也就算了,自己气不顺就拿孩子撒气,这不是又找孩子的茬吗”
胡玖听力非同寻常,总觉得这辱骂的声音非常熟悉,倒好像是她的前任钢琴教师,女孩子呜呜咽咽的哭声好像受欺辱的小兽,十分可怜。
她没头没脑拖着崔静香就要过去“咱们去瞧瞧,这人我好像认识。”
凑过去一看,果然是刘向惠,披散着头发正拧着一个女孩子的耳朵破口大骂,满嘴的污言秽语。
女孩子年纪约莫跟胡玖差不多,穿着短袖旗袍,胳膊上被她拧的青一块紫一块,耳根处都沁出了血迹,她还不放手“我要是不管紧一些,你是不是就跟着小流氓私奔了说不定连野孩子都弄出来了”
周围邻居有劝的,也有看热闹的。
女孩子模样倒是周正,只是一张脸上还有巴掌印子,脸上妆都花了,口红糊的一塌糊涂,满脸绝望,气的浑身发抖“我我跟同学一起去的,学校要求排话剧,又不是我一个人”
刘向惠可能一向骂惯了,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女孩子,曲解的程度让旁观者都叹为观止“你出去浪难道还缺了打掩护的人了谁知道里面哪个是你的野汉子当我不知道你心眼活了整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不是给男人看又是做什么”
“说了是学校里排话剧,别的同学都化妆,我上台难道不化妆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刘向惠对女儿的辩解充耳不闻,只一径按着自己的恶意揣测来下结论,另外一只手狠狠在女孩子的嘴上扇了一巴掌,女孩子的嘴唇立刻便肿了起来,她还粗鲁的在嘴唇上抹了一巴,冷嘲热讽“啧啧,嘴巴涂的跟吃了死人一般,说是去学校读书,谁知道整天在学校干些什么勾当你也别急着辩解,等我收拾完了你,去学校找你们先生去算帐,他就是这样教导学生的”
崔静香隔着人头看到居然是她,吓的缩回了脑袋“原来是刘先生,真吓人”
“你也认识她”
崔静香似乎浑身不舒服“怎么不认识她在南城可是出了名的严师,教学生特别严厉,不过经她手教出来的学生钢琴也弹的特别好,就是教过的学生们背后都叫她老巫婆。”
她同情道“做老巫婆的女儿,真是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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