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焘烧的迷迷糊糊, 骤然看到一张放大的脸, 还是自己肖想过无数遍的,还当在做梦,痴痴笑道“果然我是想的厉害了, 你才入我梦里以解相思”伸手就要去抚摸胡玖的脸颊。
易修面色大变,大步踏进牢房,就要去揍这小子, 胡玖已经解开了他脖子上的扣子,从里面勾出来一根链子系着的玉牌,玉牌之上刻着许多密密麻麻复杂的字符, 以他现在暂开天眼的状态, 居然能看到那玉牌之上浮着一层淡淡金光。
“聚灵符”胡玖喃喃。
“那是什么”易修听出了她声音里不同寻常的激动, 见谭焘的手伸到一半就无力的垂了下去,凑近了能看到他的胖脸烧的干红干红的, 瞳孔吃力的聚焦,眨眼间就又涣散了,便站在她身边护着她。
那巨大的黑影似乎能看到他们的动作, 还慢吞吞的往旁边挪了一步, 露出一张似人非人的面孔,似乎在狰狞的笑着,胆子小些的人瞧见恐怕早就被吓死了。
易大帅也算是胆大能忍的性子,也觉得毛骨悚然, 有心提醒胡玖, 她却神情异常, 似乎全然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反复注视着玉牌,握住了谭焘的手腕,急迫的问“这是谁给你的谁给你的玉牌”
谭焘已经陷入了半昏迷,听她的声音时远时近,入不了脑子,更无力回答她。
胡玖反复翻看那枚玉牌,这拙劣的熟悉的雕工,哪怕再过几百年她也忘不了老山羊的杰作,小时候为着她修炼迟缓,老山羊从山壁上削下来过石片刻成了聚灵符给她带在身上。
那时候她还是丢三落四的性子,三两日便找不到了,于是老山羊费尽心机,不知道从哪座山头挖出来一块巨大的灵玉,隔几日就塞给她一块聚灵符。
聚灵符能吸纳天地之间的灵气,最适宜于修行者佩戴,却也因为灵气太过浓郁之故,容易招邪魅鬼祟。
胡玖得不到答案,摇晃了几下谭焘,但这小子跟死猪一样哼哼,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她激动之下伸手就扯下了聚灵符,没想到这下子却闯了大祸。
那邪魅可能伺机许久,谭焘的聚灵符甫一离体,它便冲了过来,黑色浓郁的气体疯狂涌入谭焘的身体,他的脸上黑气缭绕,很快那邪魅便彻底侵占了他的身体。
易修拉着胡玖赶紧往后退,直觉不妙“到底怎么回事”
他掏出手枪,对准了谭焘或者那已经不能称之为好谭焘了。
胡玖手握聚灵符,小小身板挡在了易修面前“那只邪魅进了谭公子的身体,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恶事,你赶紧出去,我来对付他”
易大帅从小到大,想要什么都要靠自己苦心筹谋算计才能得到,无论是父亲易为民的宠爱,还是后来的权势,从来也指望不了别人,更别说危机关头被小狐狸给挡在前面。
他不觉动容,拉着胡玖的胳膊“我们一起走”
“来不及了”胡玖话音才落,果然之前还昏迷着躺在地上的谭焘睁开了眼睛,眼珠之上也是黑气缭绕,他喋喋怪笑着冲了过来。
未有实体的邪魅怕聚灵符,可是占有了谭焘身体,拥有了的邪魅却并不怕聚灵符,伸手就要抢胡玖手里的玉符。
“啪啪啪”好几声,此处通道里的好几盏灯全都灭了,候在牢房外面的牛玉荣与刘洋顿时陷入了茫茫大雾,两人原本站的极近,此刻却好像孑然一身走失了,不但看不见彼此,连牢房也找不到了,更不知牢房里的人如何。
情势诡异,牛玉荣先喊一声“大帅”无人应答,又喊“刘副官”
刘副官也不知去了何处。
他心中惊骇,却不知与此同时刘洋也喊了几声,可两人好像被困在了一堆墙之外,互相不闻对方的声音。
牛玉荣伸手四下摸索,蓦然摸到一只伸过来的手,吓的尖叫一声,却被那只手牢牢握着,感受到上面的温度,对方狠狠一拉,他撞上了一个人,“哎呀”一声,定晴再瞧,差点激动的哭出声“刘刘副官,这是怎么回事”
作为易大帅的忠实拥趸,刘洋这么多年对神鬼之事也没那么信服,总觉得民间传说仅仅是传说而已,今天头一回遇上怪异之事,也失了分寸“我也不知道啊,大帅呢”
“大帅跟胡姑娘怎么样了”
大帅与胡姑娘此刻险像环生。
“谭焘”逼过来的时候,胡玖聚手成花,丹田内那一点点灵力凝聚指尖,幻化为剑,直击对方面门,然而收效甚微,那邪魅只是一瞬间被打散,牢房里传出隐约的嘶吼声,谭焘的神色有瞬间的清明,复而又被黑雾挟裹,混沌的双眸好像被魇住了一般,执拗的盯着胡玖,拖着笨拙的身体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
易修一枪击中他的另外一条腿,没想到他好像一点也不觉得疼,拖着血流如注的伤腿继续往前走,胡玖连忙阻止“不要打死他谭焘好像知道我师傅的消息,我要收了这只邪魅,有话问他。”
眼前的情形平生仅见,易大帅回身去看,却见身后雾茫茫一片,三个人哪里还是在牢房里对峙,倒好像在荒原上似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只能牢牢握紧了胡玖的胳膊,以防二人走失。
胡玖再一次凝聚灵力,腰间袋子里的小小罗盘与指尖的聚录符一起运转,还未出手,“谭焘”已经重重一拳击中腹部,她朝后跌去,直接跌进了易修怀里,尾巴“蓬”的一声炸开,两条巨大的蓬松的尾巴左右夹击,缠上了“谭焘”的脖子,挟带着灵力的尾巴绞杀着谭焘体内的邪魅
隐约有嘶哑的声音嘲笑“原来是一只狐狸崽子啊”这一团巨大的邪魅也在世间游荡许多,不知道凝聚了多少人的恶意,也算是有点见识,却不知寻常狐族与九尾狐有着巨大的差异。
九尾狐的尾巴是独一无二的武器,如胡玖这种正道修行又经受过天雷淬炼过的九尾狐族的尾巴更可荡平邪魅之气。
很快它就发现了不妙,那一缕缕黑气逐渐烟消云散,它都快凝聚成实体的身体渐渐透明,谭焘面颊眉尖的黑气也渐渐消散
谭焘睁开眼睛,只觉得呼吸不畅,紧跟着两眼一翻,晕倒在地。
胡玖的身体骤然起了变化,易修面对两条尾巴的小狐狸,已经被惊的目瞪口呆,紧接着便眼睁睁看着小狐狸变身,从妙龄少女变成了一只尖嘴细腰的纯白色狐狸,双瞳幽亮,黑色的小鼻尖濡湿,两条尾巴也缩小了一大半,与娇小的身体成正比,窝在一团衣服里,那枚聚灵符也掉到了地上,脖子上还挂着装罗盘的袋子,正拖到了地上。
易修脱下军装外套,把小狐狸兜头盖了起来,跟作贼似的四下看看,牢房阒寂,走廊里的灯终于亮了,刘洋与牛玉荣手拉着手,好像街边上走失的小孩子四下乱看,满面惊惧。
浓雾散尽。
刘洋直奔进牢房,很是自责“大帅,都怨属下没保护好您,您没受伤吧”环顾牢房“胡姑娘呢”
他们一起进去,怎么现在只剩了大帅与昏过去的谭焘
易修把军装外套拉的严严实实,迅速抱起小狐狸崽子就走“找人替谭公子治伤,未必让他清醒过来,我回头还有话要问他。”
留在原地的刘洋与牛玉荣面面相窥,内心的疑问都快忍不住了,待易修离去,他们赶紧互相确认。
“大帅带来的那个小姑娘呢”
“他怀里抱着的胡玖没那么小吧”
再瘦弱的小姑娘,也不至于能藏在一件军装外套里面啊。
当初胡玖还是他抱回大帅府的呢,更何况经过数月的休养,小姑娘不但圆润了不少,就连身条子似乎也抽了一点,刚来的时候看着十四五岁,现在看起来约莫也有十六七岁的样子了。
“那胡姑娘去哪了”
“我也不知道啊。”
两人把昏倒在地的谭焘拖回稻草堆上,再看他腿上汩汩冒血的枪伤,更加不解。
“刘副官,你刚才听到枪声了”
“没有啊,你听到了”
两人面上惊惧之色不但未褪,甚至更多了。
牛玉荣迫切想要找人来给军政府监狱做场法事,但又怕大帅不信,便旁敲侧击的劝说刘洋“自前清开始,这座监狱就死了不少人,阴气是有点重哈”
刘洋经此一事,也对军政府的监狱有了阴影“要不找伏延道长来看看他跟大帅府还算有点瓜葛,也有点本事。”
牛玉荣还要再审谭氏父子,深挖他们背后的人脉关系,不知道还要跑监狱多少回,闻言求之不得“既然如此,这件事情就摆脱刘副官了。”千恩万谢,巴不得不沾此事。
刘洋焉能不知他的打算,贴身副官就好比小姐的心腹丫头,主子的心意喜好总能揣摩个七七八八,哪怕稍微做点出格的事情,也能很容易被原谅,牛玉荣正盯着警察局长的位子呢,正在好好表现的时候,唯恐稍有差迟,到手的官位便要飞走了。
“行吧,这事儿交给我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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