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友军二人在当天的下午三点到达S市, 刚刚下飞机, 就有分公司的人迎接上来——他们是以出差的名义出现在这儿的,恭恭敬敬的将二人送往自家酒店。
两个人在酒店里吃了晚餐, 美美的睡了一觉后, 次日中午,算好学校的放学午休时间, 让心腹秘书去将人接过来谈话。
……
…………
恬静的咖啡店, 吊挂着的绿萝蔓延出翠绿的枝叶,淡淡的栀子花香, 萦绕在人们的鼻端,被屏风单独隔开的小隔间内,两位中年男子并肩而坐, 手里端着咖啡,淡淡的抿一口。
“果然还是小店, 咖啡都是速溶的。”
“你来这儿又不是为了咖啡。”唐友军瞥了一眼自家大哥, 朝大门的地方张望一眼, “怎么还没来, 速度也太慢了。”
“急什么。”
……
两个人谈话间,咖啡店的大门‘吱’的一声被推开,先进来的是一位约莫三十来岁的男人,穿着黑色西装, 打着领带, 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到脑后, 一看就知道是个工作狂人。
紧随其后的是一位穿着驼色风衣的青年, 身材高大,眉目俊秀,嘴角缀着一抹淡淡的浅笑,但仔细看,就会发现这抹笑意不及眼底。
“来了。”
唐友军放下手中的咖啡,轻松的神色猛地收敛起来,像是一把待开弓的箭,整个人都绷紧了。
“冷静点。”唐建国拍了拍他的肩膀,“只是一个刚刚成年的小崽子罢了,用不着这么紧张。”
“一个私生子罢了,第一次见面,就该让他尝尝颜色,免得不知天高地厚,以后闹出丢脸的事来。”唐友军撇了瞥嘴角,里面充满了不屑。
唐建国没拆自家人的台,反而也跟着一起绷紧了面色。
等到人走进了,二人才发现这个青年的气质实在是好,像是古代的翩翩公子,温润如玉,但再打量几眼,就会发现内敛的锋芒,执着偏激。
明明面对的是两位久居上位的男人,却一点也不落下风,不见拘谨与羞涩。
“…咳咳……”唐建国抵着唇咳嗽两声,将身侧还呆愣着的兄弟唤醒,“你好,我是唐建国,这是我弟弟唐友军,见了面后,想必你应该知道我们要做什么了吧。”
“请问需要点什么?”正巧有服务员上前。
青年摇头:“不用,我马上就会离开。”
“好的。”
唐友军:“你——”
“本来还有些不懂得,可见到你们后,大概了解了一些。”唐宁齐打断他的话,“你们这次过来,是想做DNA吗?”
两个人懵了一下:“……是。”
“其实我觉得……没有必要。”
“????”
“我在前天过完十八周岁的生日,这意味着我在法律上,是一个健全的成人,并不需要多一对监护人。”青年唇角含笑,话语犀利,“而且……你们的生活中,突然加入我,也一定很不方便吧。”
停顿片刻,他做了最后的总结:“既然如此,我们就当做从来没有见过对方,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很理智的分析着一切,没有惊喜,也没有恐慌,唯有平淡。
而这种平淡,却让另外三个人差点控制不住表情,嗤笑出声。
唐友军第一个出声:“你这么干脆利落的拒接,不后悔?”
“当然不。”
“果然还是小孩子。”他摇了摇头,“你知道我是谁吗?”
唐友军将这话问出口时,已经做好了解说了准备,却没想到青年点点头:“我知道,您上过财经杂志,我看过,帝都唐家,身价上百亿。”
砰!
一个大雷砸下,将两个人砸的头晕目眩。
“你……知道??”唐友军一口将咖啡灌下,“既然如此 ,你为什么还……这样?”他们都明着过来找人了,不管是谁的孩子,就算不能继承公司股权,但他们从手指缝里漏出来的东西,就够他吃撑着了。
“这并不重要。”唐宁齐摇头。
三人:“……”呵呵!吹这么大的牛,也不怕把天吹破了。
唐友军认定他是欲擒故纵,好以此得到唐家的注意力,以及重视,不由的露出个轻蔑的微笑,躺在沙发上,随手指了指大门:“好吧,既然如此,那您慢走,不送。”
青年点了点头,干脆利落的起身,推开咖啡厅的门走了出去。
“你做什么?还没有得到头发呢。”
“放心,他很快就会回来。”唐友军说的信誓旦旦,“唐家这么大一块儿蛋糕放在这儿,谁舍得。”
秘书赞同的点点头。
唐建国:“……”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一分钟后——
咖啡店依旧平静,不见某人推门而入。
三分钟后——
唐友军掩饰性的左右张望。
五分钟后——
他额头上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另外二人:“……”
十分钟后——
唐友军:“……你去看看外面有人吗?”
秘书领命,跑出去找了一圈又跑了回来,对着沙发上的两个人摇了摇头:“要不……我打个电话问问?”
“……”
静默,一片死一般静默。
过了半响,男人才艰难的从嘴里吐出一句话:“打吧。”
“好嘞!”
秘书低头,拨向了某个号码,还很有远见的开了扩音,响了两轮后,电话终于接通了,还不等他们说话,里面就传来清澈的女声:“你好。”
三人:“????”
“你……你好,我记得这是……唐宁齐的手机,对吧?”秘书小心翼翼的问。
“啊?你说唐神,他正在做饭,你等一下,我拿给他。”
“好……好的。”
神特么做饭,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后,难道不应该暗自惊喜,夜不能寐,忧愁苦恼吗?结果这丫的刚刚从这儿出来,就回去做饭了??见鬼了。
一阵脚步声后,他们听到了对面的谈话。
“唐神,有你的电话。”
“谁啊?”
“不认识 ,一个姓周的男的打过来的。”
“哦!原来是他啊!”
“要接吗?”
“不重要,挂了吧。”青年淡漠的声音传来,让在场的三人差点气的血压升高。
“好的。”
‘啪叽’一声,通话断了。
唐家兄弟:“……”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秘书也一脸茫然的样子,抱着手机可怜的像个智障,弱唧唧的问:“还……还打吗?”
“打了他就会接吗?”
周秘书:“……”显然是不会的。
“那还打什么?”
罪魁祸首的唐友军整个人都不好了,嘴里一直嘀咕着‘不应该啊,这小子怎么真的走了’,无助幼小又可怜。
唐建国:“……”
……
…………
苏溪尧看着被挂断的电话,茫然的挠挠头:“谁啊?”
青年将手中的切好的茄子下锅,翻炒,头顶上的抽油烟机正嗡嗡作响:“不重要的人。”
“哦。”
苏溪尧回忆了一下小说剧情,可惜早就崩的作者都不认识了,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将这事甩到了脑后:“我来给你剥蒜瓣儿,要几个?”
“唔……五个……不!六个。”
“好。”少女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一边儿,认真的做起手中的活儿,“刚刚我妈又给我打电话了,让我回去。”
唐宁齐翻炒菜色的动作一顿,不着痕迹的‘哦’了一声:“你想回去吗?”
“当然不了。”苏溪尧果断的摇头,“他们说最近带苏溪安看心理医生,她的心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可这事谁说的准呢,再说了,所谓的偏心,是很难改的。”
尤其是在这种无意识的行为下,他们的所作所为,都是不加思考后的下意识的行为。
“那我们就不回去。”唐宁齐的脸色再次变得轻松起来。
“好!”
两个人说着家常话,气氛温馨。
……
…………
周五的早晨,即将到来的双休日,让班级里的人都躁动起来。
夏亦歌趴在桌子上,正用着手机和一个妹子闲聊,时不时的看着某个人的身影,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鼓起勇气,戳了戳前座二人:“这是我最近交往妹子,是不是很漂亮?”
照片中,小姑娘笑颜如花,身材高挑,穿着一袭碎花长裙,温温柔柔的模样外可口。
苏溪尧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林娇娇则鄙视的瞪着他:“这姑娘真可怜,就这样入了你的虎口。”
夏亦歌炸毛:“我一表人才,家境富裕,怎么就变成虎口了?少血口喷人。”话毕,他气极的瞥头,“唐神,你来给我评评理。”
唐宁齐:“……这重要吗?”
“???”
“过家家的恋爱游戏 ,不出三个月,绝对完蛋。而且……”他用眼神指向某个人,“……你开心就好。”
夏亦歌:“……”
好气哦!都不想保持微笑了。
一行四人像是往常一样的吃饭、补课、打闹,偶尔在走廊上会预见苏溪安,她仍旧仍旧留着齐刘海,温温柔柔的样子,看不出丝毫阴霾。
演技能到这个地步,苏溪尧是服气的。
周五的下午,会少上一节课,四点过一点,就放学了。
苏溪尧和林娇娇他们在校门口分别,背着书包,和唐宁齐一起往家里走去。五分钟后,一辆低调的黑色奥迪拦在他们的面前,昨天的罪魁祸首下车,脸色臭臭的看着两个人。
“小小年纪就同居,哼。”
唐宁齐眉头一皱,嘴角缀的笑容彻底消失,他一把将少女拉到身后,挡在二人中间,声音冷的仿佛淬了冰雪:“这和你无关。”
苏溪尧……苏溪尧完全惊呆了。
这……这就是放大版的唐神啊!想一想小说……某个答案呼之欲出:“唐神,这是你父亲吧??”
“胡说!还没验证DNA呢。”
“我们没有关系。”
两个人同时表达了抗拒。
苏溪尧成愣了一会儿,指了指唐友军的脸,又戳了戳青年的脸蛋,用一副‘你们别闹’的表情,静静道:“这宛如复制的五官,谜一样的相似,除了父子,还有什么解释?”
“万一是侄子呢?”
莫名被甩锅的唐建国‘呵呵’一笑:“……”
“或者……隔代遗传?”
远在帝都的唐老爷子猛地打了个喷嚏。
苏溪尧:“……”您开心就好。
唐友军确信自己在妻子孕期没有出轨,没有醉酒约炮,肯定不会有个私生子,所以话说的外坚定:“到时候DNA出来你就懂了,走吧。”
“去哪儿?”
“抽血,验证DNA。”
唐宁齐摇头:“我拒绝,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没有想过改变。”
他不急,另一边儿的苏溪尧反而急了,在后面退推了青年一把,在他疑惑的视线中,她深吸一口气,压低嗓音道:“这有可能会是你的父母,快去啊!”不!应该说百分之百是他的父亲。
“你希望我去?”
“当然了。”
苏溪尧毫不犹豫的点头。
如果可以,谁不想拥有父母的爱呢?他虽然什么都可以做的很棒,一个人也能很强大,但她还是……心疼,希望他能找到父母,得到更多的更多的爱,变得更加幸福。
青年定定的看了她半响,终于点了点头。
“好。”他说。
“那我回家等你。”
“和我一起不可以吗?”
“这……”苏溪尧抬眸,看向唐友军。
奥迪车的后座宽大,男人抽了抽嘴角:“那就挤一挤吧。”
“好。”
开车的是秘书,唐建国和唐友军之前都坐在后座,现在有四个人,最后由唐友军坐在前座,另外三个人坐在后面,唐宁齐坐在中间,负责隔开自家女友和唐建国。
关于唐宁齐的调查资料,他们昨天又收集了一番,才知道他有个‘同居’的女朋友。
于是很快,苏溪尧的资料也被送上了二人的办公桌。
排挤姐妹、抢别人的男朋友——虽然最后澄清了,未婚同居,甚至还为此和父母闹翻,这咋一看,就是典型的不良少女,看的唐家兄弟牙疼不已。
虽然脸好看,可性也太辣鸡了。
如今见了真人——
貌似……大概……应该……可以原谅,毕竟细想起来,除了同居这一点,也算不得什么毛病。如果她是个男的,只需要感叹一声年轻风流就揭过去了,但谁让世人对女人更苛刻呢?便免不了在背后说上几句。
唐家兄弟选的是一家隐秘性强的私人医院,三个人一起去抽血,做检测,负责抽血的小护士笑的一脸自然,可那偶尔好奇的目光,完美的呈现了什么叫做——贵圈真乱。
三人:“……”
无辜。
负责接待副院长赔笑着带路:“您这边的检测,我会让医生那边优先对待的,明天就能得到结果。”
“好的,麻烦你了。”唐友军彬彬有礼的回道。
“不麻烦,应该的。”
几个人又说了几句话,谈妥了一桩苏溪尧听不懂的生意后,副院长脸上的笑意变得更加明显了,热情十足的将人送上车,目送着他们离去。
“没想到唐家还有个私生子,藏得真隐蔽。”
“闭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里没数吗?”副院长脸上的表情一收,冰冷的瞪着身侧的秘书,“别让我听到一句风言风语,不然你懂得 。”
“是。”
了却心头大事,唐友军觉得自己这一趟S市之旅算是结束了,心情颇好的指了指某家餐厅:“一起去吃饭?”
唐宁齐摇头:“不了。”
“……为什么?”这么不给面子的吗?
“我和尧尧回家吃。”能过二人世界,为什么要掺和上别人。
“唐神!”苏溪尧暗搓搓的扯了扯他的衣袖,“一起吧。”
这样可以多培养一点感情,让唐友军更加重视他,虽然抱错了孩子,唐神才该是他的血缘至亲,可另一个孩子已经养了十八年,轮感情,肯定是更加深的。
唐宁齐不情不愿的点头:“……好吧”
另外三人:“……”
原来这位还是个妻管严??
晚餐吃的颇为诡异,唐宁齐全程只关注苏溪尧,似乎对检验报告一点兴趣都没有,也毫不在乎唐家的身份地位,丝毫没有谄媚之貌,反而让他们高看了一眼。
吃完饭后,将人送走。
唐友军喝着春茶,眺望着幽蓝色的夜空,不由的叹了一口气:“这孩子的气质真好,谈吐也得体,听说还是个学霸,每次考试都七百多分。”
“那岂不是快满分了?”唐建国吃惊。
“是啊。”唐友军点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就算他不是唐家人,但能长的和我差不多,也是缘分,到时候认个干亲,也很不错。”
唐建国轻笑一声:“好主意。”
经过这两天的交谈,由于彼此太确信不会是自己的孩子,两个人心中差不多默认只是长得像了。
进行DNA,也是求个稳妥。
***
另一边——
回到家的两个人正靠在沙发上打游戏。
客厅明亮的光芒照射到少年的脸上,纤长的睫毛在下眼睑的地方落下一小片阴影,他态度平静,不急不躁,仿佛所谓的家人和DNA都是假象似的。
苏溪尧反而走神了好几次,被对面给干掉了。
“啊?又死了。”她哀嚎一声,将手中软乎乎的棉花团抱枕揉成一团,最后忍不住戳了戳某个人的手臂:“唐神,难道你就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
“DNA结果啊?”
“好奇也没用,明天就会出来。”
“那唐家人呢?你唐二叔长的辣么像,心中就没有一点的兴奋感吗?”少女伸出食指和拇指,比了一个‘一点点’的手势。
唐宁齐淡定的摇头:“没有。”
“怎么可能?有很大的概率,他会是你的父亲,以后你就不是孤儿了,也是有父母保护的人了,多好啊!”苏溪尧靠在他的肩膀上,鼻端是青年淡淡的草木香气,让人沉迷。
青年停下手中的动作,微微转了转头,在少女的头顶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如同羽毛拂过,不留痕迹。
“我的家人……有你就够了。”他的声音如此的轻,但在寂静的客厅中,又是如此的明显。
苏溪尧歪了歪头,甩掉抱枕,一个翻身将青年压在身下,她坐在他的腰上,双手捧着他的脸,漂亮的黑色瞳孔里,写满了认真:“这可不行哦!我是我,父母是父母,有更多的家人,难道不好吗?”
“那也要父母好才可以。”
“?????”
“如果和你的……咳咳……”青年欲言又止。
苏溪尧愣了愣:“是哦。如果这样的话……”她思考片刻,“那就轮到你离家出走了,这样不就好了。”
“……也对。”
青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一个翻身,转而将少女拥抱在怀里:“那我们就是私奔二人组了,听起来还不赖。”
“噗!真难听。”
眸中奇妙的氛围,正在发酵,两个人的身影越来越近,直到重叠,细碎的亲吻着彼此,拥抱着,仿佛要融入一体。不知过了多久,手机上突然穿来某个熟悉的声音。
苏溪尧愣了一下,笑道:“游戏输了呢。”
“是哦。”
“要继续打吗?”
“不了。”
“怎么?今晚想和我一起睡吗?”她眨眨眼,将青年推开,笑的外俏皮,“不可以哦!赶紧回自己的房间。”
唐宁齐眨眨眼,委屈巴巴的看着她。
少女残忍的摇头。
“好吧。“他叹一口气,“那我们继续打游戏吧,好歹还能在一起。”
苏溪尧:“……”成叭!
****
次日,唐家两个兄弟吃完早餐,正坐在一块儿喝茶,前往医院拿报告的秘书便匆匆赶了过来,将两分用纸袋装好的报告分别递给两个人。
唐友军和大哥对视一眼,耸耸肩:“一起看?”
“好。”
两个人同时打开报告。
然后——
就一块儿惊呆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唐友军突然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他颤抖的手指捏不住手中的报告,将它撒了一地:“这……这个结果一定有问题,怎可能是我的儿子?”
唐建国神情复杂:“会不会……是你记错了?”
“不可能!我记得非常清楚,从结婚,到天成出生,我只碰过柳眉一个人,这个孩子总不能像老爷子说的那样,真的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秘书小心翼翼的的退到一边,不敢触领导的霉头。
直到唐友军的情绪恢复:“打电话叫唐宁齐,我要再查一次。”
“冷静点,医院不可能会犯怎么低级的错误。”更何况他们是副院长陪同去的,那边儿肯定尽心尽力,不会出现不小心拿错人的血的情况。
“那这是怎么回事?”
“其中一定有原因,马上开始查。”唐建国嘴里说着话,心里却突然升起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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