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昼蒙混过关失败,被赶下车,向宏几人纷纷追过来,他一动不动,有点恼火地看着少女看都没看自己一眼,抱着书上了车,在距离自己站位最远的地方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车窗竖杠遮住了她半张脸,只露出来一点挺翘的鼻尖,像雪一样白。
车子很快启动,玻璃窗划过,最后连少女的脸都看不见了,只能瞧得见她头发上的草莓发卡,折射过来的光有点刺眼。
土不拉叽,难看死了。
“昼哥,不是说好的去练习?”
“不去。”
陆昼忽然没了心情,干什么都没心情,车窗倒映出他一张面无表情又心烦意乱的俊脸。他忽然觉得自己乱糟糟的,像是一切都被打乱了一样,阳光烫在人脸上,令人无端起火。
他扭头,瞥了眼蔺决,眼里的锋芒毫不掩饰。
蔺决皱眉,回视陆昼。
陆昼冷笑一下,用那种“你看什么看”的挑衅表情,拿肩膀撞开他,走了。
*
谢糖回到家,发现家里来了客人。窦雅然正和谢翩跹一块儿,坐在谢母身边,看着电视说说笑笑。她沉默了一下,慢吞吞蹲下去换鞋。
“阿姨,我好想你啊,都小半个月没见到你了。”窦雅然切了一块苹果,抱着谢母塞进谢母嘴里。
谢母笑得合不拢嘴,拍了拍她的手:“今晚留在翩跹房间睡,明天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窦雅然和谢翩跹是闺蜜,从小就认识了,谢糖还没被接回谢家之前,窦雅然就和这一家人熟稔无比了。
但对于谢糖而言,窦雅然像是姐姐的一把枪,姐姐从来不说讨厌她的话,也对她温柔可亲,可窦雅然就不一样了。
上回口角中将她推下水,还只是窦雅然的战绩之一。
谢糖记得更清晰的是,上一世自己被绑上手术台前,窦雅然死命揪住自己胳膊把自己往上面推的神情。
回过神来,那边还在欢声笑语,没注意到她。
谢翩跹撅起嘴,故意撒娇道:“你赶紧回去,净跟我争我妈。”
“阿姨放在心尖上的只有你,谁抢得走?”窦雅然抱住谢翩跹的胳膊,银铃般笑成一团。
她扭过头,注意到谢糖,脸上立刻带上了几分玩味的意味。
“糖糖回来了?肺炎好点没有,上次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呢,跟个瓷娃娃似的,我和你姐姐都不敢和你一块儿玩了,生怕你磕着碰着。”
谢翩跹也看了眼谢糖,心中还在为今天放学时给陆昼送篮球,却被当面将那篮球扔进垃圾桶羞辱的事情耿耿于怀,也就懒得理会谢糖,撇过头去继续吃水果。
谢糖面无表情走过去,像是没听到窦雅然的讽刺一样。
她在沙发坐下来,像是不经意般,对一边看报纸的谢父提起:“下周我们学校的文艺汇演,陆昼要上台演讲,好像需要人给他送花。”
谢父哪怕酒店生意做得再大,也不及陆家百分之一,他结交陆家的心思简直都写在脸上了,怎奈一直没有渠道,将谢翩跹送进那所学校之前,就叮嘱过谢翩跹,尽量想办法认识上陆昼。
他立刻放下报纸,看向谢翩跹:“翩跹,这件事你怎么没和我说?”
谢翩跹看了谢糖一眼,脸色有些不大好。今天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提出自己愿意去给陆昼送花,可却被陆昼当众冷脸,已是失了颜面了。谢糖现在还提起这件事做什么?
“我忘了,打算今天说的。”谢翩跹勉强笑了笑。
谢父立马叮嘱道:“这个机会你一定要争取到,你不是也有表演节目吗。”
今天陆昼厌恶的神情已经表现得那么明显了,她还怎么去热脸贴冷屁股。
但谢翩跹强撑面子道:“当然,我明天去学校和陆昼提一下,他肯定同意,这对我来说不是什么困难的事,爸,你放心好了,就别管了。”
“那就好。”谢父赞赏地看了谢翩跹一眼,又扭头对谢糖道:“你学学你姐姐。”
学?
谢糖心底一片讽刺,她抬眼看向姐姐,谢翩跹也正警告性地盯着她,生怕她把今天白天自己丢丑的事情说出去。
谢糖心想,姐姐去忙这件事,倒是暂时不会来找自己麻烦了,最好是陆昼也被姐姐缠住,少出现在自己面前。
窦雅然看出谢翩跹脸色难看,是被谢糖将了一军,心中有些讶然。
谢糖这丫头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心思变多了?以前可是极少吭声的。
她忍不住笑着接话道:“糖糖还是别学翩跹了,她哪里学得来,她随随便便都能掉进水里,翩跹不是导师们都夸有天赋的吗?”
谢母也道:“唉,糖糖也有自己的长处嘛。”
谢糖按捺住心头涌出的强烈不快,上一世,每次窦雅然来都是她的噩梦,只要窦雅然来,她必定和窦雅然发生争执,而窦雅然是客人,每次争执过后,受到批评的自然是自己。
这一世她不会这么傻了,她不会还像是当初那个不谙世事的乡下丫头一样,轻易被激将。
她抬眼,看了窦雅然一眼,轻笑了笑,伸手去拿了一块水果,边吃边随意提起:“对了,顾远哥最近怎么没来做客。”
*
顾远是谢父一位世交朋友的儿子,那位世交如今也混得不错,两家小时候提过让顾远和谢翩跹结个亲。
但是后来,在意识到陆家的叱咤风云后,谢父就有点看不上自己那位世交了。
谢翩跹喜欢的也是陆昼。
但顾远送她的东西,她还是照单收下,毕竟陆昼实在太高高在上,万一不能称心如意,至少还有顾远这个退路。
谢父、谢母、姐姐对此都心知肚明。
因此,还经常邀顾远和顾伯伯来家里做客,联络感情,上回来,顾远就送了谢翩跹一条贵重的项链。
而谢父谢母不知道的是,窦雅然也喜欢顾远。
果然,一听见顾远的名字,窦雅然眼睛都亮了,按捺住激动,问:“他最近会来做客吗?”
谢母摇摇头,答话道:“上上周刚来过,最近好像出国有事,所以没空来。”
她又像是有些炫耀般地道:“顾远这孩子,都说了不要那么宠着翩跹了,上次来还是送翩跹那么贵的项链,唉,也怪我们翩跹太讨人喜欢了。”
窦雅然:“……”
谢翩跹心中一个咯噔,连忙去看闺蜜。
但窦雅然脸色一下子非常难看,谢翩跹是知道自己喜欢顾远的,也告诉过自己她不喜欢顾远。
可竟然收下了顾远送的项链,还压根没和自己说过。
她推开谢翩跹环过来的手,看了眼谢翩跹脖子上的细钻,神情明显不好看地站起来。
“我想起来还有点事,伯父伯母,我先走了。”
“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不是才来吗?衣服都带来了,今晚不留在这里睡了?”
窦雅然看了眼自己带来的睡衣,犹豫了下。
谢母嘀咕道:“哦,上次顾远来住的那房间我还没收拾,雅然,你留下来,阿姨给你收拾得干干净净,你再舒舒服服在我们家睡一觉。”
窦雅然:“……”
谢糖觉得窦雅然简直要脸色铁青了。
窦雅然又瞥了眼谢翩跹,心中十分不快,强笑一下:“真的有事,阿姨,我走了。”
说完拿起书包就匆匆离开了。
谢糖见她走,没等谢翩跹扭头和自己说什么,也飞快地拎起书包,对谢父道:“我上楼复习功课。”
她飞快地上了楼。
*
翌日吃早饭,谢翩跹一直盯着谢糖看,不是她的错觉,谢糖真的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任人欺负的乡下丫头了,昨天竟然三言两语把窦雅然给气走了。
谢翩跹心中一股闷气无法发出,吃完早饭,让司机送自己去乐团表演。她从小学习钢琴,这次文艺汇演要表演的也是钢琴。
看了眼外面明晃晃的太阳,她钻进有空调的轿车里,心想谢糖搭公交车去汪教授那里,还得走很远的路,指不定得多受罪,说不定得一身汗回来,她心情这才好了些。
可当车子快开出小区门口,她正好瞧见昨天放学后那穿白衬衣的男生骑着单车,愉悦地停在自己家附近。
那男生也不急,耐心等在门口。
谢糖刚好背着书包出门,有些讶异又有些惊喜,男生温柔地笑了笑,走过去,帮她把书包摘下来,放在自行车前面的框子里,随即扶着她坐上去。
还细心地递给她一包零食,让她压住容易被风吹起来的白色裙角。
……
谢翩跹倏然觉得碍眼极了。
她冷着脸回过头,想不明白,妹妹什么时候认识了对她那么好那么温柔的人。她竟然微微有些嫉妒,可随即又发笑,自己有什么好嫉妒的,就妹妹那种从小被扔在乡下没见过世面的黄毛丫头?
“开快点。”她对司机道。
早点去乐团练习,文艺汇演上才能一鸣惊人,让陆昼注意到自己。
*
汪教授算是美食上的纯理论派,上一世也是以发表过无数研究相关的论文而出名,他的事务所并非实验室,而是一处偌大的图书馆,交给谢糖的工作也是帮他整理资料和各种创新思路。
谢糖非常喜欢这份工作,整个周末都泡在这里。
玉石给她带来了更加强大的嗅觉能力,但是却只能复制前人已经创造出来过的美食。想要创新出属于自己的东西,却是无法依赖玉石的,而这,起步于浩瀚的理论知识系统,所以,她必须自己更加努力,多做尝试,才能变得更加优秀。
汪教授原本招收谢糖来,只是因为那份完成度非常高的作品,以及当时对谢糖的一丝同情。
可真的与少女共处了两日后,却觉得谢糖实在非常合他的心意。
少女很聪慧,记性也很强,基础性的理论知识能信手拈来,甚至比学校里任小豹和卓瑞那两个老师的知识基础都要更加完善,这也就使得,少女能够和他对上话。
之前的那个助理刚来,还有很多名词都需要自己解释给他听呢。
汪教授不是个耐心的人,而谢糖直接跨过了带新手的那繁琐麻烦的一步,让他非常满意。
除此之外,他也隐隐发现了谢糖的天赋……
他走到谢糖身边,发现谢糖和别人的不同之处在于,很多人制作美食时,一味按照已有的原料配比步骤去制作,还自诩优秀,实际上思维已经被限制死了。
而谢糖不。
不知道是否因为从小在乡下长大的缘故,谢糖没有像她姐姐那些从小受到相关教育的人一样,她没有固定的思路,也就使得,她在尝试新品类的时候,经常随性而为。
她每一种步骤都去试一下。
并且有条不紊,试过的都做下了记录。
汪教授这种古板的人对她的这种天真的态度非常赞赏,看她的眼神也就更加和颜悦色了起来。
*
中午,汪教授放下手中的工作,摘掉眼镜,走出来问:“谢糖同学,饿不饿,一起去员工食堂吃饭吧。”
相处两天,谢糖也发现汪教授是位表面上严厉,实际上非常温和的人,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一切都好商量。她飞快地收拾好桌面,笑着点了点头:“好,马上。”
汪教授的视线却落在角落里的垃圾桶上。
这两天谢糖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卫生打扫了。
按道理说谢家算是有钱人,瞧a班的谢翩跹同学就知道了,十指不沾阳春水,汪教授认为,换了谢糖姐姐来,未必会勤快地做这些事情,而谢糖不,这女孩乖巧得令人有些心疼。
“不急,你慢慢收拾。”汪教授走到对面沙发上坐下,顿了顿,忍不住对谢糖提起她家里的事。
“你家里人对你还好吗?”
谢糖愣了一下,不明白汪教授是什么意思。
汪教授道:“没有冒犯的意思,我只是关心。”
“我仔细看了看你的资料,发现你十岁之前被寄养在外婆家,十岁才转来的,这是为什么?”
“之后每一次家长会,都没有父母的签名。”
“而且按常理说,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应该会参加各种钢琴班,培养兴趣爱好,可是我看你的资料,你父母好像只给你姐姐报了这些,还不止一个班,似乎将全部的资源都放在培养你姐姐身上了……”
“他们对你呢?”
其实何止如此,仅仅是资料上的细节都能看出谢糖家里的偏袒情况,那么,实际上谢糖待在那个家里,日复一日会是什么滋味?
见少女神情怔怔的,汪教授忽然有点不忍心说下去,又道:“所以,我才问问你家里的情况,如果有什么需要奖学金补助之类的,可以通过我来申请。”
谢糖垂下眸子,手中停了动作,心中忽然暖洋洋的。
她没想到,汪教授是这么好的一个人,上一世自己孤立无援,从未体会到这些来自长辈的帮助和关怀。
“谢谢教授。”她看向汪教授,真诚地道:“如果有一天,我需要您的帮助,我一定直说。”
“好。”汪教授笑起来:“不要客气。”
*
两人走出办公室,谢糖锁上门,转过身,走廊上忽然传来“啪”地一声,紧接着是一大堆资料掉在地上的声音,有个穿着员工制服的女孩好像摔了一跤,正艰难地试图爬起来。
汪教授走过去扶起她:“梁兰,你小心点,这么急干什么?”
梁兰?
谢糖有些愕然,对上从地上爬起来的女生的视线。
女生视线躲闪,慌忙别过脸去。
汪教授解释道:“a班的梁兰,在我这里打工,勤俭助学。”
谢糖自然认识。梁兰是姐姐身边的一个小跟班,和于雪娇一样,以前经常对自己冷嘲热讽的,说自己是优秀姐姐影子下的不开窍笨蛋。
姐姐有一个小姐妹的圈子,都是有钱人家的人,包括梁兰。
而现在梁兰竟然在这里打工——
谢糖想起来,上辈子离开学校后,自己好像听过梁兰和姐姐闹崩的消息,因为梁兰家里出了事,早就支撑不起她的学费了。而原来这么早之前,她就开始在汪教授的研究所打工了……
她大概是害怕被姐姐的那个小圈子排斥,所以在学校仍然打肿脸充胖子,经常请客。
谢糖没说什么,跟着汪教授去了食堂。
……
而留在原地的梁兰则回过头去看了眼谢糖的背影,有些心惊肉跳,脸色也有些发白。
她在听说汪教授要招学校的学生当助理之后,就向汪教授请求不来打工了,害怕被同学发现。
今天是最后一天,本以为谢糖会待在实验室那边,可哪里想得到,汪教授竟然如此重视她,直接把她带来了办公室,让她负责核心的工作……
就这么直接撞见了,谢糖这死丫头不会去学校告诉谢翩跹吧?!
感到惊慌、提心吊胆的同时,梁兰却也心底一片复杂——
刚才,汪教授和谢糖之间的对话,她在办公室外全听见了。
原来谢糖和谢翩跹两姐妹在家中受到的待遇那么不平等吗?怪不得谢糖以前的性格一点也不开朗,在学校也没什么朋友,而谢翩跹却那么落落大方。
那是因为家中资源完全倾斜,所有的关爱都给了姐姐一个人。
谢糖过得该有多苦?
梁兰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受。
她忽然对自己以前那样针对过谢糖、嘲讽过谢糖感到非常抱歉。
*
晴朗了两天,又下起了雨,谢糖房间窗户有点关不拢,晚上窗台总会湿透。周日她在汪教授事务所工作太累,这晚睡得太死,没注意到窗户被吹开,冷风灌了进来。
第二天早上起来,喉咙就有些难受,似乎是感冒了。
自从玉石开始发挥功能以后,她变得健康了许多,因此这次小感冒她也没有在意,应该不出两天就会自动好起来。
但是白天,还是有些畏寒,脸色也有些苍白。
文艺汇演之前,学校会开一场会,在礼堂里。
谢糖跟着王香雯来到礼堂,在角落里坐下,她特意穿了长袖,但还是有些冷,神情也有点倦怠,抱着手臂缩在角落里,听着校长用话筒讲话,耳膜有些难受。
王香雯看着身边小脸发白,刘海濡湿的女孩,有点心疼。
“要不你靠着我,好受点?”
谢糖摇了摇头,笑着道:“没事,我脑袋太沉,会压着你。”
王香雯点了点头,给谢糖擦了擦冷汗,让她安心靠着椅背眯一会儿,等大会结束,自己会叫醒她。
谢糖有些昏昏沉沉的,没听见校长在说什么,没过一会儿好像暂时休息十分钟,王香雯离开了一会儿座位。
朦朦胧胧的,她也没睁开眼。
礼堂人太多,不透气,那边有人将窗户打开来,正在下雨的冷风又一下子灌了进来,谢糖一个哆嗦。
正在这时,她模糊地听见有人压抑着怒气,压低声音道:“开窗干什么,关上!”
接着一道穿兜帽衫的高大的少年的影子快步走过去,将窗户全都关紧,一丝风也渗不进来了,那人逆着光,关好窗后回头看自己一眼。
谢糖不再觉得冷,陷入昏睡,头又有一下没一下地往旁边点。
先前觉得闷热打开窗户透气的女生敢怒不敢言。
陆昼关好窗户,没有理会别人好奇的视线,走到谢糖身后,居高临下,冷冷瞥了眼她身后座位的男生。
那两个男生忙不迭起身,飞快遛了。
向宏走进去在里面坐下,陆昼在谢糖后面坐下,他踹了发出轻微动静的向宏的膝盖一眼,拿眼睛瞪他:“你他妈非得弄出动静来?”
向宏委屈举手投降,轻手轻脚坐下。
陆昼称心如意地在谢糖身后坐下,他的视线落在谢糖白皙的耳垂上,突然发现她很瘦,一个人坐在这个角落的时候,看起来有点孤单,让人有点心疼。但是,又很晃眼,让人很想伸手触碰一下。
陆昼觉得自己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他把这个想法从脑子里除掉,随即又看向谢糖长长的睫毛,他冷笑起来,居然还敢拒绝给自己献花,那么好看的眼睛怎么就瞎了。
还有头发上那草莓发卡,啧,真是碍眼。
土不拉叽。
陆昼瞥了向宏一眼,确定没人注意自己,他漆黑的眉微挑,飞快从兜帽衫口袋里掏出一个菠萝形状的发卡,在修长的指尖优雅把玩的转了一下。王香雯说谢糖最喜欢的水果是菠萝。
等谢糖睡得最沉的时候,他手疾眼快地将她发上的草莓摘了下来,把菠萝别上去。
谢糖柔顺的发丝乱了,翘起来几缕。
陆昼打量了自己的杰作一眼,唇角得意上扬。
洋气了,潮似达人,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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