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李楠青回到家里,说廖大明晚上加班得明早才能回来。两人把商量好的法子告诉她,李楠青当即答应陪他们演一出好戏。主要还是因为李楠青看池文熙越看越喜欢,加上对他的愧疚心理,不管他说什么李楠青都会顺着他的意思来。
晚饭就吃得稍稍随意些,李楠青给孕夫熬了鲍鱼鸡丝粥,搭配几样新鲜清淡的菜,再用电饼铛烙几张金黄酥脆的葱油饼。孕夫心情好胃口好,边吃边夸赞李楠青手艺堪比酒店大厨,两个人把廖沭阳晾在旁边展开一波商业互吹。
吃完饭廖沭阳开车载池文熙回公寓住,约定好明天回来和廖大明摊牌。在那之前还需要李楠青给廖大明稍稍透露点消息,让他知道一点又知道得不那么清楚,最好弄得他心里头猫抓狗挠的不得劲,到时候好戏登场,一举将他拿下。
回到公寓廖沭阳第一件事就是把他的玫瑰插到花瓶里养着。雨林那次其实不能算数,这才是他人生第一次收到男朋友送的花,代表爱情的花,哪怕他是个心思没那么细腻的男生,也希望这花能长长久久的开放。
池文熙在客厅沙发上支好平板准备和父母联机视频,喊廖沭阳过去坐,把他紧张得不行:“我要不要换身衣服?头发乱不乱?还是你先跟他们聊一会我再出场,现在咱俩坐一块跟待审犯人似的瞧着就不吉利。”
池文熙想想也是,尽管叔叔已经和他们透露过自己谈恋爱的消息,爸妈会支持他也是肯定的,但他的阳阳那么敏感,听到一丁点质疑的声音恐怕都能难过好几天(大佬你还是对你男朋友了解得不够深刻娃哈哈),还是自己先出马搞定一切让他坐享胜利的果实吧。
“终于有空和妈妈联系啦?是不是有好消息要宣布?”曹瑾瑜一出现在视频里就迫不及待地揶揄自家儿子。
“有,您有儿媳妇了,是不是件大喜事?我爸呢,最近忙不忙?”
“他去奥地利出趟差,过两天能回来。你不在家里,这是哪儿?”
“您儿媳妇家啊。我突然说不过去您没生气吧?”
曹瑾瑜笑笑:“要是因为别的事肯定会生气,但你叔叔把你男朋友夸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关乎你的终身大事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他应该在你身边吧,叫过来让妈看看真人长什么样。”
池文熙扭头叫道:“过来,我妈要见你。”
廖沭阳站镜子前疯狂摆手,他发型还没梳好呢怎么见人?池文熙只得跟曹瑾瑜解释:“稍等一会,他在梳妆打扮,突然要见您太紧张。您和我爸最近有没有空回来?我们很有可能近期就结婚。”
在国外结婚很简单,新人穿上婚纱在父母亲朋的陪同下到教堂举行个仪式就算完事。是以曹瑾瑜也没有过分惊讶,只是埋怨池文熙:“妈妈人都没见着你就急着要跟人结婚?我最近都回不去呀,你爸倒是打算抽空回国一趟。至少把人带来给妈妈看看吧,你们就当是出国旅行,顺便在这边办个欧式的婚礼怎么样?”
“我是提前跟你通个气,还没求婚呢。”说着见廖沭阳磨磨蹭蹭地过来,池文熙把屏幕一转笑问道:“看看您儿媳妇帅不帅?”廖沭阳跟小学生见到老师似的,恭敬无比地对着屏幕自我介绍:“阿姨好,我叫廖沭阳。”
就差没弯腰鞠个躬。
曹瑾瑜和蔼地笑着:“本人比照片更帅嘛!就是太瘦了要多吃点多锻炼身体,你和文熙坐一起哪像是同龄人,看起来比他小好几岁。”
廖沭阳说:“我只比他小不到一岁。”池文熙把人一搂:“不到一岁也得叫哥。”
那头还有他妈妈看着,廖沭阳想把粘他身上的人推开,可池文熙搂得死紧他根本挣脱不了。曹瑾瑜见两个男生恩爱的情形只能感叹年轻真好:“文熙你别老欺负人家,好好相处。阳阳你马上要入职了吧?趁着现在还有空闲让文熙带你过来玩一趟,阿姨很想见你和你当面聊聊呢。”
“结婚之前会让您见着的。”池文熙插嘴道。
“厚脸皮,你不说人家没答应你么?我一会跟人有约不多说了,阳阳,阿姨能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孩子,阿姨也很喜欢你,一定要过来玩哦,再见!”
要不是被池文熙压着肩膀,廖沭阳都想站起来说再见的。直到屏幕变黑掉廖沭阳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通过考验了?池文熙则得意地炫耀:“我妈是不是也很年轻漂亮?”
和李楠青那种小家碧玉的秀美不同,曹瑾瑜虽也生得温婉,举手投足间却透着女强人的干练与豁达。廖沭阳原以为女强人式的长辈应该很难相处,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
“你大概不是亲生的,随便找个人结婚他们都无所谓。最关键的,他们还不知道你怀孕的事,要知道了肯定不会认为这是件喜事。”
池文熙都被气笑了:“受虐狂啊你,非得把什么一股脑儿说出来,逼他们骂你狐狸精,甩张支票砸你脸上你才满意?这叫策略,逐步攻陷懂不懂?”
白天荒唐太过,廖沭阳早早就在大床上睡得像头死猪。池文熙算准曹瑾瑜晚上会再联系他,有些问题当着廖沭阳的面她不问,并不代表她全不在意。果不其然睡前收到曹瑾瑜发来讯息:“你爸决定过段时间回国,结婚之前怎么也得安排双方家长见个面。带个什么见面礼给他比较合适?”
“送他手表吧,和我这块一样的,就当帮我们凑个情侣表。”
“你这孩子!打着媳妇的名头敲诈勒索来了?那个还真不确定能不能买得到,我明天叫人抽空去看看。”儿子那表是十分低调的限量款,不玩表的人瞧不出它的好,实际价格买辆进口轿车也绰绰有余。
这些其实都还是题外话,曹瑾瑜很快问出她最关心的问题:“文熙,你应该知道,爸爸妈妈对同性结婚没有任何偏见。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这种婚姻形式都已经很常见,两个人能在一起生活一辈子,最终靠的还是爱情。但妈妈想问问,你们结婚后打算领.养孩子吗,还是准备一辈子过二人世界?”
大多数同性结婚的家庭会选择□□,但随着这类家庭占比的逐年增加,领养的手续越来越繁琐,等待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以目前国内的情况来说,成功领养一个宝宝至少要等三年时间,这三年是对申请家庭的考察期,确保你们有稳定的收入来源,确保你们没有离婚和暴力倾向,还要时不时抽空参加孤儿院的活动,像领养机构展示你对孩子有足够的耐心与爱心。
曹瑾瑜对此有所顾虑很正常。
池文熙低头看看身边睡得昏天暗地的小子心说,妈您最不需要担心的就是这个,您亲孙子就搁我肚子里揣着呢,我们哪还有几天二人世界可以过啊?“孩子的事就随缘吧,命里有时终须有,说不定哪天会给您个惊喜。”
听儿子如是说,曹瑾瑜也不再多言。她想要的并不是一个确切的答案,而是提醒儿子将来可能会面临的问题,好让他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婚姻和恋爱不同,恋爱是短暂又美好的冲动,婚姻却是琐碎的长久的陪伴,激情退却后,多少有情人最终因为一件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选择分开。
“Gute Nacht!”(德语:晚安。)
“Gute Nacht!”
池文熙说对廖大明要智取也不是个多复杂的法子,就策划着由他和廖沭阳上演一出苦肉计:他要假装不要这个宝宝,跑到廖家讨说法,再当着廖大明的面把廖沭阳胖“揍”一顿,估摸着到最后廖大明都得求他放过自家宝贝儿子。
据廖沭阳透露,他爸疼他在整个单位大院里是出了名的,毕竟是老廖亲自怀胎十月生下的崽儿,跟别人家那些便宜老爸不一样。当初廖沭阳满三周岁被送到幼儿园,他在教室里抱着老师的大腿哭着要爸爸,廖大明掺杂在围墙外那群老头老太中间哭着说心疼儿子,邻居们每每提起此事都要笑掉大牙的。
但廖大明这人有个缺点,特轴,认死理儿,你这事做错了就是错了,家法摆在那不能只当个摆设。他对廖沭阳可以说是无欲无求放任自流,唯一不能接受的就是跟个男的未婚先孕,那是他毕生的痛点啊!他是思想非常传统的长辈,迄今仍感觉男人怀孕生子很不可思议很丢脸。
两个男生醒了也不急着回去,想着拖得廖大明越心焦越好。李楠青一早发信息过来,说她那边都已经铺垫好,忙活一周的老廖欢天喜地地回到家,进门就收到儿子把个男生弄怀孕的噩耗,其他细节李楠青一问三不知,只告诉他人家今天就要上门兴师问罪。
老廖一口气给廖沭阳打十几个电话都没人接,把他气得跑阳台上抽了好几根烟。回屋就把鸡毛毯子拎出来,发誓非当着人家受害者的面打断儿子一条腿不可。
抽烟时老廖设想了很多种结局,人家死活不肯要这个孩子,要他们赔钱要去法院告廖沭阳;做手术时出意外人家父母要廖沭阳一命偿一命;或是愿意生下孩子但说和他们廖家没关系,不认廖沭阳这个爸爸更不认他这个爷爷;勉强因为孩子结婚结果没有感情基础小两口整天闹个你死我活……
哪一种可能廖大明都难以接受,他甚至感觉儿子这辈子就这么完了。儿子都完了他还有什么奔头?到他这个年纪差不多就是事业的终点,在退休前再提一级顶天了。这辈子虽说没有大富大贵,晚年生活品质还是有保障的,儿子若是找个女孩儿结婚,对方兴许能接受他们的奇葩身份,为什么那小子偏偏挑个男人下手,这还不得闹翻天啊?!
门铃声响起的时候,廖大明心中一紧,同时怒火也瞬间窜得老高,他拉开门正准备赏儿子一个大嘴巴子,却被旁边池文熙冰冷的眼神震住了。这就是叫他儿子害得怀孕的小伙儿?年纪轻轻的气势怎么这么骇人,看起来就不是个善茬啊!
老廖举在半空中的右手,就这么硬生生的被池文熙的冷脸给逼回去了。
廖沭阳唯唯诺诺地站门外小声请求:“爸,能不能进去说话?”廖大明错开身让他俩进屋,池文熙摆着张冰块脸对着长辈连声招呼都不打,廖大明也不期望人家会来一句“叔叔好”,没上来就骂你怎么教育儿子的就不错了。
看到茶几上躺的鸡毛掸子廖沭阳肉都紧,表演得也更加卖力:“对不起爸,我做错事儿了,要打要骂随便您。”话音刚落眼泪就下来了,一旁池文熙看在眼里心说,这小子不去演戏太可惜,多少明星哭戏都得靠滴眼药水呢,他跟水龙头似的说来就来。
廖大明不理儿子,尽量和蔼可亲地同池文熙交涉:“孩子,这事说一千道一万都是我们家阳阳不对,你想要什么补偿我们绝无二话。叔叔替他再跟你道个歉,对不起,是我没把儿子教好。”
池文熙勉强开了尊口:“道歉有什么用?道个歉孩子就能变没了?补偿什么的更是马后炮,我什么都不要,只有两点要求,第一把孩子做掉,第二我这罪不能白受,找几个人给他松松骨头让他记住不能随便害人。”
毋庸置疑,哪个要求廖大明也不想答应。论吵架廖大明真没怕过谁,工作中遇到不服管的人他能指着人鼻子骂一小时不带重复的,可现在他无话可说,这小伙儿看穿着气质就是不缺钱的,越是这样人家越不可能接受给你一个小门小户的生孩子,又不是脑袋叫门给夹了。
李楠青把吓得“瑟瑟发抖”的儿子搂怀里安慰着,老廖只能再把姿态放低,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对池文熙说:“孩子,你能不能再考虑考虑?你可能也听说了,阳阳是我生的。刚开始我也和你一样接受不了,可没办法,医生说不是普通的宝宝,做手术风险太大,弄不好会一尸两命。后来怀着怀着就对他有了感情,等生出来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庆幸当初幸好把他留下来,自己的孩子真是把命给他都舍得。”
“叔叔,您愿意生您儿子,不代表全世界的男人都跟您一样。我和廖沭阳就是普通的校友关系,我出国手续都办好了,难道因为怀孕就不出国不工作了?我的前程你们赔得起么?”
男神演技炸裂,有一瞬间廖沭阳恍惚以为这一切都是真的,与他曾经设想过的场面完美重合。若是真的他又当如何?池文熙会离开,从他生活轨迹中彻底消失,他会孤孤单单的过一辈子,再也遇不上一个让他心生波澜的人。
幸好这一切不是真的,在最后一刻爱人抓住了他的手,说愿意一起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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