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朕的女人

    第十章/金宝招财

    “母妃…母妃…”

    哭的像个大号娃娃的卫王,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突然双手抱头,痛苦的在床上打滚。

    萧锦瑟嘴里的瓜子,差点喷出来。

    “母妃?”她是听错了吗。刚才好像听到卫王这么喊她?

    “你咋了?”她吐掉瓜子壳,小心的靠近卫王。

    因为对方那样子,看起来不太像是装的。满头满脸的冷汗,白色的里衣都被汗浸湿了。

    听见她的问话,卫王停顿半天,紧皱的眉松开一些,反应微弱。

    他放下了抱头的手,看着被面,喃喃开口。

    “母妃死在我九岁那年的大火。那场火势出现的怪而离奇,漫天的火舌吞没一切。”

    “别人都说那只是意外,我却明白不是。那天母妃喝醉了,心伤苦闷之下放了一把火…”

    “我人小势微,看见了,却不敢出去。我…”

    卫王痛哭流涕的嚎啕出声。

    “我果然和母妃说的一样,是个懦夫啊!明明想要母妃对我笑,却连走到她面前的胆子,也拿不出。”

    “只因为父皇那时,已经不甚宠幸母妃。我怕被迁怒,是而战战兢兢,不敢露出对母妃的亲近。”

    “我甚至想过,母妃整日里闷闷不乐以泪洗面,还惹得我总是被父皇厌恶。如果母妃真的走了,一切就不一样了。”

    “我生的孱弱,众人都笑我。母妃死后,我与皇兄都被记到了淑妃名下。因为皇兄是太子,众人不会在明面上欺我。可是…”

    哭出了一个鼻涕泡,卫王猛地抬头,瞪着萧锦瑟。

    “他们笑我是个窝囊废,不该投成男儿身。只因我刀枪剑棍连同骑射,没有一样能学的出名堂!”

    萧锦瑟被他吼的愣了下,感觉卫王的状态有点不对劲。

    “嗯…那,然后呢。”她往后挪了一寸,捧场的追问。

    背到身后的手,却悄悄握住了盛着瓜子杏仁的盘子。只待卫王做出些奇怪举动时,就当头敲下去。

    卫王似哭似笑的咧开嘴,握起了拳头,面容隐约狰狞。

    “我既在武艺方面,毫无天分和建树。不如另辟蹊径,让那些人后悔。“

    “就算有皇兄在面上护着我,我心里却知道,那些京城世家子弟,背面如何笑我。我一个个都记在了心里。本王通人事后,旁人都说我姿容出众,女子都爱这样的英俊儿郎。可是,本王却依然记得他们的耻笑。”

    卫王咬紧了牙,一字一顿。

    “他们既说本王不像个男人,那我就做个浪荡子,让他们看看什么才叫男人!”

    萧锦瑟听的叹息了一声。

    “孩子,你心里有阴影。矫枉过正,长歪了啊。”

    “我抢了那么多女子,给她们胜过往日的吃穿用行,置办宅院。我…我想在她们脸上,看见母妃曾经有过的笑。可我却一次也没看到…”

    卫王哭的凄怆,泪痕里是藏了多年的悔与恨。

    他不止一次见到母妃,对着窗户垂泪。也许从那时候起,他就想过,日后要成为一个能将女子,从那种深深寂寞解救出来的男人。

    可为什么他抢了那么多可怜的女人,一个一个又一个,到最后,却没日没夜的想到和梦见母妃。

    梦见母妃临死前的滔天火焰。梦见那火焰如何吞没母妃,然后朝他露出嘲弄的笑容。

    他如今有多莽撞浪荡,梦里就有多谨小慎微和可悲。

    望着横梁倒塌,母妃的惊呼,他躲在树后,哭的浑身打颤,却不敢迈出一步去救她。

    活该啊…他活该。

    说什么要救可怜女子,其实他才是给那些女子带来不幸的人吧?他眼睁睁看着母妃葬身火海,这些年来咬紧牙关不曾说出半句真相。

    卫王呜呜咽咽的将头埋在被褥,手指攥的冒出青筋。

    那个在人前很是风流邪气的卫王,掉眼泪时,原来也和旁人无差别,甚至更加不管不顾和狼狈。

    这场面本来是该有些可笑的。

    萧锦瑟却笑不出来了。

    卫王不是在说笑,那些经历都真实存在。

    金手指玛丽苏的光明,在除掉当事人心里的黑暗后,那黑暗背后的真相就显现出来了。

    每个人心中都封着一头怪兽。

    怪兽张牙舞爪,盛气凌人,甚至蛊惑着人做一些违背本意的事。

    说放手吧,其实是想你别离开——我明明想要和你在一起的啊。

    先动手摧毁,其实是怕太美好的留不住——我只是,想做那个先走的人,不用看你的背影。

    而卫王。

    我要抢尽天下可悲的女人,只是想从她们身上看到母妃,本来该有的笑。

    没能成为一个好儿子,觉得很抱歉。

    没能站出来救下母妃,觉得很后悔。

    被别人笑话投错了男儿身,勾起了那些无能和悔恨的记忆,想起了母妃曾经说他是懦夫。

    “喂!”萧锦瑟吸吸鼻子,一拍对方的肩,力道大的对方脑袋磕在被子上。

    “我教你怎么做男人!”

    卫王惊喜,泪汪汪抬头。“真的吗?”

    一个时辰后。

    “对对对,保持这个姿势,先做两百个俯卧撑。”

    “俯卧撑你不知道?咳咳,我告诉你怎么做。”

    “一、二、三……”萧锦瑟数着个数,继续嗑瓜子。

    “不行不行,你这屁股耷下来了,不算。重头再来。”

    “好的,我们现在做仰卧起。”萧锦瑟指指对方单薄的小身板儿。

    “你听我的,天天做这几个。每个坚持两百下,一年,保管你长出胸肌腹肌。”

    要是这些还不够,萧锦瑟打算再让这卫王,每天挑着水桶做深蹲。翘臀也能增加一个男人的性感呀。

    卫王已经气喘吁吁,汗如雨下。对着萧锦瑟炯炯有神的眼睛,他那张亦正亦邪的俊美脸蛋,冒出些崩溃。

    他脑子好像忽然清醒了。为啥?他是中了什么邪?

    怎么把这姑奶奶抢出来,给自己折磨?!

    “快点!”萧锦瑟一脚踩上对方的背,把对方啪叽踩趴。凶巴巴的,很有大学军训时,黝黑教官的霸道风采。

    “仰卧起继续做!两百个我数着,不合格重新来!”没有健身器材,只能靠这些了。

    于是,我们的风流卫王,做了整整两个时辰的床上运动。

    一个时辰,就是两个小时。卫王运动了四个小时,萧锦瑟就喊了四个小时口号。

    饶是她时不时剥个小橘子,解解渴。四个小时喊下来,嗓子也开始沙哑。

    而卫王更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泡面,整个人发软。

    床榻吱吱嘎嘎,也受尽了折磨。

    这,便是事情的经过。

    .

    萧锦瑟完好无损的,跟着米凌出了屋。迈出门槛时,还不忘回头朝男配二号做个口型。

    ——继、续、锻、炼。

    男人的魁梧和尊严,也需要锻炼来保持。

    别问他怎么知道的。因为太过清秀单薄,而被广大女性看做万年小受的萧锦瑟,有过怒而增重的经历。

    为了摆脱小受标签,他风雨无阻的举重拉伸,狂吃水煮鸡胸肉和蛋白粉到吐。

    效果嘛。当然也是显著的。

    萧锦瑟没穿越前,最爱打篮球。上衣一脱,露出六块肌肉,让健美的身形在阳光下滴着汗珠闪光。啧,没人敢再说他受了。

    出去时,冷峻的皇帝握住了她的手。

    左手是姑娘的手,右手是披荆斩棘的剑。米凌沉默的不正常,气息压抑到窒息。

    而后头的卫王巴不得萧锦瑟立刻被带走,点头哈腰的送这两尊大神。

    他今儿差点把老腰断在床上,心里还在后怕。

    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可怕的女人!一个眼神就让他哭到鼻涕眼泪一起出来,还做了那么多蠢事。

    “跟朕走。”

    察觉到萧锦瑟不停回眸,米凌无法压下心口的烦躁。捏着萧锦瑟的力道,不由变大。

    刚才看见卫王衣冠不整的那一刻,他手里的剑,仿佛生出了杀人的意念。

    那种仿佛每一根血管都咕嘟冒着血的暴怒,令他难受。

    “哦。”萧锦瑟乖乖应了,只拿秋水明瞳偷看他。看了半天,只看到一个抿到快崩的嘴角。

    萧锦瑟挑了挑眉,一副尽在不言中的了然。

    看来皇帝还是在意她的嘛。都提着剑追过来,要砍了亲兄弟了。

    再说对自己不是情根深种,可就过分了啊。

    他们走出田庄时,天边的星星闪烁。严阵以待的金吾卫,看见二人携手出来,纷纷朝四周散开。

    很快,面前只剩下了一匹没人牵走的白马。

    萧锦瑟不做声的跟着,漫无边际的发呆。

    今天看见了金手指的功效以后,其实她觉得,如果不能完成任务,只能待在这个世界,似乎…也挺好的。

    她在现实世界,没有父母也没有兄弟姐妹,赤条条一个光棍。

    如果不管任务,天大地大的去走走,是不是也可以呢。反正也没什么别的惩罚。

    脑袋活络起来的萧锦瑟,感觉找到了新的人生目标,脚底抹了油,想跑。

    就这样吧,他愿意接受当女人,当个潇洒的单身女人!

    她想的认真,没留意到牵着她的男人,停了步伐。

    “朕送你走。”半日没怎么喝水,还结结实实的弄过怒,米凌嗓音略有些暗哑。

    他丢开了剑,抬手按了按不住跳动的太阳穴,那里涨的发疼。

    疲惫。

    诶?萧锦瑟差点跳起来。

    皇帝是她肚子里的蛀虫吗,怎么连她想溜都知道。

    “陛下,要送锦瑟去哪儿啊?”她摆出人畜无害的小白兔笑容,怯怯的晃了晃两人牵着的手。

    少年皇帝的手掌很大,几乎是将萧锦瑟的小拳头,整个的包裹在手心。

    米凌的眼,落到二人宽大的袖子上。他们的手,竟然一直牵着。

    他触电的松手,低低咳嗽了一声。“朕送你回家。”

    “宫中人心诡诈,你不适合留下。”

    卫王那里,他会留意着教训一番,萧锦瑟却不能再留了。

    “回家?”萧锦瑟尤不敢信,眼睛圆溜溜的,黑白分明。

    “嗯。”米凌看见那双眼里,倒映出的自己。那是一个陌生的男人面孔,不是自己的,不是他米凌。

    萧锦瑟被抱上了马。

    她惊喜到不知道该以什么姿势骑马,在马背上挪着屁股,心里的小雀跃快蹦出来。

    从这里到萧府,要穿过一条主街。送到府门口,米凌替她敲了萧府的门。

    倒座里跑出来的守门家童,看见萧锦瑟,先是愣住,随后惊喜的叫出声。

    “小姐!老爷!夫人!小姐回来了!”

    家童的声音清脆尖利,随后,院子里传出了急急的脚步声。

    “进去吧。”米凌松开手。

    真放她走?不是欲擒故纵?

    萧锦瑟像逃出笼子的小猫,被放开时,依然警惕怀疑,杏眼无辜的回眸。

    米凌并不多停留,夜色寂寥,他翻身上了马。

    见萧锦瑟迟疑的站在门口,自嘲的扯了下嘴角。他做了个好人呢。

    “驾!”马儿撒蹄而去,夜色里那背影很快消失不见。

    萧锦瑟还在迟疑间,萧父萧母都跑了出来。

    “锦瑟啊,我的儿!”乱哄哄中,她被惊喜到哭的老人,拉进了门。

    …

    马跑了没多远,米凌忽然勒住了缰绳。

    夜风吹拂,一缕发丝斜斜的拂过脸,他的眼睛有一瞬被遮住。

    “嘎!”“嘎!”

    乌鸦从头顶飞过,落在房顶上成群的叫。

    君王的身形定住,与马一同变作雕塑,而那双有着他冷静特点的幽静眼眸,变成了古井无波的颜色。

    怎么回事?他为什么动不了了?

    张了张嘴,他甚至发不出声音。

    “驾!”冷厉而张扬的声音,从口中发出。仿佛身体被神秘的存在,所掌控着。

    帝王调转马头,朝着萧府一路绝尘而去。

    少年皇帝飞过墙头,径自落到东边最里的那间厢房,嘴角向一边微微勾起,笑的恣意而邪气。

    他屈指扣门。屋里片刻后,传出了柔弱的女声。“来了。”

    ——停下,立刻离开!

    如果灵魂能出汗,现在的米凌,应该已经为这变故,急出了满头的汗。

    可他的身体,却好整以暇,反而纨绔、暴戾、英俊而充满危险。

    门吱呀的开了,刚和二老抱头痛哭过的萧锦瑟,俏生生的站在了米凌跟前。

    ——萧锦瑟快走!

    米凌心中疾呼。

    “怎么…是你?”看清来人,萧锦瑟眼睛睁地大大,困意瞬间被吓醒了。

    这皇帝是反悔了?

    “萧锦瑟。”少年皇帝笑的冷酷,一步步逼进了门。

    “你是朕的女人,却敢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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