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哪跑？”
说这话的时候云暖不但没慌，反而有些走神。裴眠松开扣着她的手的时候，并没有放她下去，所以她现在是跨坐在他腿上，和他面对面。
男人身材高大，她虽然坐在他腿上，也需要仰视才能看到他的眼睛。
近距离下，一股类似雪松的淡淡香气萦绕在鼻尖。为了探寻这个味道的来源，云暖曾经检查过裴眠洁面、沐浴的工具，一无所获，证明那是他身上的味道。接吻的时候味道更为明显，让人酣醉。
可惜了，他要是不残废多好。
云暖想起出院的时候听见医生们的闲聊，裴眠腰部以下没有知觉，是完全没有可能的了。
但如果器官本身没问题，人工是不是还有孕育的希望？
“你为什么盯着我看？”忽然，裴眠捉住了她的手，视线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两人中间的某个部位。
云暖猝然一惊，镇定的面皮下微有灼烫感，她都胡思乱想了什么，还被裴眠捉了个正着。
“我看什么了？”这个时候当然是不慌不忙的倒打一耙。
她做的很好，眼神很到位，但裴眠像是早就埋伏好了，犀利地盯着她：“你是不是嫌我不行？”
一波未平，一波更狠。
云暖根本没想到裴眠会问这个，她今天是做了充足准备的，却唯独漏算了这点，不行的男人不该是讳莫如深吗？
被裴眠紧盯着，不回答是不行了，但怎么回答？
云暖感觉自己被架在了火堆上炙烤，说“嫌”或“不嫌”明显都不是好答案。而且她发现今天晚上的对话已经偏离她的预期，主动权被裴眠牢牢握在手里。
她轻视裴眠了，她忘了他是什么人，要是没有敏锐的洞察力怎配成为财神爷？
这个送命题，裴眠肯定会因为她的回答决定以后对她的态度。
其实就算是失败也没什么，可她就是不想失败。
云暖顶着裴眠的审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在意，但我想你会让我满意。”
说罢抬起“羞涩”的脸，“偷”看他脸色。
云暖以为这个回答能蒙混过关，裴眠的脸色却没丁点变化。她手心不禁发紧，这个时候裴眠忽然笑了。
是笑了。
唇角勾起，向上露出一个浅笑，他竟然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很可爱的感觉……疯了疯了，冷冰冰的裴眠怎么和可爱有关系？
云暖怀疑自己眼花了，但裴眠的唇角依旧翘着，梨涡也还在，他是真的在笑，还在笑。
“嗯……我会让你满意。”
低沉的声音像是从裴眠喉咙深处发出的，云暖惊了一下，脸忽然发烫。
“那什么时候？”这种不能掌控发展的感觉让云暖感觉很糟糕，有意挑衅裴眠。
裴眠却一本正经的答：“用不了多长时间。”
云暖：……
吹，使劲吹，医生已经宣判他是个废人了，还这么自信。
云暖心里想的当然不可能说出来，裴眠也没再逼问她什么。一个坐在轮椅上，一个坐在人腿上，什么也没干，气氛竟比接吻的时候还融洽许多。
“哎，你刚说我往哪跑？”云暖捋了捋耳朵后面的头发，重提话题。
她一动小心思就会做这个动作，自己却不知道，但她刚才的回答取悦到了他，他想告诉她心里话。
“不要去陆家了，做点别的，做你想做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我在陆家工作？”云暖表情吃惊，其实心里并不吃惊，她早就猜到裴眠知道，否则林叔不会是那种态度。但她不清楚裴眠的动机，他对她有没有怀疑？他为什么会对她那么好？
据她所知，“她”跟裴眠过去并无交集，两人的婚约是老辈人订下的，现在这个社会，想不遵守太容易了，所以，裴眠坚持的理由？
“你初来乍到，我怕你遇到坏人，让林叔去查的。陆家那些人，我跟他们打过交道，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陆家那些人……她以前也对付过他，所以她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的确，现在也在打他主意，不知道能走多远。
先前融洽的气氛还在，云暖垂下眼睛，手搭在他肩上。
“不要，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再说是他们把你搞垮的，我要替你报仇。”
裴眠眸子深处暗光滑过，所以她去陆家不是为了陆峥，而是为了报仇？
“不用你，你好好的。”他不希望她带着仇恨活着。
云暖感觉他给的意外太多了，她不太了解他了，以前在陆峥嘴里，他是个冷血残忍、利益至上的沽名钓誉之徒，她也这么认为，所以为什么这样对她？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云暖问了出来。问完有些懊恼，虽然两人过去没有交集，但连这都不知道的话是不是太刻意了，裴眠又是那样心思缜密的人。若他怀疑……
云暖没机会想下去，因为裴眠已经说了。
“你小时候救过我，你忘了？”
见她睁大眼睛，裴眠知道她是真忘了，伸手从胸前拉出他一直带着的项链。
“你忘了这个了？”
这条项链云暖上次帮他洗澡的时候就见过，黑色的皮质项链绳末端挂着一枚玉佛，当时她还奇怪来着，因为一般男戴观音女戴佛，裴眠怎么戴的是佛，没想到跟她有关。
那玉质地其实极好，佛也雕得栩栩如生，垂下的佛眼处飘着一团绿，灯光之下一闪好像活了一般，云暖动了好奇，伸手去摸，手背忽然被裴眠重重拍了一下。
云暖看着他把玉佛放到衣襟里面，不让她摸。
“不是我给你的吗？为什么不让我摸？”
裴眠根本不在意她的想法：“你给我就是我的，再说你都忘了。”
云暖无语，他的原则很怪。
“你很奇怪。”她还是没忍住说了出来。
“你不奇怪？非要去陆家。”
云暖捕捉到他的怀疑，道：“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虽然是小地方来的，但我们那儿什么都有，我不会上网看新闻吗？”
有些事，云暖就想给他坐实了，至少不要让裴眠怀疑她的来历。
“对了，去年你是不是和程紫萱交往过？”
裴眠楞了一下，没有否认：“你知道？”
明明是拎出来为难裴眠的，忽然有点不舒服，云暖后悔起来，闷声道：“知道。”
“没有的事儿。”裴眠忽然靠前，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这个吻比先前轻的多，但云暖却感觉到他的安慰之意，一时怔住，裴眠却轻轻碰了碰她。
“可以下去了吗，你会把我腿压坏的。”
云暖：……
她有点琢磨不透裴眠了，明明那么冷的一个人，好像也不是很难相处。
“喂，我明天还要工作的。反正是帮你报仇，我攻内部，你攻外部怎么样？”云暖没先起来，她不是很有把握这个男人会顺着他，所以打算如果他不顺着她，就赖着不起来。反正她是他的恩人，持恩而娇。
“可以。”
没有想到，裴眠一口答应了。
她想做的事情，他都会陪她。
第二天，云暖还没去上班，岳敏就打来电话，叮嘱云暖今天一定要去。
云暖干脆的答应，转身回房挑了一件小露香肩的粉色斜肩衫，外面罩一小西装。这样穿西装的时候看不见里面穿的什么。
临走的时候在裴眠脸颊上亲了一下，巩固了下昨日成果，害得林叔差点摔倒。
“什么时候你们俩这么好了？”
裴眠望着云暖远去的背影：“昨天。”
秋裤买的好，林叔想。
“那要不要跟着她？”
裴眠垂下眼：“不用。”她还记着过去，要是不让她去，怎么能空出位置给他？
“那她到底是想干啥子么？”林叔搞不懂了。
“她说要给我提供情报，帮我斗垮陆家。”裴眠提起来，唇畔有笑意。
让陆家破产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林叔看出来了，裴眠就是有意纵容。算啦，他老了，跟不上这世界啦~
云暖正常时间到陆家，顾文秀已经等在客厅。
“顾阿姨。”云暖叫道，顾文秀让她叫“阿姨”的。
“哎呀，你可来了！云暖，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
顾文秀拉住云暖，根本不等云暖同意，摆手示意其他佣人：“去把顾英雄带过来，带不过来就把他抱过来。”
顾英雄是顾文秀弟弟顾文彬的老来子，被顾家上下宠得无法无天。云暖已经知道顾文秀想做什么了。
她微笑着耐心等顾英雄过来。
没多大一会儿，一个小胖子就又哭又嚎的被两个佣人抬了进来。
云暖没过去，依旧站在顾文秀身边。她是知道这小胖子的厉害的。顾文秀想要孙子没有，就狠命宠这个外甥，那时候经常把顾英雄带回来，带回来又不管，就丢给她。出力不讨好的事她不知道干了多少。
顾文秀以为云暖会上前表爱心的，她却站着不动，心里不免不快。但一想，她要云暖的目的不在于此，再说云暖一个小姑娘，怕是也没带过孩子。
于是先叫顾英雄别哭了，然后对云暖道：“这是我娘家外甥，他爸妈都出国了，丢在我这儿。一个劲闹着要去游乐园，我老胳膊老腿了哪受得了折腾。暖暖你今天就帮帮阿姨的忙，带带顾英雄好吗？”
云暖当然说“好”。
顾文秀又道：“去看看陆峥起来了没有？姜瑶在家也这样，不在家还这样，整天一点正事不干。”
云暖明白了，姜瑶不在家，顾文秀要给她和陆峥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
这样的婆婆，她以前是傻到什么程度，比伺候亲妈还尽心。
没多大一会儿，陆峥就顶着一头乱毛、趿着人字拖从楼上下来了。
顾文秀：“你看看你什么样子？这么大个人了不知道收拾下吗？”
他在自己家，收拾什么收拾？
陆峥抬眼，看见站在顾文秀旁边的云暖明白过来。姜瑶的预感还真准，怪不得昨天晚上使出浑身解数伺候他。
陆峥冷哼一声：“我不收拾就清静了？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样，当我收破鞋的呢。”
顾文秀脸色变了：“陆峥！”
顾文秀转头去看云暖的脸色，却见小姑娘安静站着，心里夸了一句，也不跟陆峥绕弯子了。
“顾英雄今天来了，你带他去游乐园。你要是不去，你那个超跑俱乐部……呵呵。”
陆峥没想到顾文秀威胁他开了，他是她儿子！再看云暖低着头，那小身板，她有什么自信能迷上她？
陆峥心里窝火，想狠打云暖的脸，竟忘了姜瑶的叮嘱，对顾文秀点了点头。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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