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年纪很大的老爷爷,他有一头炸毛的白发,长长的垂到肩膀。脸上、露出的手上,有着岁月留下的一条条皱纹。他正在闭目养神,倚靠着后面的椅背。
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嗯,有点凶凶的样子,兰想到。
突然,老爷爷睁开了他一直以来闭着的双眼,有暗沉的血红色从那慢慢打开的眼帘中透出,低沉的声音响起:“哦?哪来的——”
话还没说完,有着一头炸毛白的老者瞪时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夏目兰,目不转睛。
这可把兰又吓了一大跳,她想从老爷爷怀里脱身的动作僵硬住了,两个人大眼对小眼,就这样互相看着对方。
过了好几息,老者伸出他干枯苍老的右手,似乎是想摸一摸兰的脸。
“啪”——兰很快伸出自己小而短的胳膊,挡住了那只手。
她反应过来,迅速爬下了老爷爷的双膝。
兰站在他面前,天蓝色的双眼就那样直挺挺地盯着对面血红的眼睛说道:“爷爷说,不能让陌生人随便碰到这么可爱的我啦。”
虽然说着这样的话,她意外地发现,自己对刚刚老者的行为并不反感。
“哼。”
老者听后,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除开他发出的这声气音。
他也不靠在身后好像整棵巨木造就的座椅上,不知道为什么挺直了自己的背。
端坐在树椅上,白发苍苍的老人,和他面前的稚嫩的女童,像是一幅画,无声地勾勒出名为时间的痛楚。
良久,他看着面前矮矮的她,冷嗖嗖地把开头没说完的话补上:“从哪跑进来的一只小老鼠?”
夏目兰搓了搓自己的袖子——不管有多么的见多识广,本质上她还是个小孩子。
她不知道要怎么样回答面前这个看上去冷冰冰,很不好相处的老爷爷,总不能直接说,我本来要去一个世界找我刚认识的小伙伴一起玩耍,结果误打误撞来到了这里。
总之,她想了想,然后摸出自己的蓝色小包袱,对,就是那个印着粉色吹风机小猪的包裹,从里面掏了掏,摸出几颗糖果。
“呐,要吃糖吗?”她对着白发的他问着,顿了顿,又说道:“草莓味的。”
淡粉色的纸质糖纸包裹着里面圆圆的小球,在小小的掌心托着。
老者又发出了“哼”的一声气音,倒是一点都不客气地把所有的糖果都拿了过去。
“外面站在战乱,这些小玩意,当做是我收留你的住宿费吧。”
兰的眉头跳了跳,又被她摁平了,“我一点都没有这样的想法。”她继续摁住自己的眉头,不至于让自己失礼的一面展现出来。
继而道:“这位,嗯,好心,的老爷爷,我觉得——”
“本大爷觉得可以。”
在她努力尴尬而不失礼貌地想要说出拒绝的话语的同时,一声应答打断了她的话。
她看向声音的方向,猫咪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老爷爷树椅的扶手上。
兰看了看三三,又看了看周围黑漆漆的环境后,虽然有点不大乐意,还是对面前的老人道了谢,并且决定住在这。
然后一人一猫就被冷冰冰凶巴巴的老爷爷安排得妥妥当当。
是啊,妥妥当当——夏目兰对着四周黑漆漆的墙壁想到。
在她答应后,炸毛白的老人身边突然窜出个一看就不是正经人的奇怪男人,咳,这个人真的是字面意义的人。
浑身都是由白色物质构成的男人自称是阿飞,他把兰带进了一个没有出口的房间,里面空荡荡地摆着一张床,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她把胖猫箍在怀里,很愤怒地用拳头抵着他的太阳穴出声:“三三,我觉得很不妙!”
胖猫一边挣扎着一边辩解:“住手,兰!你听到刚刚那个老头说的话嘛,外面在打仗,留在这里的选择明显是充满了智慧的!”
“智慧?三三你智慧的结果就是我们得住在一个没有门的地方,没有门!”
“在为这种事情困扰吗,小小姐?”——突然传来的男声打断了这场女童和胖猫间的吵吵闹闹。
兰看向从墙壁里伸出半个身子的白色男人,使撸平自己在三三莫名其妙的撺掇下,答应住在这里后,额头上不断爆出的小青筋,想了想回忆起这个奇特物种的名字,说道:“这位,嗯,阿飞先生,是的,没有出口额环境,让我有点不舒服。”
阿飞一手握拳,砸向自己的手掌,用一种很夸张地语气说道:“这么重要的事情!马上替小小姐解决!”
他敲了敲身边的墙壁,墙上马上裂开一个口子——是的,当初兰就是这么和他进来的。
然后阿飞伸直手臂,对着裂缝撕去,“嘎吱嘎吱”的声音传来,裂缝逐渐被撕出一个类似门的样子。
他看了眼被撕开(扶额)的门,双手“啪”地合十:“满分!阿飞满分!”
兰和三三一起旁观了整个过程,带着一种很难以言喻的表情,“啪啪啪”鼓起了掌。
女童小小的手掌和胖猫短粗的猫爪一起拍起来,有一种蜜汁可爱的感觉。
是夜,兰和胖猫一起玩了一会存在着超多悔棋套路的将棋,你来我往闹腾了一阵子,便睡着了。
在这个突然到达的陌生地方,黝黑又单调的环境里,睡得倒是很熟。
坐着靠在巨木椅子里睡觉的老人,睁开了眼睛,毕竟年纪大了,夜晚经常睡不着的事情很容易发生,他对此已经十分熟悉。有时,老人也会痛恨这一副衰老的躯体。
况且,今天,在他如同死水度过的很多年里,出现了一个能掀起波澜的人。
他勾起嘴角笑了下,像是在嘲讽自己,又像是单纯的喜悦,这里面究竟是什么,谁也不清楚。
老人年轻的时候怕是很好看,依现在笑起来,依稀有那时的样子。
他从座上起身,慢慢地,悄无声息来到了兰的床边。
他站着看着她睡着的模样,看了很久,然后,伸出手,做了他在一见面时没有完成的事情——很轻很轻地,摸了摸她的脸。
似乎是怕自己满是皱纹的手蹭得兰难受,他克制着,用上了平生最舒缓的力道。
他打算收回手时,突然,原本还安睡着的夏目兰,睁开了眼睛,似乎是还没睡醒,又可能因为四周的黑漆漆的环境,那双天蓝的眼睛里,沉淀着一点点的深色。
她双手撑着身下的床铺,慢慢坐起来,揉了揉眼睛,“老爷爷,你为什么在这里?”
老人看了眼醒过来的她,突然撇开双眼,答非所问道:“宇智波,我叫宇智波。”
“U-chi-ha?”兰慢慢拼出了这个单词,带着一点疑惑的口吻:“这很像一个姓啊,老爷爷,你是姓宇智波吗?”
她床前的老者并不作声,沉默看向虚空。
无声的沉默并不能阻止她的好奇:“那么,宇智波老爷爷,你叫什么呢?”
“你还没有这个资格知道。”名为宇智波的老者似乎是被兰的疑问弄的生气了,又冰冷又高傲地抛下这句话,准备转身离开。
转身的瞬间,他背后插着的三根巨大的管子露在她面前,兰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子的存在,小小的惊呼了一声。
老者却是很敏感,在她惊呼的同时又转过身来,他的眼帘微微“怎么?很害怕?”
老人的脸色变得很差。
兰看了看他,又伸长脖子瞄了眼他背后隐隐约约露出的管子。
“啊,有一点。”
老人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毕竟你这么凶,说话又冷巴巴的”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当然,如果你能温柔一点,对我笑一笑的话,我就不会害怕你啦。”
“哼。”老者听后,又是发出了一声高傲的气音,转头慢慢走开了。
当然,如果不是体力限制,他走得会更像一个成语,来自遥远的华国的博大精深的词汇——落荒而逃。
兰看着他走后,撸了把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胖猫:“三三,我觉得自己变得有点奇怪,居然会觉得这个奇怪的地方的奇怪老爷爷,有点可爱呢。”
猫咪老师打了个哈欠,翻身不理她。
翌日,兰跑到宇智波老爷爷面前,盯着那双暗红色的眼睛,元气满满地叉腰道:“我要去外面看一看!”
白发炸毛的老者侧头看着她,“为什么要出去?现在外面遍地都是战争,到处是难闻的鲜血的味道,死亡和流离。”
他拍了拍面前矮墩墩的女童的头,很肯定地说道:“你不会喜欢这样的场景。”
兰摸了摸被他拍过的头顶:“我知道,你昨天说过的。”
“但我还是想出去,我知道很多的事情,却从来没有亲眼真正地看过他们从诞生到消亡的整个过程,难得来到这里,当然不能错过呀。”
名为宇智波的老者听了她的话后,冷笑出声:“战争从来没有消亡的那一刻。”
他说完这句话,似乎是感觉自己的语气太重了些,想到昨天夜晚她说的话,又试图努力放缓语气——”如果你真的要去外面,和我一起吧,正好基地的物资需要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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