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象升的请帖,魏忠贤的宴会,放到整个大明或许有很多人都不买账,但在这宣府之中,却没有人敢不来,门口的热闹持续了半个时辰后,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收到了请帖的富商士绅,这时也基本上都坐在了案桌后,眼看着人都到齐了,管家站出来说了几句话后,便进了大厅,去请自家老爷。
今日之事,魏忠贤和卢象升都是安排策划了很长时间的,眼见着马上就要到了收网的时候,他们自然是早就做好了准备,管家过来把话一说,两人便起身走了出去。
卢象升身材高大,面容方正,不笑的时候天然就给人一股威慑力,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面倒是把跟在他身旁的魏忠贤,给衬得越发像是个和蔼的老人家。
大厅内本来正互相说着话的商人士绅,瞅着走过来的两人,立马就站起身来,微微躬身行了一礼,他们虽然不认识魏忠贤,但卢象升作为宣州知府,他们却是常见的。
古代的坐席位置是非常讲究的,若是换个时候,对于如何坐,怕是魏忠贤和卢象升两人之间还会有一番暗中的较量,但这会,不过是互相谦让了一下,魏忠贤就堂而皇之的坐在了上首主位。
虽说是宴会,但本质上作为一场鸿门宴,卢象升却非常抠门的不打算在这上面浪费太多的钱财,作为一名清官,他可是一点都不富裕。
而且最重要的,他也不想让那些卖国贼临死前,还又来一番享受,多少将士被他们间接坑害的到死都是饿着上路的,就该让这些人也尝尝这个滋味才是。
他事先让管家准备了一些看着好看,在宴会上却又没法吃的水果,摆在了案桌上冲门面,其他的菜色糕点一概都别想,压根他就没准备那么多厨师。
就连酒水若不是必须要用到的,说实话,卢象升都不想摆出来,不过心机的他,也没准备什么太贵太好的酒水,而是弄了些烧刀子来,这东西又便宜,又容易把人灌醉,正好适合现在使用。
桌子上的这些东西,大家原本都是看到了的,但那会卢象升和魏忠贤都没来,众人也就没在意。
可这会却不能不在意了,眼见着宴会主人都坐下了,这菜还没上来,歌姬舞女更是一个没有,在场众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脸上的神色都变得有些古怪。
出于信息的不对称,他们倒是没有猜到,卢象升那点子小心思,而是普遍认为,这是知府大人准备跟他们哭穷要援助了,拜前任知府大人所赐,这套路他们实在是太熟悉了。
这卢象升做得那还算是好一些的,前任知府每次宴请众人的时候,都只可怜兮兮的呈上两个大馒头,和一碗白水,面上却还无比肉疼,眼巴巴的看着,好像穷得跟什么似的。
靠着这手段和套路,每次宣府有什么要用钱的地方,或是发生了什么灾害,那位知府大人都不上书朝廷请求援助,一门心思的抠着他们手里的银子。
不仅如此,抠完了钱之后,还要逼着他们开粥场赈灾,说实话,他们打从心眼里就不愿意答应,再有钱也架不住这么祸霍啊。
可没办法,前任知府那赖皮的性子,你要是敢不满足,那他就能满地打滚耍无赖,你要是再敢无视,那他就敢直接叫人上刀子。
为了逼走前任知府,他们可是花费了巨额的代价,才算是买通了京城大部分官员,最后成功把人给调走了,怎么现在新来了一个知府,竟然还是这个德性,之前那一年他们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一时间,在场的商人士绅们都是大感头疼,心里更是忍不住的哀嚎了起来,他们这宣府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了,怎么这一个两个知府,都不按常理出牌呢。
底下那些商人士绅的想法,魏忠贤便是再能耐,也是猜不到的,不过对于卢象升的抠门,他也是嗤之以鼻的。
一个堂堂的知府大人,连这么点宴会的开销还要算计,这在他看来都不是有失身份那么简单了,这么斤斤计较的,哪里是个做大事的料子。
不过这么点小事,他倒是也懒得与对方较劲,这宣府毕竟是对方的地盘,他又不是要在这里待一辈子,办完事他可还打算回京城呢,就算是被笑话,也不过是一时的,转头他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这想法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可现在瞅着底下那些商人士绅掩盖不住的怪异神色,魏忠贤不知怎地,却忽然有一种想掩面而走的感觉。
一场宴会办成这样,就差空着案桌直接给上白开水了,这也是有够丢人的了,他甚至都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抢着坐这主位了。
心里暗暗的谴责着卢象升的抠门,魏忠贤面上却依旧是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口中说着官面上的套话,上来便邀着在座的人喝酒。
宣府八大商人,能发展出现在这份家业,没有一个是简单的角色,身边的护卫多少,好不好对付暂且不说,各种暗中发展出的关系网络就是他们防不胜防的。
虽然现在这些人都已经落入了他们布下的大网里,插翅也难飞了,但为了避免不出什么意外,马失前蹄,魏忠贤和卢象升商量之后,一致决定,先把这些人灌醉了再说。
而且不得不说,人在醉酒的时候,也是最容易套话的时候,有时候比刑讯逼供还要来得更有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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