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142.鹤衔篮子送枇杷

    春中的果园里花开满树,连枝成海,或是嫩黄,或是洁白的花缀在绿叶中,层层叠叠,将舒缓心神的馨香构成这里的独特风景,诱使蝴蝶在枝头蹁跹,偶尔惊过园中几人的身边,盘旋不见。

    长辫摇曳的女性绑着与三日月相似的头巾,垫着脚抬起手,拨动大树枝桠间几只成串的黄色水果,挑高的指尖连连蜷起,已经勾着却始终摘不下枝头的果实。

    她仰着头仿佛看向不予她摘取的水果,眼睛却是朝着层层叠叠的叶子间,耳畔树叶摩挲着果实的声音依旧,只是她抓不准确,也够不着。

    放弃了执着于一簇果实的青莺摇摇头,活动有些发酸的手臂,正想提起篮子往另一处寻去。

    身后白青衣衫的付丧神走近,盖上腰间的竹篮子询问她:“主人,要摘这几颗枇杷吗?”

    “原来是这么想的,但是够不着”青莺握着探水果的细杆回首,“听树枝下压的声音,应该有些分量,如果熟了的话,请巴形把它摘下来吧”

    走到她身边抬头看着树梢的薙刀却不动手,只说:“主人想要的东西,我都会为您取得”

    接着,他半蹲扶住她的膝盖,以刀剑付丧神的力气将她抱起,让她坐在他的臂上,迎向高处。

    突然滕高的位置令青莺紧急攒紧他的肩膀,察觉到他的目的后才放松力气,有些抱歉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样好吗,还是让我下来吧。”

    “请放心的交给我”

    单臂拢着她的腿,巴形稳稳的当当的挪了几步,将那串枇杷送至她面前,空出的手扶住她的腰,用语言指引她:“它们就在您面前,抬起手就能触摸到”

    话音刚落,他稍稍挪了距离,让她免于行动间磕碰到其他树枝绿叶的问题,极尽贴心的照顾无法得见场景的女性。

    知晓他在对主的事情上并不逊色于长谷部,青莺也不浪费时间,抬起手摸着身前的那串枇杷,沉甸甸的水果一如水滴的形状,却比那易碎的液体更加圆润充实,她一次摘下连串的几颗,探着手触摸旁侧的小枝,摸着外形与软硬程度确认熟了,才一一抱在怀里。

    抚摸树枝确认后,她才请巴形放下自己:“已经足够了,巴形。而且……稍微有点受到惊吓了”

    “什么惊吓?”

    巴形伫立的身形未动,不知什么时候降临在果树后的鹤翩然而至,他背着竹篮,双手各提了一串枇杷,十分轻盈欢快的跳到他们身边,反手将枇杷丢进篮子里,才看清他们的姿势。

    白发金瞳的付丧神眼睛一亮,双手叉腰一点都不介意手上的脏污抹在洁白的衣服上:“真吓到我了,居然想到这种方法摘枇杷,真聪明啊!”

    语气里满是羡慕。

    “……鹤丸的话,应该抱不起来吧”

    毕竟新年那次安定和清光努力了那么久也没把他抬起来。

    这样猜测的青莺再次对鹤的重量有了疑惑,不知道她内心想法的付丧神摆摆手,完全没考虑过她说的那种可能:“啊啊,不可能不可能,一想到要被男人抱起来都要吓死鹤了”

    “你想让主人抱你?”巴形托着本丸唯一的女性抓住他话中的漏洞。

    鹤丸一哽,随即大笑出声:“哈哈哈哈!真的这样也不错,但是再怎么样我也不会做这种事的,太不像话了。不如你摘上面的,我帮你提篮子,等他们看到肯定会感到惊讶吧”

    “你啊……”青莺偏着头轻叹,对他的想法着实哭笑不得,“又在想着惊吓了”

    “啊,难得拥有了心,就用惊吓让他们的心脏跳起来,不是很好嘛。说是惊吓,这个更像是惊喜吧,用枇杷慰劳他们怎么样?”

    “别的就算了,这样太辛苦巴形了…等一下,巴形先让我下来吧”她低着头与鹤丸交流了几句,这才想起自己还坐在巴形手臂上,也是他岿然不动的安静聆听着,令她没有丝毫在高处的危机感,安心又稳当。

    “无须担心,您很轻”巴形宽大衣袖内的手捞着她的小腿,手指隔着和服的下摆收拢,像是又斟酌了用词,始终亲近她的薙刀注视她低垂的眼,温柔的语气游过她耳边,“太轻了”

    “看吧,他都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决定了!”鹤丸直接盖章定论,倒让觉得巴形后面那句话有些奇怪的青莺来不及反驳。

    她还在想,在本丸生活了这么久的日子,不论吃穿住行都讲究了许多,怎么也该比来时更有些重量了才对。

    巴形并没有解释太多,只是顺着鹤丸的话走向另外的枇杷枝下。

    怀中摘取的枇杷落进鹤丸高举的篮子里,他胸前抱着一个篮子,背后背着一个,青莺在巴形帮助下靠近枇杷,他便颇有兴致的指点她将手抬往哪里,虽说对她有些帮助,却也让她分不出心认真听叶与枇杷摩擦的声音。

    好脾气的女性干脆不去聆听那些细微,简简单单地顺着他的话语挪动双手,抚摸粗糙的树干表面,她拈着被枇杷压下的细枝折断,咔嚓的声响清脆悦耳,正是收获的声音。

    叶间坠着的枇杷收入怀中,她的摩挲过枇杷表面的绒毛,手掌也沾上了那层灰也只是随意的搓了搓手掌,试着撵去那层触感。

    “给,枇杷”她俯身递出一枝几颗的熟枇杷。

    “嗯,枇杷!”鹤丸转过身用背篮碰了碰她的手,接住橙黄如灯的水果。

    往前几步,青莺再弯腰递出水果:“来,枇杷”

    鹤丸转到正面让她直接丢进篮子里,闲适而随意的接话:“好,枇杷”

    几次之后,青莺抚着树枝摸索的手停顿,低首朝向鹤丸在的方向,拍了拍手掌上沾着的灰,平静的戳穿他:“这样是偷懒了哦,鹤丸”

    “哈哈哈,被发现、啊不是……要不要用枇杷装满篮子,为我多加点工作!”在巴形反光的单片眼镜下,鹤丸立即改口,但还是抱着篮子完全不打算做其他的事。

    “在这种事上的坚持,也稍微让我惊讶到了”含笑的话语不带抱怨,青莺没有勉强他,依旧做着先前的工作,的的确确打算装满两个篮子,只是不是为了欺负鹤丸而已。

    在巴形的帮助下,青莺与鹤丸合作摘取一颗颗枇杷,有了各自分工的速度快上许多,不过多时,她手法娴熟的摘法填满了鹤丸怀里的竹篮,倒是抱着沉甸甸篮子的付丧神嘴角抽了抽,预感有些不好。

    这可真是吓到他了……不会真的要装到满吧,很重啊

    所以,宗三到来的时候,鹤丸表现了极大的热情,不止邀请他一起摘枇杷,并且企图将怀里的篮子分到他怀里。

    手腕纤细,仿佛没有什么力气的粉色系付丧神盯了他一会儿,滑着语调轻飘飘的问他:“你也想…成为坐拥天下之人吗?”

    “不不,再怎么样我也不会有这种想法的,坐拥天下就一点惊喜都没有了,我只是……”

    “但是……你的话,不可以呢”

    “阿嘞?”

    不顾被他轻巧打击的太刀付丧神,宗三将那满篮子的枇杷收入眼中,便像是没有看到鹤丸国永这振刀一样,转移视线到巴形抱着青莺的姿势,开口的语气中也有了几分调侃。

    “哦呀,您这样,也凌驾在刀剑之上了呢”

    “……居然被无视了吗”鹤丸颇为可怜的在宗三边上说着,表情还是那副轻松的模样,引不走宗三分毫的注意。

    “说是凌驾就变得有点奇怪了”青莺抚着树干躬身,察觉到她意图的薙刀俯身使她落地,她轻声道谢后,才将抱在怀里弄脏了衣服的枇杷置入鹤丸的篮子里,那咕噜噜掉落进篮子枇杷又添了许多,她却没有发觉鹤丸此刻的神色。

    “宗三是有什么事吗?”

    注意到她干活后怎么都不算干净的衣衫,宗三的眉头微拧:“将自己弄成这样,是想让我侍奉您换衣服吗?”

    “不,这个请让我自己来就可以了”青莺快速且坦然回应,连巴形也只是默默跟在她身后,偶尔才将目光丢给宗三,并没有什么过激反应。

    变相提醒她注意仪表整洁的打刀勾了勾唇角,从袖中取出一封信传至她面前:“山姥切的信……真羡慕他,可以那么坦率的为主人着想”

    坦率吗……

    “从性格上怎么都不能把这个词和他联系在一起呢”

    但是,那份为她着想的心意,想要变强,想要证实自己的念头,确实坦率的传递给大家了。

    青莺用帕子擦了擦手,就着树荫的清凉落座展信,前几日收到的信件她还没有回复,没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山姥切又寄来一封,她也想不出这封信里会写了什么。

    刚刚摩挲果树的粗糙质感还没消退,再触及细腻的纸页她差些辨不出上面的字迹,好在山姥切给她的信中,总是用硬笔书写,深刻的比划多摸上几回,她也终于知晓了上面的内容。

    [……不好意思,之前心情动摇,写了封不得要点的信。老实说,我也还在混乱之中。

    我,是拥有斩了山姥的传说的刀——山姥切的仿品。

    我记得斩了山姥的不是我。

    结果,人们的传言中却不是这样。

    他们说,因为我斩了山姥,所以原本的长义之刀被称为“山姥切”。

    这样的话,就完全相反了。

    就像是,仿品的我夺走了本科的存在感一样,我不知该怎么接受。

    像我这样的仿品,就连和你的相遇,是不是也……不,不论如何这种话我不会说的,对你的心意,是独属于我的东西。

    我会再继续修行下去,找到仿品的意义在何处,请等待我]

    青莺抚着最后山姥切落款的名字,悄无声息的轻叹,被珍藏在衣襟内贴近心口的前一封信也被取出,她将两封信仔细叠在一起,想现在就提笔回应,又觉得有许多话许多事想传达给他,一时之间写不清晰。

    她捏着信纸搭上膝盖,仰首听着遥远日光渗入果树的声音,似乎有细细的嫩芽在生长,果实也逐渐长大,恰是自然而然在时间中渡过的声音,一如在历史中演变的刀剑,使她渐渐感到宁静。而那摇摇欲坠的颗颗枇杷,被谁动作巧妙的摘取。

    摘了枇杷的付丧神在鹤丸鼓励的加油声中,将枇杷投掷入他的背囊里,阻断了那破坏果园宁静的噪音。

    目睹鹤丸自己给自己增加麻烦的巴形:“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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