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那场纸人相扑赛赌输的刀剑,并没有立即被分配任务。
当时只是想到在初春之际需要做的事,青莺还未将真正要安排给他们的工作罗列出来,说到底那也只是内番事务中的一部分,在这座本丸缓慢的时间里他们可以慢慢完成。
他们的首要任务还是出阵去战斗,她是这样想的。
“毕竟刀剑的本职,果然还是战斗啊”穿过庭院的入口,青莺与随行的打刀感叹着,将抱在怀中的小箱子搁置在走廊上,从袖子里取出钥匙,摸索起箱子锁在的位置。
她身后跟着的清光将怀里胡乱堆起的东西也放下,那些纸盒和硬纸片在木廊上散开,他随手推了推辟出一块地方,坐在走廊边看她弯着腰找锁的样子,干脆拿走钥匙开启空荡荡的箱子。
“话说回来,他们回来之后要负责做什么?我啊,虽然最近是内番组的,但也很不想做会弄脏衣服的工作啊”
“我也是,衣服都被糟蹋的话,连我也会感到头疼呢”
扛着矮桌摆放在庭院内的打刀加入谈话,文系刀的坚持使他将桌子摆放的整整齐齐,之后才掸着衣服袖子上的灰走到他们身边。说话间,歌仙目光一凝,捏着额前卷发的手伸向那一派狼藉的纸片间,揪出一个纸制的相扑赛台,上面赫然出现的大洞让他能从中看到清光懒散的表情。
“这样的破坏性……还真是欠缺风雅”
“啊,这就是山姥切他们比赛用的吧”当时并不在场的清光只听说了个大概,看着那个被戳出的大洞也有些汗颜,“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大典太的灵力还是很强的,就算是被注连绳束缚,稍微激动起来,还是很轻易地把硬纸盒戳成这样了”
青莺无奈地把歌仙手下晃悠的纸盒拿走,拆开纸盒固定的边缘将它拆成硬纸板:“听声音,好像是整个手指都穿进去,直戳到桌面,也不知道他疼不疼……从比赛的角度来看,确实是他输了没有错,破坏场地被罚下场,还好准备了备用的”
她将不可再用的硬纸板放到一侧,摸着那堆清光抱来的纸片,根据形状挑选出昨晚驰骋赛场的相扑纸人,一个个叠放在箱子内侧,突然补上了一句:“不过,好像因为这个结果,大典太更难过了,稍微让人有点不忍心惩罚他呢”
“啊——不可以心软,你居然意外的对那种类型的刀没办法吗?”清光捏起大典太的相扑纸人,灰色调的小人像圆圆胖胖,红色的眼睛却像本人一样黯淡无光,完全不能让人产生怜惜之类的情绪。
“与其说是拿他没办法,不如说是想让他不要那么沮丧,这种期盼不只是对他,对大家,对清光和歌仙也是这样的”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青莺转过靠向箱子的身体,拍了拍硬纸片留在手上的碎屑,从衣襟里将尚未开启的信封取了出来。她用手掌抚平信封上的褶皱,向着身边的两人说道:“早上送大家出阵的时候收到的,是小夜的修行来信,我想等到歌仙在的时候一起看”
眼神瞬间闪亮的文系刀注意到清光转来的目光,他侧过身咬着唇忍耐了一会儿,努力控制住嘴角的弧度,矜持的望向青莺手里的信件,语调里仍是透出愉悦:“我来真的好吗?不,既然是小夜给您的信,我还是不方便阅览”
即便看不到歌仙此刻的表情,青莺也从那话尾上扬的音调里听出他暗藏的兴奋,她双手托着轻飘飘的信件,抿了抿唇做出苦恼的表情:“但是,以我的情况要阅读信件不太方便,歌仙不打算帮帮我吗?”
脚步已经踏出的打刀眼神飘忽,按着袖子去接她手中的信:“那就没办法了……”
信件拆封的声音从他手下传来,青莺在他打开折叠的信纸时才继续说下去:“其实,小夜在临行前也和我说,他走了之后,他家歌仙就没有说话的人,请我多照顾他一些。他的信里,说不定也有要传达给歌仙的话”
小夜的字迹如同他本人的性格那样,有些大大咧咧的歪斜,但不损整体的干净利落,一字一句清晰的表述出他的内心。
歌仙粗略扫了一眼信件的全部内容,礼貌的跳过那些没有提及他的话,终于在最末找到自己的名字。霎时间溢于言表的喜悦令清光仿佛看到樱花在他背后飘舞,连他都开始好奇小夜到底写了什么话,但相比于这个,他也有想要等到的来信。
“呐,安定那家伙还没有消息吗?”反手撑着走廊的清光抬起头,遥望高远的天空,追寻同伴的足迹回看向不可触及的过去,那曾经他也存在过的时代,最终他断裂的战场。
安定无法忘怀的人与事,是否已经重遇。他也稍微有点在意啊。
青莺摸着廊上的硬纸片将几个备用的赛场纸盒都放入箱子里,侧着手掌收拾剩下废用的硬纸碎片,听到他的问题后摇了摇头:“没有收到他的来信,但从灵力球的状态来说似乎没有遇到危险,应该只是在路上耽搁了,或者还没来得及写信。不管怎么说,这样的想法总比惴惴不安来得好,对他多放心一些吧,他可是在一点点变强呢”
“是啊,他也是在历练自己……”黑发的付丧神低声自语,收起眉眼间流露的情绪,去帮她收拾掉那些废弃物。
那侧反复看着信件最后一句的歌仙,终于在他们收整完东西后回过神,颇为不好意思的将信件还给青莺。即便他们心知肚明,他还是努力保持形象,向她简略概括了一下小夜修行信件的内容。
“小夜已经到了细川幽斋大人所在的肥后,他想要转达给您的,是变强的决心。虽然尚且不知道该如何做,但如果是小夜必然能够达成您的愿望。”
见她接过信件的手掌上还有些碎屑,歌仙取出帕子拂过她的掌心,又细心地擦拭手指,尽善尽美地侍奉她洁净双手。
被照料的女性由着他翻覆手掌,轻声道了句谢,在他撤回那柔软的丝帕时,想起更早之前的事。
“那时候,歌仙说要为我讲述至美之景,并且将退的信件转述于我,所以才开始为修行的大家回信的吧。”
“是呢,不知不觉已过了秋冬,如今初春已至,是谓新生”
比起风雅之刃的感慨,想法更为普通的女性轻笑,她抚着信件内被墨水沾湿后的字迹,指尖从最后一行对歌仙的问候上略过,短短的一句[歌仙今日如何]令她唇角上翘的弧度更甚。
她将信纸搁置在膝盖上,嗅着初春微凉的风向他道:“这么想想,至美之景……不论是歌仙所述的信件,后来的一次次木雕画,还是你时常独自创作的俳句,都将这份美从你的心中传递过来了。连刚刚说起这封信的语气,那份纯粹的喜悦,也是令人品鉴到风雅的美。”
不等歌仙回应,青莺拍了拍手,犹自作出决定:“不如把这个写进给小夜的回信中吧,我猜他也会想看到歌仙有活力的样子”
“……哈哈,主公啊,你既然做出这样的决定我也没有办法阻止吧”
故作不在意的打刀转开视线,握着手如此说着,正对上将箱子搬进书房后走出来的清光,明显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言喻的情绪,瞬间让他警觉地轻咳了一声,犹带光彩的脸无法隐瞒,他只能转了话题:“咳…室内的书还未晒,请主公在此稍候,以免吸入灰尘”
他仿佛是跳着上了走廊,以极其不风雅的动作拉着清光往里走,没给青莺回应的时间。她侧耳倾听他们搬动书籍的声响,细微如尘粉散开,到物件堆叠碰触,再到清光吃力的抱怨声,都让她露出会心的笑容。
“我说啊,这么多书……我们要搬到什么时候,太阳都落山了也晒不完啊”清光的围巾往脸上绕了几圈,遮挡着半张脸让他的话听起来有些模糊,却能阻挡灰尘弄脏他的脸。
他扛着歌仙从书架上扒拉下来的一堆书,吃力地将那些堆高摇晃的书本运到庭院的矮桌上,搭着桌沿慢悠悠的摊开书籍一一摆放,将站在梯子上认真拿书的歌仙抛在脑后,没打算在短时间内就回去帮忙。
青莺听出他动作节奏的变化,好笑的上前抱起几本书往其他的矮桌走去,不经意间察觉到另一个声音由远及近,她回首朝着清光比了比走廊拐角的地方。
“清光,你想要的帮手来了”
“嗯?”
清光拉下脸上的围巾往她指的方向看,明显是大刀身形的男性正走出拐角,周身环绕着属于青莺的灵力。那张扬的头发和昨日到的大典太有几分相近,但他在看到他们时褪去迷茫的元气,让清光觉得他应该不是那振天下五剑性格的刀。
“这个本丸的规模真是不得了,绕了几圈才找到这里”那位付丧神朝他们挥了挥手,走近俯视着他们摆放的矮桌,顺便也俯视着清光和青莺,多亏他友好的神情才没降低打刀的初始好感度,“哦,是要让我做这个吗……有点不习惯啊”
抱着书本的歌仙从书房里探头:“哦呀,是新人君初次登场吗?”
那位新至的付丧神向他摆手问好,对清光和歌仙重新做了次自我介绍:“骚速剑,仿品也……这句话说的就是我。是坂上宝剑的仿品,也是大典太光世是兄弟,听说他昨天已经来了,以后都要多指教了”
“确实是今早才来到本丸的新人”青莺补充。
“你是德川家康的……”清光对于这振刀的传闻有所听闻,现在面对他就能感受到那股灵力的不同,确实惊人。
“一直辗转更换着主人被使用着,和主人一起长眠,对刀来说哪一个才是幸福呢?”抓了抓头发的骚速剑将低下的语调转换,去往歌仙身边帮忙,“不过都有了人形,比起被放着,还是动起来最方便。是要搬这个吧,交给我交给我”
“啊……是,还有这里的”歌仙只是犹豫了片刻,立即就将更多的书本都交付到他手里,完全没有照顾新人的想法。
清光蹲在矮桌边,单手撑着脸看向室内忙忙碌碌的两个身影,红瞳转向女性弯着腰的身影,抿紧嘴撇了撇,还是没忍住心里的话。
“德川家的重宝…莺,果然还是我比较可爱吧”
“就算你突然这么说,我也不会因为你的可爱而装作不知道”她手里拿着书轻轻地敲上他的脑袋,“偷懒的事到此为止,再不努力可是要被新人超过去了呢,难以上手却性能很好的加州清光君”
“知道啦。不过,既是仿品,又是大典太的兄弟,这种的性格怎么看都很难得”
他的话音刚落,骚速剑已经两手扛着书堆走到他们身边,终于推动了晒书的进程。青莺拂开书本封面上的灰尘,微风吹散了纸页的气味,她想着如果那两振刀遇到骚速剑的情形,很是赞同的点点头,在骚速剑不知情的目光下感叹:
“所以啊,春天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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