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洁净的窗户,打在林风眠的脸上。他睁开眼睛,习惯性地打量屋子。
镇长给他们安排的是民宿,因着住宅改装的缘故,只有四间卧室,几人便两人一间的分配。
本来小姑娘跟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住一起,但小姑娘很喜欢林风眠,眼巴巴的不肯松手,林风眠索性就遂了她的意,让小姑娘睡在卧室唯一的床上,自己打了地铺。
时间还早,小姑娘脸埋进松软的枕头,仍在酣睡。
林风眠轻手轻脚地出门洗漱。
洗手间是公用的,林风眠耐心地在门外等了一会儿,里面出来的却是一个不认识的男人。
男人身材矮小,目光闪烁不停,他心情很好地哼着小曲,从林风眠身边路过时,斜了林风眠一眼。
目光冰冰凉,像是看一个无关紧要的死人。
林风眠敏锐地感觉到不对,抬眼盯住男人的后脑勺,礼貌地打了个招呼,“你好。”
男人惊讶地回头,扯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说:“你好哇。”
就凭这一个眼神一个笑,林风眠不用脑子想也明白男人与任务有关,问道:“怎么称呼?”
“欸……不告诉你,”男人仿佛听到很好笑的笑话,嘴角快要咧到耳根,他弯腰做出“请”的姿势,示意林风眠做自己的事情,笑嘻嘻道:“我们一会儿见。”
什么都没问出来的林风眠表情不变,淡定地进了洗手间。
再出来时,门外是脸色很臭的贺逸和沈佑旭。两人面对面的站,眼神却完全没有交流,一个抱胸一个倚墙,似乎对彼此很嫌弃。
“昨晚怎么了吗?”林风眠问了一句。
他和小姑娘一间房,贺逸总不能和他一起打地铺,他便提议贺逸和沈佑旭住一间屋子,两人的表情虽然有些奇怪,但也没反对,谁想一晚上过去,两人之间暗潮涌动的不要太明显。
“……不是。”贺逸沉默片刻,否定了。
沈佑旭转移话题:“……冰箱里什么都没有,我们没有早饭吃。”
民宿的主人是个上了年纪的阿婆,一大早就躺在藤椅上眯着眼睛晒太阳,不知道是听不清楚,还是不想理会,不管他们问什么,都回以皱巴巴的笑容。
林风眠看了看墙上挂的钟表,时针很快就要走到“七”,他回到房间叫醒了小姑娘,与众人在院子里集合,决定先等镇长。
和镇长约定的时间正是七点。
准时到达的镇长清点了人数,乐呵呵道:“我们走吧!”
说完,他领着众人就往外走,有人想问早饭的事情,镇长却妙语连珠地介绍起巨人和人体游乐园,叭叭叭说个不停,众人怕有重要信息,便没问出口。
“哥哥,我们不吃早饭了吗?”没走一会儿,小姑娘细声细语地问道。她年纪小,身体又瘦弱,没吃早饭有些低血糖。
林风眠还没回答,镇长扭过头来,“你们还没吃早饭……啊,抱歉抱歉,忘记给你们安排了,不如我们走快点,去蹭巨人的饭吃?”
众人只能点头答应。
几个男人轮流背体力不支的小姑娘爬山。
十几岁的小姑娘瘦瘦小小的一只,轻的很,林风眠刚背上,还没来得及心疼,身上就多了些其他的感觉。
两双手放在他背上,都想去抱小姑娘,一双来自贺逸,另一双是沈佑旭。
贺逸说:“林林,我来帮你背。”
沈佑旭简洁道:“我来。”
两人齐齐动手,小姑娘呲溜一下从林风眠背上滑下去,满脸迷茫。
贺逸眼疾手快地把人抱走,“林林你肯定是累了,我帮你背,就这么说定了。”
似乎怕林风眠和沈佑旭跟他抢,贺逸大步走得飞快。
林风眠:“我不累啊……”
“没关系,让他背,”沈佑旭走到林风眠的身侧,虽然面无表情,但眼中愉悦的意味很浓,他提醒道:“注意脚下。”
山路崎岖,还有积水的泥坑,林风眠一时不察差点踩进去,被沈佑旭搂住肩膀扯过来。
不等林风眠道谢,沈佑旭就收回手,语气平淡道:“不客气。”
林风眠:“……”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等满头大汗的贺逸兴冲冲地爬上山顶,一回头,就看到沈佑旭和林风眠走在一起的和谐画面。笑容一僵,贺逸脚下打了个趔趄。小姑娘是被镇长抱下来的。
贺逸幽幽的叹了口气。
幸运的是,众人都到了山顶,巨人还在慢悠悠地吃饭。他平躺在地上,头就和山一样高,他张开黑洞似的嘴,耐心地等待人们的投喂。
镇长又开开心心地讲起巨人的生活日常,熟练的像个导游。
最开始没修建游乐园的时候,巨人的早饭也就吃两三千颗鸡蛋,四五百锅粥。镇上人吃什么,他也跟着吃什么。后来游乐园开始营业,利润有一部分归属巨人,巨人就创建了自己的厨师团。
厨师来自世界各地,约有五百人,变着花样给巨人做好吃的。比如今天巨人吃的饭是五花八门,有鸡蛋面包、炸鱼薯条、粽子烧麦……
有人负责把食物一车车地运送上山,倒进巨人的嘴。
众人从满满当当的小车里顺了些当早饭,食物很美味。贺逸又累又气,几乎吃了三人份,被林风眠劝了两句才委委屈屈地停手。
巨人细嚼慢咽,连一声咀嚼声都没发出。将所有事物吃的一干二净后,巨人慢悠悠地合上了嘴,很快就有人跑过去,给巨人围上了超大号的口罩。
镇长解释道:“口罩是隔音材料,专门给巨人定制的。”
巨人人高马大,嗓门自然也大,他若是说话,不亚于一道雷炸在大地,方圆百里都能听到不说,离的太近的人,重则失聪,轻则耳鸣。意识到这一点的巨人沉默了很久,想吃饭时也只低低的说一个字:“饿”。
后来有了口罩就方便许多,虽然声音还是很高,但听起来也就比小镇上的广播高那么一点,不会让人那么难受。
林风眠好奇:“……为什么不让巨人自己带?”
巨人的头跟座山差不多,人在上面跑跟爬山也没什么区别,看的人心急。
“巨人不能动的呀,”镇长很是同情的说道,“为了人体游乐园不出意外,巨人每时每刻都要保持一动不动,一开始他还需要打麻醉剂来维持,现在他都养成习惯了。”
所以巨人吃饭也要喂,口罩也要别人戴,凡事都不可避免地让别人帮忙。
见几人过来,巨人眨了眨眼,轻声道:“欢迎你们。”
众人静候下文。
但巨人只说了一句就没吭声,湖泊似的眼球缓缓地转啊转啊转,转到镇长身上,似乎在传达着什么信息。
“好好好!我知道了!”镇长嘟囔一句,从口袋里掏出东西拧了拧,塞进自己耳朵,“我带上耳塞了,你现在可以说了!”
不远处有人嘿嘿地笑,林风眠认出正是早上遇见的陌生男人。
耳朵被堵住的镇长也看到了,他不由跳脚:“何景你笑什么笑,别以为游乐园是你设计的我就不敢打你!我尊重巨人的想法有错吗?”
被称为何景的男人笑笑,说:“没错。”
可镇长已经堵上耳朵听不到,何景又连忙挥挥手,镇长这才冷静,深吸口气又背对巨人。
人们不明所以,何景笑嘻嘻道:“巨人和镇长性格不合的,有时候他很讨厌镇长‘偷听’他说的话,就会让镇长戴上耳塞。”
众人:“……”
“自我介绍一下,”何景的目光从林风眠的身上扫过,跟看别人的目光并无不同,“我叫何景,是人体游乐园的设计师之一,今天由我陪你们一起到游乐园去,专门解答你们的疑问。”
又是一个关键npc,众人当然不会拒绝。
何景:“不过进园之前……别忘了听听巨人说什么哈。”
众人把目光投向巨人。
巨人轻咳一声,确认道:“你们是来找那几个游客的死因的吧?别人说那都是意外,只要把原因找出来解决掉,游乐园就能正常营业,但我不这么认为……”
游乐园的刺激性游戏不少,安保措施不当出现意外事故也是正常。可如果在短短几天内,一连死了三个人,还个个非富即贵,巨人怎么也不相信。
而且游乐园建在他的身体里,里面发生了什么巨人不知道,但他莫名有一种奇妙的预感。
这几场意外给他的感觉是……谋杀。
“我有个怀疑对象……”巨人犹犹豫豫地看向何景,“你说。”
他的声音全镇居民都能听到,就这么冒冒失失说出来不好。
何景严肃了神情,接过话茬:“是镇长。”
理由是镇长极其贪财。
镇长原本是个有追求有理想的年轻人,他志向远大,考上公务员后就想干一番大事业,雄心勃勃意气风发。
然而他被发配到了乡下,一个贫穷又落后的小镇。
这里的人们安于现状,躲在深山里高高兴兴的自己的小日子,滋润得很,根本不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镇长努力无果,既然无法改变环境那他就只能适应环境。
镇长不再强求居民们开什么工厂搞什么经济,还为大家争取些力所能及的福利,很快就成了小镇上最受欢迎的人。
后来巨人的出现,让小镇一度陷入危机,却也给了小镇一个发展致富的机会。
镇长的斗志重新燃起。
他投入全部身心搞旅游景点,以身作则担任导游角色,编写一段精彩绝伦的说辞翻来覆去地讲。巨人听的耳朵生茧,镇长说的唾沫四溅。
两人的不合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巨人被当成动物园里的珍稀动物,被人用各式各样的眼光观赏打量。甚至有人出钱多了,巨人还要表演一番吃饭喝水,摆个造型让人合影,甚至摘下几根毛发当做纪念礼物。
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但心底认为自己就是个普通人的巨人觉得不被尊重,生气地拔下了鼻毛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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