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有位作家说过, 人总是容易在黑暗中做出错误的决定。
这句话凡妮莎一直铭记在心,并在过去的几年将其作为人生准则贯彻始终。
这么想着, 她仍是毫不犹豫地用手环住了凯厄斯的脖子, 无声地表达了自己的选择。
又或许, 并不是她选择了黑夜, 而是黑夜选择了她。
凡妮莎将头埋在了凯厄斯毫无温度的胸口, 等她再次睁眼时, 就已经被凯厄斯带到了场外,远离了那片纷扰之地。
比起被各种杂七杂八的香味充斥着的混乱宴会现场, 普通街道上的烟火味都显得那么真实和清新。
凡妮莎后知后觉察觉到了什么不对“你这么出来,没有人跟着吗”
麦考夫应该不会放心让一个吸血鬼在英国的大街小巷游荡才是。
“我自然已经解决掉了那些小麻烦。”凯厄斯转头看向凡妮莎, 他的口气仍是如在沃尔图里时一样的高高在上,“你完全不必为此而担心, 小玫瑰。”
很难想象, 他刚才抱着凡妮莎避开众人跑到这些偏僻角落时, 竟然有一种久违的热烈和激动。
就仿佛一个年轻的少年郎半夜带着心爱的姑娘翻墙而出一样, 苍白简单又炽热直白的欢愉。
“所以凯厄斯, ”刚才初见的热情冷却后, 凡妮莎终于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英国”
问出后, 她又将脖子缩了缩。刚才出门时一片混乱,凡妮莎根本来不及找自己的外套, 索性凯厄斯将自己的大衣披在了她身上。
闻着上面的清冷香味, 尚未得到答案的凡妮莎觉得自己已经被陷于其中。
与黑暗同罪。
走在她身侧的凯厄斯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回答, 他模棱两可地问道“那么,你是为此而愉悦惊喜,还是恐惧无奈呢”
“都有”凡妮莎缩了缩脖子,“我只是原本以为不会和你再见面了”
注意到凯厄斯牵着她的手紧了紧,凡妮莎索性回握了回去。
“好吧,我必须承认,凯厄斯,”凡妮莎转头对这位吸血鬼先生笑得开怀,“再次见到你很开心。”
“以及,虽然有些遗憾刚才那朵似乎在混乱中丢失了。”凡妮莎有些懊恼地摸了摸鬓边,那里空无一物,“但我很喜欢您之前送得那些玫瑰,凯厄斯。”
“别否认,我知道那就是你。”
“我没打算否认,亲爱的小玫瑰。”凯厄斯忽然也笑了起来,“那么接下来,你是否也该和我解释一下,那位在你口中伟岸帅气聪明机智可爱的小福尔摩斯先生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另一边,夏洛克再次成功解决了一起危机事件后,看着眼前已经七零八落地宴会厅不合时宜地想到了凡妮莎。
这种混乱情况,在某些程度上,也算是如她所愿了。
“小福尔摩斯先生,请您留步。”
正准备转身离开的夏洛克被一道浑厚的男声叫住,他回头,看到来人时扯了扯嘴角。
凡妮莎的亲生父亲,老兰开斯特先生的小儿子,雷切尔兰开斯特先生。
“冒昧叫住您实在抱歉。”嘴上这么说着,但夏洛克却没有从他神情中看到半分内疚,“我不孝的小女儿已经打扰您许久,我认为是时候让她回家了,您觉得呢”
“事实上,这并不是我能决定的,兰开斯特先生。”夏洛克露出了客套的假笑,“凡妮莎小姐之所以不愿意回家的原因,我想您应该比我更加清楚”
雷切尔顺着夏洛克的视线看到了哭得已经有些不顾形象的凯瑟琳,和坐在她身边一脸不耐烦的安慰着她的雷尔。
“但她是我的独生女儿,小福尔摩斯先生。”雷切尔下意识地拼命为自己找借口,“无论如何,她姓兰开斯特”
“我想您应该知道,凡妮莎在外时,从不曾主动提及自己的姓氏,兰开斯特先生。”夏洛克甚至觉得自己都要怜悯面前这个无知的男人了,“即使之前选择远走美国,她所用的名字也是凡妮莎谢。”
“凡妮莎谢”雷切尔愣在原地,他的神情有些茫然。
夏洛克没空理会他此刻的呆愣,因为他发现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那朵愚蠢的小玫瑰似乎不在现场
夏洛克站在场地中央环视了一圈或哭泣、或安慰、或抱怨的众人。
没有她。
他立刻翻开了自己的手机,果然,一条七分钟之前的短讯出现在了他眼前。
我和别人在外面,很安全。vx
啧,倒还记得给他报个平安。
夏洛克大步向前走去,手上不停歇地和某位秃头死胖子发着短信。旋即,他脚步一顿,又忽然倒退了几步。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底,随后夏洛克俯身捡起了静静躺在地上的东西。
一朵已经被人践踏的稀烂、再也不复刚才璀璨光芒的玫瑰。
有些人嘴上曾经信誓旦旦不相信爱情,到头来却会为几支普通的玫瑰而轻易地试图把心奉上。
夏洛克嗤笑一声,随手将手上的东西扔进了一旁的垃圾堆。
“ove is a danro disadvanta爱是种危险的劣势”
“你真的很会哄骗人心,凯厄斯。”
听见这句话后,凯厄斯轻笑。“那么我是否有诱骗到你的芳心呢”
“你别转移话题。”凡妮莎脑子清醒道,“你还没回答我,你究竟为什么会来到英国”
“这是不是和之前麦考夫让人来取我的鲜血有关”
“这么看来,我并没有成功蛊惑到你,亲爱的凡妮莎小姐。”凯厄斯答非所问道。
眼看着凡妮莎脸上都因为生气而染上了绯色,凯厄斯这才不紧不慢地解释道“我确实需要你的鲜血,凡妮莎,这对我很重要。”
“很重要”凡妮莎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她的脸上没有显现出什么表情,然而她心里其实很是抗拒这个解释。
一个充满着欲望的答案。
“所以,我对您而言,就是一个移动饮血站是吗”凡妮莎吐槽道。
她当然能感受到凯厄斯对自己或许也有异样的情感他头上那个与众不同的绿色火光就是最好的答案。
凡妮莎看着他的头顶思索,她心里隐隐有种预感,也许有朝一日那上面会是一朵玫瑰
但她同时也清楚,对于现在而言,这远远不够。
“我渴望着你的鲜血。”凯厄斯毫不否认这点,“这与我喜欢你并不矛盾,我的小玫瑰。”
凡妮莎从没想过,第一次听见凯厄斯的表白会是这么突如其来。
一时间,她思绪纷乱,却下意识想要回答些什么,但却发现自己仍然有太多太多的疑问藏在心底。
她现在根本无法给出一个回应。
于是问题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所以,您不远千里来到英国,是因为我的鲜血对您有帮助是吗”
凡妮莎直觉这个问题十分重要,她需要从凯厄斯那里获得一个确切的答案。
凯厄斯看着执着的凡妮莎,他终于意识到这个问题如果不具以实告,那么他与凡妮莎之间将会拥有无休无止的纷争。
“e,亲爱的小玫瑰,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话,我必须告诉你,我的身体除了一些小问题。”凯厄斯斟酌着语言,原本就轻柔的声音在他的刻意放缓下,更是多了一份安抚的意味。
“你对我而言,是如此的不同,无论那一方面。而今之际,也只有你的鲜血能够帮助我。”
“不同”凡妮莎思索着,“是因为我是你的歌者吗”
听到这句问话,凯厄斯挑眉。
当然不是,凡妮莎我的小玫瑰,歌者绝不足以形容你的不同。
凡妮莎见凯厄斯没有反对,便顺着这个思路猜了下去。
“你确定你没有骗我吗”凡妮莎拢了拢她的头发,“你已经活了上千年,比起我实在是有太多优势,我无法辨别你的谎言。”
“我不会对你说谎,我的小玫瑰。”
“那么,您能否告诉我,究竟是什么能够使您无坚不摧的身体受到伤害”凡妮莎实在是好奇极了,“凯厄斯,原谅我的冒昧,但我实在是太过于好奇了。”
说实话,凯厄斯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如果要回答,那么就必然会涉及到亚西诺多拉以及之前那几个被他吸干的“歌者”。
电光火石之间,他想起了亚西诺多拉临死前的话语,“这是因为一个古老的诅咒。”凯厄斯半真半假地说,连他自己都不相信所谓“永失所爱的诅咒”。
凡妮莎挑了挑眉,她倒不是不信。毕竟连吸血鬼这么不合常理的事情她都遇到了,这足够她相信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了。
他们俩人此刻走在街上,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那低声细语的模样,像极了恋人。
“哟,你这妞嗝长得真不错。”
正在两人气氛正好之时,他们迎面遇见了一个走路歪歪扭扭、甚至站不稳的人。
这应该是个醉汉,凡妮莎皱了皱眉,她往凯厄斯身后躲了躲。
“你多少钱一晚啊,嗝,诶还有你,哥们儿,一起啊”
其实醉汉的嘴里含糊不清的话语,凡妮莎并没有听得太清,但她能感受到对方淫邪恶心的目光在自己和凯厄斯的身上流连,并且还企图靠近她们。
凡妮莎第一反应就是拉着凯厄斯离开。但她显然劝不住暴怒的凯厄斯,她只觉得一阵风吹过,那个醉汉已经被凯厄斯扼住了喉咙抵在了身后的老树上。
他的愤怒使得凡妮莎为此而感激的同时,又忍不住心生惶恐。
“住手,凯厄斯”
凡妮莎慌忙出声阻止,因为急切,她甚至有些破音。
这并非是她圣母,她对于这些街上遇到的猥琐男的恶心厌恶并不比凯厄斯少。然而她清楚,如今当务之急是必须拦住凯厄斯。
这里可是英国,不是他的意大利。如果凯厄斯在这里乱来,极有可能会被人抓住作为把柄。
凯厄斯终于把注意力放在了凡妮莎身上,“难道你觉得他不该死吗”
“他确实很恶心,并且该死。”凡妮莎努力解释道,她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但即使是死亡,也不该由你我审判,凯厄斯,我们都不是上帝。”
“呵上帝。”凯厄斯猩红色的眼眸盯着凡妮莎,一只手仍毫不费力的扼着那醉汉的脖子,“凡妮莎,我的小玫瑰,我以为你应当明白”
凯厄斯的声音甚至还带着一丝轻笑。
仿佛在嘲笑她的天真无知与不自量力。
“我从不信上帝。”
与话音一起落下的是“咔擦”声骨头碎裂之声。
凡妮莎看着凯厄斯,刚才的朦胧心思已经全部消散,此刻她的头脑是前所未有的冷静。
两人隔着不到三米的距离对视,路灯投下的树影将两人划分得如此泾渭分明。
凡妮莎站在月光下,凯厄斯隐匿在阴影中。
黑暗骚动着,引发了无限联想。
“所以,”凡妮莎的嗓子干涩,连带着声音都被风吹得沙哑,“沃尔图里确实会在私下狩猎,是吗”
她多么希望能得到凯厄斯迅速的否认,可凯厄斯静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他并非不想回答,却是不能回答。
在他刚刚答应从不欺骗她的情况下。
凯厄斯的沉默是最大的喧嚣,一时间,凡妮莎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
在终于直面了这个可怕的问题时,凡妮莎只觉得心中仿佛一块大石落地,刹那间享有了的轻松与快意尽管她知道在这之后,阴影与沉重即将接踵而来。
这就是她和凯厄斯之间,巨大的不同。
虽然不能轻易判断凯厄斯是否视人命如草芥,但在他眼中,人类永远是低劣的存在谁又会对自己食物保持绝对尊敬呢
虽然凡妮莎也试图让自己永远理智,但在真正亲眼见证一个人死去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心中始终有着无法改变的、属于人类的悲悯。
又或许,如果她变成了凯厄斯的同类,那么有一天她也会被他的思维同化
这种假设让凡妮莎不寒而栗。
她无法有一天她会对自己的同胞下手,把他们当作鸡鸭牛肉一样享用;她也无法忍受在某一天,自己看着身边亲近的友人和敬重的长辈时,满脑子都是口腹之欲。
身上披着的凯厄斯的外套上仍然有他独特的香味,但凡妮莎此刻却不再觉得亲近,她只想远离。
他是沃尔图里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王,他大可以不在乎众人的目光肆意妄为。而她却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介凡夫,一个十七岁、容貌尚可的小姑娘罢了。
如果有一天,自己忽然触怒了他,是否也会沦落到和街上那滩烂泥同等下场
她对他浅薄的喜爱就像是亲自为自己套上了绞索,并将自己生命的缰绳完全交给了另一人掌握。
逃离这一切吧,凡妮莎,趁你尚未泥足深陷。
轻而易举地从她眼中捕获了惊恐和茫然的凯厄斯忽然轻笑一声。他随意地拍了拍手似乎要拂去手上的灰尘这一举动显然惊醒了脑中一片混乱的凡妮莎。
她试图向后退去,但在她刚刚转身的刹那,凯厄斯的身体便拦在了她面前。
人类缓慢的速度在吸血鬼的天赋面前不值一提。
“你在害怕。”凯厄斯平静的叙述中有掩饰不住的情感,怒火在他眼中燃烧,“你认为我做错了是吗”
“我只是太疲惫了,凯厄斯。”凡妮莎不想和他争吵,刚目睹了一起凶杀案的她是如此茫然无措,“时间到了,我该回去了。”
凯厄斯伸手帮她将散乱的发丝别至而后,他轻笑着,仿佛在嘲讽着她的愚蠢“你以为如此轻易就能”
“凯厄斯先生,”一道陌生的女声传来,“我的上司让我前来接您回去。”
清脆的高跟鞋声带给了无助的凡妮莎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她看向了这位穿着整齐的丽人,努力用眼神传达着自己的期盼。
“兰开斯特小姐。”那位可亲可爱的女郎对她点了点头,“您可以乘坐后面的那辆车,会有人将您安全送回贝克街。”
闻言,凡妮莎终于松了一口气,她迫不及待地走向了那辆不知何时停在街边的黑色奥迪。
这次,凯厄斯没有阻拦。他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静静地看着凡妮莎远去的身影。
身旁的那位女秘书亦没有出声。
半晌,直到载着凡妮莎的车消失在街尾,凯厄斯才扯了扯嘴角。
“dra back fear蜷缩于恐惧之中”
凯厄斯呢喃着,他转身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那里也有一辆车在等他,而他知道自己或许会面对一些小小的麻烦。
轻柔的嗓音在风中飘散,一吹即逝。
“but i said 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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