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如何饲养一只人类[修]

    *

    在到达沃尔图里的第一天夜里,凡妮莎以为自己会矫情的睡不习惯,或者因为害怕等情绪失眠……

    但事实上,由于长途飞行的疲惫,以及飞机上前期长时间的戒备状态,凡妮莎的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

    因此再次落入凯厄斯的怀中,凡妮莎反而轻易放下了一切。

    她实在是撑不住睡着了。

    这一觉,她睡得尤其安稳。

    毕竟她已经在飞机上,提前把妆、都、卸、了。

    是的,凡妮莎被迫卸了妆,这源自于凯厄斯的要求。

    “你为什么不睡觉?”凯厄斯好像突然对人类起了兴趣,“我以为,你们都需要足够的睡眠。”

    “因为我还没卸妆,凯厄斯先生。”凡妮莎随口答道。

    虽然凯厄斯无法理解卸妆与睡眠的关系,但这不妨碍他下达指令:“那你现在就卸妆,然后睡觉。”

    凡妮莎刚想反驳,却发现自己失去了言语的控制能力。

    一瞬间,凡妮莎只觉得自己眼前雾蒙蒙一片,周遭全部变为幻景,只余下凯厄斯一人轮廓清晰——以及他头顶闪烁的绿苗。

    那几秒,凡妮莎几乎被完全蛊惑了,直到已经拿出了卸妆水她才如梦初醒般瞪大了眼睛。

    卸妆???

    在飞机上,当着一群吸血鬼的面,卸妆???

    在十四岁过后,凡妮莎已经许久没有被人搞得如此措手不及了。

    从来都是她令别人尴尬,极少有人能反将一军。

    而像凯厄斯这样主动出击的,更是闻所未闻。

    先是断网,后是卸妆,简直……令人忍无可忍!

    恢复正常后的凡妮莎羞耻地认为自己是被美色所惑,并下定决心,坚决抵抗凯厄斯的诱惑。

    刚想说些什么糊弄过去,凡妮莎眼神不经意间瞟向凯厄斯时,却清晰地看到他头顶的绿苗突兀地颤了颤,并向上长高了一些……?

    ……就这么高兴吗?

    仅仅只因为能让自己卸个妆?

    他们吸血鬼的生活是不是太无聊了一些……

    莫名地,明明处于弱势地位的凡妮莎竟然对凯厄斯产生了一丝同情。

    于是神使鬼差地,她没有再找其他借口,而是乖乖听从了凯厄斯的要求。

    ——毕竟今天的带妆时间确实过长了

    虽然要求凡妮莎卸妆,但凯厄斯丝毫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他的手依旧环着凡妮莎的腰。

    就这样,可怜的凡妮莎被迫给凯厄斯表演了一个现场卸妆。

    底妆、眉毛、眼妆……偏偏凯厄斯还饶有兴致地看着,半点没觉得不妥。

    【她可真是有趣,居然能往脸上糊这么多东西。】

    ——明明看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要不是对自己的容貌足够自信,凡妮莎绝对会选择打爆此刻盯着自己的凯厄斯的狗头。

    【不过幸好其他吸血鬼出于凯厄斯的威慑力而不敢偷瞄。】凡妮莎这样安慰自己。

    “那么,现在可以过来休息了。”看见凡妮莎终于折腾完,再次开口的凯厄斯声音轻柔似月夜薄雾,“晚安,我的小玫瑰。”

    他叫我……小玫瑰?已经迷糊的凡妮莎浑浑噩噩地想。

    见凡妮莎如他所愿的睡着,凯厄斯的好心情甚至直接蔓延上了嘴角。

    他伸出另一只空余的手,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气,将凡妮莎的头拢到了肩上。

    ——看来即使是对付这位歌者玫瑰,“蛊惑”这一能力,也并非完全失效。

    歌者血液的甜美混合着少女身上特殊的玫瑰香气,勾勒出了一卷奇妙的滋味。

    凯厄斯环着她,如同凛冬将至的猛兽守着自己最后的余粮。

    ——难得心安。

    *

    众所周知,吸血鬼不需要睡眠。

    于是从早上七点不到,享用完早餐后的凯厄斯就开始在自己的待客厅等待凡妮莎前来找他。

    他刻意没有和凡妮莎把一切交代清楚,就是为了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

    已经“活”了三千年的凯厄斯深知,人在一个完全陌生、没有保障的环境里,最容易慌乱。

    而只要凡妮莎意识动摇,他就可以对她使用能力的成功率就会增加,他就有机可乘。

    人类的寿命不过也就短短数十年。

    在这数十年里,凯厄斯愿意将自己的能力全部浪费在她身上。

    这朵玫瑰,只会为他一人盛开。

    然而凯厄斯还没等到凡妮莎醒来,却先等到了替阿罗传话的简。

    “凯厄斯大人,阿罗大人在会议厅等您。”

    凯厄斯不耐地皱起了眉,虽不愿理会,但他知道阿罗大清早找他,并把地点定在了会议厅,这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叫吉安娜上来陪她。”凯厄斯放下手中的《古希腊诗选集》,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随后转身。

    做工精致的长袍在被窗帘遮蔽的黑暗空间里翻滚出一道道红浪,隐约能让人看见其内部面用金线绣着的花纹。

    ——似乎是朵朵玫瑰绽放。

    “在我回来之前,不要让她踏出这扇门。”

    *

    在沃尔图里,三大长老都有各自独立的空间。

    马库斯由于不喜被人打扰,而住在最为偏远的地方;喜好权势的阿罗则选择了中央主殿。

    反倒是凯厄斯,出人意料地选择了东面——时常充斥着阳光、被光明照耀的地方。

    由于个人喜好,凯厄斯的的住处被他的、布置的奢华耀眼。整个装潢格调更是以文艺复兴时期的审美为主调,显得更是复古至极。

    这导致在偏殿一觉醒来的凡妮莎,睁眼看到黑金色的拱形穹顶和房梁上雕刻着的图样时,恍惚中以为自己穿越时空,正处于某个中世纪的大教堂。

    昨晚的记忆很快回笼,凡妮莎意识到现在自己正处于传说中的沃特拉城。

    意大利沃特拉城……

    翻开身上崭新的丝绸被,凡妮莎起身下床,凉意瞬间划过全身——她现在身上还是昨晚的那一套连衣裙。

    凡妮莎随手扯过搭在梳妆台前椅子上的长袍裹在身上,又对着镜子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正当她有些拿不准自己是否该出门寻找凯厄斯时,一道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

    “兰开斯特小姐,凯厄斯大人有事外出,吩咐我们前来照顾你。请问我们现在可以进来吗?”

    略显独特的冷淡烟嗓,让凡妮莎认出了简。

    “当然。”

    她没有拒绝的权利。

    “早安,兰开斯特小姐。”除了简,还有一个随她一起来的女人。她黑发被松松盘在脑后,脸颊侧微垂下的刘海更是为她增添了几分妩媚。

    凡妮莎下意识看向了她的头顶——一朵小小又黯淡的火苗在轻轻跃动。

    是个人类。

    发现了同类让处于陌生环境的凡妮莎有些欣喜。

    简在与凡妮莎打了招呼并转达了来自凯厄斯的嘱咐后,率先离开去了外间。

    对此,凡妮莎丝毫没有被怠慢的感觉。说句实话,她巴不得简赶紧离开。如果简这个吸血鬼时刻处在这里,才会让她产生巨大的心理压力。

    瞥见房门被轻轻合上,凡妮莎立刻挂上虚伪的笑意,开始和眼前同为人类的女子套近乎。

    “请问你是?”

    “您叫我吉安娜就好。”女子的笑容中有一丝显而易见的讨好,“我被派来照顾您的起居,并且充当您在沃尔图里的向导。兰开斯特小姐,或许您会愿意边吃边聊?”

    吉安娜边说边将被食物摆放的琳琅满目的餐车展示给凡妮莎。

    “请问您现在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吗?”

    凡妮莎眼睛一亮:“当然!”

    “吉安娜,你知道附近最近的洗手间在哪里吗?”

    吉安娜原本完美的笑容有一丝龟裂:“呃……我知道一楼有……但这片区域属于凯厄斯大人……我是说,我并不了解凯厄斯大人的住处空间构造。”

    可以说,沃尔图里的三位长老都极其注重隐私了。

    “那我可以——”可以去一楼。

    “不、不行!”看出凡妮莎意图的吉安娜慌忙阻止,“凯厄斯大人说过不许您踏出房门。”

    凡妮莎:……

    吉安娜或许也觉得有些尴尬,她将手推车上的食物推近凡妮莎:“或许您会愿意用些早餐?”

    “虽然我确实饥肠辘辘,可是——”凡妮莎语气迟疑,“抱歉,我是说,我现在还没有刷牙洗脸……?”

    维持了近十八年的习惯是无法轻易改变的,比如餐前刷牙,比如饭后漱口。

    吉安娜:……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带在外间的简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在权衡利弊之后,她起身来到内室,对着凡妮莎点了点头:“请您随我来。”

    凡妮莎起身跟着简向外走去。门外的客厅让她再一次不由自主地赞叹起凯厄斯的审美。

    “抱歉,那边是凯厄斯大人的私人领地,我无法进入。”简的脚步精准地停在了站在客厅通往另一侧房间的边缘,“如果您要洗漱的话,是左手第一间房间,东西应该已经备齐。我们在这里等您。”

    凡妮莎点点头道了声谢,便径直前往了那个房间。简的目光如芒在背,她丝毫不敢多有逗留,只想尽快解决一切。

    饶是如此,在匆匆返回时,凡妮莎还是忍不住瞥向了那扇黑色漆金的木门——在到处都被深色天鹅绒窗帘遮挡的空间里,只有那扇门的背后流露出了一丝光亮。

    微弱但足够刺眼。

    应该是……阳光。

    *

    这朵小玫瑰居然能和英国的那位扯上关系。

    凯厄斯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还真是小看了她。

    “我们虽然避世,但并非是完全的不为人知——向来各方都有这样小小的默契。如果这次英国方面态度强硬,我们或许不得不做出些小小的让步。”

    “当然,凯厄斯,这件事并不是绝对的。”阿罗夸张地语调再次响起,他冲着凯厄斯眨眨眼,语气有些意味深长,“说到底决定权还是在我们可爱的凡妮莎小姐手里,不是吗?”

    “我忠诚地希望你能认真思考我之前给你的那些建议,它们并非无稽之谈。”

    凯厄斯扬起尖尖的下巴,歪了歪头,细碎的金发随着他的动作轻抚过他苍白到近乎可怖的脸颊。

    “我不需要你来指教,阿罗。”

    “当然,我的兄弟,这是你的私事。”阿罗意有所指地说,“但我想过两天,或许等我们可爱的小姐适应之后,应该让我再次见见她,不是吗?”

    凯厄斯不置可否的瞥了阿罗一眼,随后便直接起身离开,宣告了这次会面的结束。

    其实凯厄斯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么胸有成竹。

    凡妮莎和既然能引得大英政府前来要人,那么他们的关系必定匪浅。

    虽然凯厄斯时常会对凡妮莎起了杀意,但这不代表他能忍受把凡妮莎交给别人。

    ——这是独属于他的玫瑰。

    此时,阿罗的一些话在不经意间浮现在凯厄斯心头,缭绕不去。

    阿罗一直喜欢戏弄人类,且曾经花费了近千年去研究人类的行为轨迹。或许,他给出的建议会有效一些?

    凯厄斯久违地拿出了手机,登上了某Q论坛的有偿问答频道,手指僵硬地发表了自己的第一个帖子——

    #如何饲养一只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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