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告知

    这次范遥真的是高估了陆梓瑶。

    她不只真的不知道各门派被俘的事情,就连明教众人与范遥的到来也是没有料到的。

    在梓瑶的认知里,找到了阳顶天的下落,范遥就没理由再混入元军内部了。而给各大门派下十香软筋散、火烧万安寺这些情节,都是张无忌与赵敏、周芷若三角恋的重要节点,根本就没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更未料到自己赠与杨逍防身的药品,竟然成为了帮助明教逃过一劫的关键。

    自从离开武当山,她便立即回了临时布置的郡主府,将各项事务与人际关系迅速打理清楚。朝堂局势瞬息万变,她人不在元都,又在明教待了数日,急需上下打点,在众人面前刷一刷存在感。

    这期间玄冥二老接了她的帖子,上门拜访了一番。三人都是混江湖的老油条,深谙审时度势的道理。因此虽然彼此心下防备,见了面却是客客气气,武当山上的针锋相对就像没发生过一般。

    玄冥二老行事残忍,油盐不进,但好在有两个致命弱点拿在陆梓瑶手里:一个好色,一个嗜酒。一番威逼利诱下来,两人对她的防范总算是降低了些,悄悄透露出成昆似与昭武将军阿穆尔有些关系。再细问成昆的去向,他们却是支支吾吾说不知道,只道成昆找两人要了十香软筋散后,便拍拍屁股走人,再没了音讯。

    陆梓瑶与阿穆尔关系好的事情,稍微有些门路的人不难打听到,是以当玄冥二老透露阿穆尔与成昆的关系时,她并没有全然相信,怀疑这是离间之计。真正令她感到不安的是十香软筋散,原著中这一迷药的出现,多是围绕着万安寺的情节。可是此时赵敏没长大,同为郡主的自己也没动手,谁会去做这件事情呢?

    她当机立断,带着一队亲兵来临安找阿穆尔,却被告知将军几日前出门了。之前的种种怀疑霎时涌上梓瑶的心头,她的直觉告诉她,阿穆尔有事情瞒着自己。因此她在派出了密探之后,索性住在了临安的皇室驿馆中。

    与阿穆尔的夫人寒暄了一会儿,梓瑶婉拒了留宿的邀请,带着陆九走出将军府。

    “派人重点向北方探查”,她轻声道。

    “北方?” 陆九语带疑惑。

    “没有人告诉我阿穆尔去了姑苏大营,我刚刚是诈他们的”,梓瑶若有所思,“这几日你应该也看出来了,阿穆尔的那个副官,虽说不知道他的具体去处,大致方向也是知道的,只是瞒着不告诉我们罢了。我说阿穆尔在姑苏大营,他若真在南边,那副官要么往反方向误导,要么顺坡下驴,可他却摆出一副什么都不能说的架势。可见我这干哥哥,根本就没有南下,而是往北边去了。”

    陆九赞同的点了点头,又提醒道,“如今将军确实是不在了,那我们是返回郡主府,还是留在这里?”

    “留在这里”,梓瑶沉吟道,“不仅要留,还要大张旗鼓,安一安某些人的心。”

    她说着翻身上马,“走吧,今日骑马回去,我这个郡主也该见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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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郊的农舍里,一脸恍惚的范遥受到了明教众人的热情欢迎。

    “范右使真是好手段啊”,说不得和尚笑道,“我们只消再筹划几日,便可回光明顶喽。”

    只是范遥神思不属,并没怎么听进他的话。

    冷谦虽然面冷话少,心思却较其他几位细上一些。他观范遥面色,轻声问道,“范右使有心事?怎么面色这么难看?”

    “啊?有…有吗?” 范遥猛然回神。

    “范遥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坏消息?” 杨逍也瞧出了他的魂不守舍,皱眉问道。

    “明教的坏消息倒是没有,你的可就不一定了”,范遥心中默默说道,不由地暗暗叫苦。

    “咱们,借一步说话?”

    杨逍挑眉,“好”。

    “咳,陆梓瑶——你可知她的来历吗?” 范遥试探问道。

    “不知”。

    “不知?”,虽然早有预料,范遥还是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怕其他人察觉到,他复又压低了嗓音说道,“不知你还敢把她娶回来?你可知她是——”

    “是什么?” 杨逍皱眉,示意他继续说。

    范遥咬了咬牙,索性一口气说出来,“她是元军的郡主,平南王的次女,灵舒郡主。”

    杨逍喝茶的手顿住,缓缓把茶杯放回桌面,轻轻摩挲着。

    见他不说话,范右使虽知需要给他一些时间,但又怕他被美色迷了眼,只得继续说道,“我昨日去临安新来的那个昭武将军府上探查,正巧就看见她来找那个将军,那个如入无人之境呐,明显对那里熟悉的很。我偷听了他们谈话,出来后又打听了一下,才知你这个夫人不姓陆。”

    见杨逍沉默不语,他一屁股坐在对面,观察着好友的表情说道,“她本名完颜梓瑶,和那个昭武将军是拜了把子的兄妹,她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蒙古的郡主不少,有亲兵、能自由进出元都的有几个?她就是!并且你想想,她一个庶女,能从平南王的一干子女中脱颖而出,蒙古皇帝亲封的郡主不算,还能和将军拜了把子,那心思能浅得了?”

    他原本被陆梓瑶的事情刺激得不轻,脑子里一团乱麻,此时同好友打开了话匣子,思路反倒清晰起来。

    “我承认,你长得风流,又能文能武,迷住的小姑娘多不胜数。可是你想想,她一个蒙古的郡主,见过的世面想必也不少,哪会那么容易就被你迷得什么都不要了?她和你隔着家仇国恨不说,一个朝廷一个江湖,怎么可能就和你在一起?以她的心计手段,你抢她过来她毫不反抗,还跟着你上光明顶,和你拜堂成亲,搁在谁那里都得怀疑她别有用心。别说其他,就说这次她那个干哥哥,与各大门派被暗算的事情就脱不了干系。她是不是知情,有没有从中指点报信,都很难说。“

    范遥一番话说得口干舌燥,拿起茶杯喝了一大口。他还想说,陆梓瑶恐怕从开头就是骗人的,说不定这一切就是她设计的。可他想起自己还从未见好友这样喜欢一个人,便又咽下了嘴边的话,只是隐晦地提了提。

    杨逍缓缓闭上了眼睛。

    “你——你也别伤心,咱们发现得早,还不吃亏。”

    “我不伤心”,杨逍说道,他眉间蹙起,嘴角却是温柔的笑意。

    “我只是心疼她”,他的眸中蕴涵着万千情绪,如暴雨后的海面,坚定而柔软。

    “你疯了”,范遥看着他喃喃道,“你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是我的错”,杨左使苦笑着说。

    往事一幕幕重现脑海,她的犹豫,她的挣扎,她的坚定,她的勇敢,她隐瞒的一切此时全部浮出水面,令他心中的酸涩仿佛要溢出胸膛。恨不得马上见到她,抱住她,才能缓解这样强烈的情绪。

    “她那样左右为难,背负着那么多的压力和非议,我却还在逼她,用尽了手段让她和我走,嫁给我。她为我付出了很多。”

    范遥不敢置信地呆愣着,“你这么想的?”

    “我不该这么想吗?”杨逍正色道,“你也说了,她和我之间,身份之别,阵营之别,国仇家恨。以她的能力才智,她可以反抗我,算计我,报复我,可是她没有。她嫁给了我,帮我们挽回四分五裂的明教,帮我们找到教主的下落,帮我们躲过敌人的暗算,这还不够吗?你见过哪个女子荣华富贵地长大,却要为了做细作搭上自己一生的幸福,嫁给不爱的人?”

    范右使沉默了。

    “如果她不是朝廷的人,而是所谓的名门正派,同样和我们有身份之别,阵营之差,那时你恐怕会觉得是她受了委屈。可难道她是元朝郡主,这些委屈就不存在吗?同样是左右为难,却还要被人怀疑防备,她明知道如此,还是义无反顾的和我在一起,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去珍惜她?”

    范遥烦躁地一放茶杯,“我说不过你,我承认你说的对。可是明教这么多人,你可怎么交代?现在朝廷眼看着对六门八派动了手,我们也是因着她的提醒才侥幸逃脱。她若是继续帮着我们,蒙古人会放过她?”

    “我们两人先去探查一番,看看情况再说。” 冷静下来的杨逍,又成了那个从容自若的明教左使。她不在此处,他不会轻易外露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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