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木扶疏,暗香浮动,宝珠坐在藤萝架后的石阶上,“你真心对我,我却不是真心对你,你如今对我好,以后就不知会怎样的后悔。”
将手中的紫檀匣打开,她取出金灿灿的鸾凤宝钗,几分随意,几分漫不经心,玉葱似的手指抵在金钗的尖端处,慢慢地卷,再卷,笔直的一端竟然曲成了螺旋。似乎觉得有趣,她眼波流转,仿若成了另一个人,柔媚地笑了起来,随手一撸,螺旋那端又成了针。
“妖皇子不知是什么妖?是狐狸变的,还是毒蛇变的?”以钗作笔,她在地上划出一行字,想起那只凶猛的黑豹,“管你是什么,让我在雨后的青石板上跪了那么久,若是碰上,总要你吃些苦头才是。”
“话藏玄机,却无半字应诺,将那笨蛋的话套了出来,然后眼睛不眨地将人活埋了,行事倒是有几分意思……不过,若是换作我,便将人再留一阵儿,太痛快了反倒没趣。”默默自语间,宝珠言不尽的惋惜。
“朱雀、青龙、白虎、玄武,如今已识得了三个,一个就很难缠,四个加在一起岂不是更加难缠?” 她忽地一笑,“如今剩下三个也说不定。”想起了那穿颅棋子,似乎有些烦恼,“这个妖皇子,恐怕是最难应付的。”然而只一瞬,冷冷又道:“管他是何路神圣,碍了我,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忽然看到一只殷红似血的蜘蛛爬上裙裾,宝珠手起钗落,金钗的尖锐穿过蜘蛛的身体。
从蜘蛛痛苦的濒死挣扎,到身躯肢体完全静止无息,她一直冷冷地看着。
等到弃去红色的小小尸身,宝珠将明亮亮的鸾凤金钗扔回了紫檀匣内,正要起身,远处草木花丛后的碎石甬路上传来窸窣的脚步声,微微一辨,知道有两个人走了过来。
屏住呼吸,她将身子隐在暗处,顺着藤萝蜿蜒的缝隙望了过去。
树影婆娑间,一对男女好似粘在了一起,摇晃着走了过来,宛若吃醉了酒。
女子一身绛红色的衣衫,艳丽的眉眼,窄窄的腰身;男子一身青黛色锦袍,同色镶珠幞头,听见声音,不用看脸,宝珠就知道他们是谁,上官庭璋和胭脂跑到这里做什么。
不远的槐树后,有一假山石瀑布,其间有一石洞,内有石阶,盘旋向下有一空间,两个人嬉闹着藏身到里面。
山石树丛重叠掩映,却掩不住飘入耳内的淫词秽语,宝珠无心停留,却听上官庭璋道:“算算时辰,那丫头应该回到芳蕊园,适才怎没见到她?”
“和我还没说上几句话,便问起了那丫头,她有什么好,你这般惦记?”
上官庭璋上前搂住胭脂的腰肢,“我心里最惦记的还是你呀!”
“既然如此,二公子问她做什么,难道同四公子一样,魂儿也被那丫头勾去了?”
“他也打那丫头的主意?”
“瞧二公子说的,四公子那儿可是一往情深。那日夜间,府里闯进了歹人,四公子不知被什么迷了心窍,为了那丫头,自己往剑尖上撞。后来,这件事他叫人瞒了下来,大人和夫人现在还不知晓。”
“那夜出去赴宴,不在府里,没想错过了热闹。”
胭脂腻声又道:“二公子,是不是今日又出了事儿,小姐差那丫头去‘祥源金饰’,结果跟出去的人都死了。”
“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别的人出了意外,偏那个丫头却是好好的。”
“她怎样得罪你了,你这般恨她?”
“我就是讨厌她那付楚楚可怜的模样,表面循规蹈矩,背地里不知是什么货色。”
上官庭璋想起宝珠俏丽的模样,光可鉴人的青丝云鬓,吹弹可破的冰肤玉肌,以及玲珑剔透的纤美腰身,想着,想着,魂酥骨软。
“也不知道那丫头如何讨了五小姐的欢心,连四公子也被她弄得神魂颠倒。” 胭脂见上官庭璋一付魂不守舍的样子,气不过伸手用力向他胸前拧去。
上官庭璋“哎哟”一声躲开,连忙讪笑讨好,“你帮我将那丫头得到手,我把她弄到外面去,去了你的眼中钉,如何?”
“这丫头可是四公子心肝上的人,若是有什么闪失,五小姐那里也是难以交待,你不怕他们和你没完没了?”
“管他们,到时侯美味入口,我已经尝了鲜。”
精描细画的艳丽眉眼扭曲起来,胭脂推开上官庭璋,“她怎就成了美味了?将她弄到外面去,莫非想金屋藏娇?到了那时,二公子就不知胭脂是谁了?”
上官庭璋被她推搡得一愣,然后又凑了上去,自顾自说,“宝珠不似五妹妍美,也不似你胭脂妖娆,可是别有一番韵味,这样一朵鲜花养在庭院里,没有不折下来的道理。” 发觉胭脂因嫉恨红了一张脸,嘿嘿笑道:“我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少不了你的好处。”
本是恼怒面容,胭脂却又想起了什么,笑得媚眼如丝,“我会有什么好处?”
上官庭璋的手指点在她朱红的唇上,“事成之后,玉环一双,黄金二十两。”
胭脂将身子软软贴了过去,“等到最后,将那丫头卖给洛阳首富喜男风的儿子,二公子意下如何?”
“你也知道朱世昌喜好男色,卖给他有什么用处?”
“谁说没有用处,朱世昌对女人可是有另一种癖好。”
上官庭璋恍然大悟,紧紧盯着她,“宝珠丫头真的没有得罪你?”
“我只不过看她不顺眼而已,谁让她……”胭脂将剩下的话哽在喉口,咽到肚里,身子一转,偎进上官庭璋的怀里,“二公子打算让我怎么帮你?”
上官庭璋满脸堆笑,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放到她手里。
“这是什么?”
“这东西下了肚,什么样的女人都会百依百顺。” 上官庭璋坏笑道:“牡丹花会那日,你将那丫头带到采莲小榭,骗她将迷药服下,这样好事就成了。”
胭脂媚笑起来,蛇一样的手臂缠上他的颈项,“二公子,胭脂不吃这东西,也会百依百顺。”
一番话勾起上官庭璋的欲念,手越发不老实起来,迫不及待地向胭脂衣衫内探入。只片刻,石洞内绛红青黛的丝帛锦缎散了一地。
花摇影动,宝珠缓缓起身,绕开蔓蔓藤萝,在月下漫步,一簇胭脂红玫瑰开得正好,不由停了下来,随手拈了一朵,“早知道会有一些麻烦,可是美貌自有美貌的好处,也省去了整日里的不舒服。” 转念又想,“这样正好,等到今晚将该做的事情做好,我弄出些是非热闹热闹,也看一看他们的反应。”
回眸望向假山瀑布间那幽暗的石洞,宝珠盈盈一笑,语调极柔,“还有,我就是不怕被人算计,谁对我恶三分,我就会对谁恶七分,一件事得罪了我,我就会十倍讨回来。”
皓腕轻扬,刹那间,整朵玫瑰在她的掌中化为了点点滴滴的胭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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