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中之后顾西风终于赶到渡口,他远远地就看到了一片宽广无垠的水光,作为黄河的支流,无定河一望不到尽头。这里不仅水流湍急,更有无数暗礁。而且作为草原部族和大明的交界,河道中更是布下许多暗装,若非是从渡口的河道走,谁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机关险阻。
兰沽渡口的对岸是大明和草原各部族设立的互市,是北疆最为繁华之地。而此处作为无定河上下百里之内的唯一渡口,每日往来商船无数,即使是虞青崖也不能强行使人停了渡口码头上人声水声嘈杂,却是最好的掩饰。
顾西风很容易混到船上,然后寻着花满楼留下的印记找到了他们,为防止别人也发现印记,三人转换到另一艘船上。
这艘船相比于商船要戒备森严的多,船体也更大更奢华,赫连鹰自然是知道这本该是戍守这兰沽渡的蛮族头领的船,只是现在必然也被虞青崖的人喧宾夺主了,他看着顾西风叹道:“你还真是大胆,我想他们一定猜不到我们会藏在这里。”
花满楼摇了摇头沉思道:“未必,‘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个道理大家都懂,我们能想到的他们也未必想不到。”
顾西风疲惫的笑了笑道:“不需要担心太多,肯定有人会想到这点,但是却未必会说破,说破了别人也未必肯信。再说,即使他们明确知道这一点,但是这里却是最适合的地方。该投鼠忌器的是他们而不是我们,咳咳...。”
顾西风没忍住咳出一口毒血,在古城一战未免之后麻烦,他强行运功杀退强敌,然而他所中的毒也因此而压制不住。顾西风一路紧绷着神经不敢使自己放松,直到见到了花满楼才算放下心来,心神松弛之下不免咳了出来。
花满楼及时扶住他顾西风,伸手按在脉上,却发觉他浑身冷的发颤而且经脉絮乱,也不知道忍了多久。
花满楼神色凝重的问道:“阿风,你的毒发了?”
顾西风倚着花满楼,见他蹙着眉,俊秀的面容上满是担忧,不由伸手抚平他的眉头轻笑道:“无事,撑个三两日还不成问题。”
他总爱报喜不报忧,说是三两日,只怕是最后的极限。
花满楼沉默不语,只是抱着他的手臂却不自觉地用力,他知道是因为自己顾西风才会陷入险境,但是他又隐约猜到他这么做的缘由。
顾西风是喜欢他的,不是朋友的喜欢,而是情人的喜欢。花满楼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他曾经对那个叫上官飞燕的女孩儿生出过几分喜爱,但是这份喜爱还没发芽变已凋零。在此之前和之后,他再没对任何一个人产生过同样的心思。
对于顾西风,花满楼一直当他是挚友。觉得他和其他所有他见过的人都不一样,花满楼自己不喜欢杀人,而顾西风却不像陆小凤,该动手的时候他毫不手软,但是花满楼依旧不会像不愿见西门吹雪一样的避开他。这其中的缘由大概是因为顾西风总能保持着一种绝对平等的心态,他对所有人一视同仁,不以富贵尊崇谁,也以贫贱轻贱谁。
一起经历了许许多多的事情,花满楼待顾西风的心思也从最开始的欣赏到成为无话不说的好友。他以为对方也是同样的心思,直到黄沙城的夜里他被那个触不及防的轻吻惊扰。
刚开始花满楼是有几分恼怒的,对顾西风的所做所为更多了几分在意。后来他看到顾西风不顾生死的对他的好,又不自觉地迷茫和无措。但此时,感觉到顾西风的虚弱,从前不管什么样的心思都在此刻也全部化为担忧,甚至内心深处生出绵绵密密的心疼来。
“七童?”顾西风看花满楼陷入沉思好像难过的快要哭出来,忍不住打断他的思绪。
“嗯。”花满楼回过神来,“阿风无需担忧,虞青崖派的人大半都在古城,剩下留守的高手只有雪山剑客李凌霄。至于将船上的□□威胁我们已经做好安排,在守军日常食用的粮草中下了迷药,今夜这些军队不足为虑。等前面追我们的那些人回来,守军用完晚饭的时候便是我们渡河的时候。”
顾西风低声应了,还说了句话。
花满楼低头凑近,发现人已经没声音了,他摸了下顾西风的额头,发现他已经发起了高烧半入昏迷。
沉闷的空气里花满楼凑到顾西风耳边轻轻回答了他的话:“安全回去了,我就答应你。”
没人注意到昏迷的顾西风微微翘起了嘴角。
傍晚时分,士兵开始埋锅造饭,‘将军’带着几分心腹才回到船上。顾西风三人吃了些冷硬干粮,躲在船舱的库房里倒是无事。
留守的士兵如往常一样检查了商船之后再次放行,顾西风三人搭上赫连鹰提前藏好的小船追上商船,然后悄无声息的进了大船。
而此时,吃过晚饭的士兵们开始觉得困倦,李凌霄立刻觉察出不对,刚要运功却发现自己中了毒,一旦运功内力便消散的极快,其他江湖人也是同样的反应。
“是你带来的毒?”李凌霄剑指‘将军’。
李凌霄他们中的毒与‘将军’之前中的毒一样,不由得雪山剑客怀疑。
‘将军’自然不肯承认,阴沉着脸道:“我们去的时候花满楼和赫连鹰已经走了,如果他们提前到达这里,想要下毒也很容易。”
说着,他看了看四周昏昏欲睡的士兵。
李凌霄不善言辞,也不和他辩解,只是匆匆出去调集士兵,盘问傍晚离开渡口的船只。
“有三家船是刚才离开的,都是常年往来的熟人,都仔细搜查过,也没什么多余的生人。”
负责搜查的士兵口供几乎一致,问不出来什么。
雪山剑客让戍守的蛮族首领派兵去追,对方不大情愿的指使人,不一会探子回报说有一艘船明显开得快的不正常还不肯的停下。
这时候他们都中了毒不敢擅动武功,因此谁也不说话,蛮族首领嗤笑了一声道:“这么远的距离,几位既然不肯出力,便只能让士兵动用重弩,成不成的我可管不着。”
商船内,赫连鹰拿刀逼着开船的人道:“这么远也只有重弩还在射程之内,弓箭可不会长着眼睛知道你们无辜而绕过你们。咱们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你最好让你的人再快点。”
船主人憋屈的催促手下,一点也不敢怠慢,不说眼前这位大侠不好惹,关键是他说的话也却是是真的。
箭雨不一会就飞射而来,沾着火油的箭矢一旦落在船上便燃起来,苦力们全力救火,船工们拼了命的划船。也幸好商船足够大,当他们逃出箭雨的范围,船上所受到的损坏对整体而言不算严重。
顾西风已经陷入昏迷,花满楼和赫连鹰一直提着十二分的心小心提防,但是直到他们到达对岸,也不见对方追来,两人这才算松了口气。
顾西风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阳光从窗户照进来铺满大半个卧室。他躺着没动,试了试内力,发现余毒已请,于是浑身都放松了下来,就这么懒散的躺着。
“哟,醒来了啊,顾庄主顾老爷。”令郁金一进门就发现人醒来了,但是想想三天前这人被带回来的时候快要咽气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嘲讽。
顾西风看着她端来的药碗连忙做起来拒绝道:“我已经好了,不用再喝药了。”
令郁金把碗塞到顾西风手里冷笑道:“我是大夫还是你是大夫,我说没好就没好,这药你愿不愿意都得喝。”
顾西风知道自己但是太过危险吓到她了,只好皱着眉一口饮尽手里被额外加料的苦药。
“这是什么地方?”喝完药,顾西风问道。
令郁金好奇的问眉道:“西宁城,方将军的大营。你竟然不问我你的花公子怎么样了?”
顾西风淡定的问道:“哦,我都能没事,他肯定也安全无虞,解药的主药可是用到了冰月莲?”
令郁金哼了一声道:“算你运气好,那位王老板走前托人带来一只,恰好用来救你。”
顾西风笑道:“我便猜到是这样,你既然配出了解药那么想必现在也能制得出这毒,现在你去配点药,对外说我毒性未解还在昏迷。”
令郁金挑了挑眉道:“不告诉任何人吗?这两日花公子可是担心的很。”
“虞青崖老谋深算,但凡有一点反常他都会发觉,他猜得到我的心思,必然会更多地关注七童,所以他是绝对不能知道的。你就说毒你解不了,但是可以配解药暂时拖延几天,我想虞青崖现在必然已经得到了消息并且付诸于行动。”顾西风笑道:“而且,以七童的聪慧也无需多说什么。”
令郁金答应下来退出门去,顾西风把刚刚聚集起来的内劲散去,因为气血回复而有些红润夫人面色瞬间变得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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