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林翊混得不怎么样,一个人在大城市里当社畜,上班压力大,室友炸厨房,首付遥遥无期。逢年过节回老家,早年离婚的父母早就各自组建了家庭。
老爹永远打不通电话,老妈一开口就是“女人过了二十五岁就要不值钱了,不结婚不生孩子,你的人生不完整”的洗脑包。
但也没有人像现在这样,压在她身上,手里勒着链子,颈上的项圈以近似侮辱的方式扣着。
林翊忽然觉得有点委屈。
但她不能哭,也不能再激怒慎渊。
她还没活满二十五岁,莫名其妙穿成书里的反派已经很倒霉了,不能再倒霉到穿书当天就死。
林翊呼出一口气,尽可能自然地朝慎渊笑笑:“那什么,神君,有话好好说……”
“你说。”
“神君先松松手。”林翊摸了摸项圈,“这么勒着,我脖子容易出问题,颈椎病很难治的。”
慎渊盯着林翊,看她满脸真诚,手指稍稍松了松。
脖子上的拉力一轻,林翊总算把头放回榻上,她换了口气,八核大脑过热运转:“神君,先别生气,相遇一场不容易,气坏身体无人替……听我说。”
慎渊点头:“说呀。”
“首先!要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也就是看我。”林翊说,“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神君也知道我失忆了,那我先前干的什么事情,几乎相当于不是我干的。包括其实我都不记得那人是谁……”
“其次,我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时候跑过来和我说这种话。而且从他前后的行为和言论来看,我觉得他真的不是什么好人,今天也算撕破脸了,我以后肯定不会和他来往。”
“最后,虽然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不过吧,这个东西,”林翊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我觉得不太适合这么拴着。遛狗不拴狗,等于狗遛狗,但我也不是狗啊……您来这么一个东西,仿佛有什么特殊爱好……”
慎渊直接无视了她话里的无效信息,压低身子:“不和他来往。你自己说的。”
林翊觉得慎渊是真的不会抓重点,但她也不能反驳,只好乖巧地点点头:“真的,千真万确!我要是再和他来往,就让我被送去杨氏发电厂开的女德班!”
慎渊估摸着林翊后半句话大概是发了什么毒誓,稍微满意,手上一松,链子和项圈化作光点四散。
林翊脖子上一轻,她长出一口气,又听见慎渊清淡的声音:“你最好能遵守诺言,否则我不确定他会怎么死。”
……不要用这种“今天天气真好”的语气说仿佛恐怖分子的话好吗?!
林翊心累:“放心,我说到做到。”
慎渊翻身下榻:“信你一回。”
林翊仰面躺着,忽然想到什么:“对了,神君,为什么他叫你仙君啊?”
“你还提?”
“不不不我没有别的意思!”林翊求饶,“我就好奇,好奇……”
慎渊瞥了林翊一眼,披上外袍:“其他人不知道而已。我只和你说过。”
“……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的东西呀。”慎渊笑眯眯地,“我要对你坦诚。”
林翊僵硬地说:“……谢谢哦。”
慎渊的心情忽然大好,耐心地理好外袍:“对了,记得好好修炼。再过一个月就是仙门大会,问玄门的大师姐肯定能收到很多挑战。”
“啥?”林翊懵了,“十月初一?”
“对。”
“卧槽那不是应该国庆节放假吗?”
“……?”
林翊反应过来:“当我没说。”国庆节也不过阴历的。
慎渊也不在意:“好好努力,乖乖的。我走了。”
“神君再会。”
刚道别,慎渊的身影就消失了,屋子里只剩下林翊一个人。
林翊缓缓地伸手捂住脸。
老天诶,穿书的第一天就这么跌宕起伏。
**
林忆的身体大概有什么生物钟,第二天林翊一大早就醒了,外面的天还是蒙蒙亮。
所幸其他弟子起床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林翊打着哈欠出门,跟着其他人一起洗漱吃早饭,勉强混过了早课。
休息的时候阿采跑过来:“师姐,今天好点了吗?”
林翊心说这辈子估计不会好了,十分沉痛地摇摇头:“我还是不记得。”
“什么都不记得了?”
林翊想点头,转念又留了余地:“大部分都不记得了。”
阿采满脸写着“好可怜”,吸吸鼻子:“师姐,师父一定有办法治好你的!”
“谢谢你这个美好的愿望。”林翊说,“对了,你知不知道神君和仙君有什么区别?”
“师姐连这个也不记得啦……”阿采十分失落,想想又打起精神,“结丹以后就是仙君啦,再结元婴,再往后化神,那就是神君了。”
“那现在有几位神君?”
“没有呀,自从尊神陨落,两千年没有神君了……”阿采摇头,“问玄门是天下最大的仙门,可掌门也才过元婴期。”
“那慎渊……仙君呢?”
“自然是金丹期,不过应该到后期了吧。”阿采说,“也许哪天就结元婴了!”
林翊愣了愣。
按阿采的说法,慎渊也就是金丹期,叫他仙君没问题,叫神君就不太对头。但慎渊说话时又那么自然,他看起来是不太正常,但也也不像是虚荣心重……
难道说他是自己偷偷入了神域,却不和问玄门里的人说?
林翊脑子里乱糟糟的,胡乱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
“不用谢,师姐有什么不记得的事情,尽管问我。”阿采拍拍胸口,“师姐来一起修炼吧。”
此时钟声起,浩瀚宏大,成群的鸟从云雾中飞起,仙门之气润泽山间。
林翊跟着阿采到了广场,广场中间搭了个台子。广场上的弟子都是青少年,穿着银白色的交领,台上打得不可开交,台下的也都腰间仗剑。
“……这是干嘛?”林翊暗搓搓地问。
“是试剑台。剑修之间彼此挑战,就是修炼的方法。”
“你也……是剑修?”
阿采点头:“是呀!”
林翊怀着最后一点期望:“那我不是吧?”
阿采无情地击碎幻想:“师姐也是呀!”
林翊:“卧槽。”
要她练气,又要她仗剑万人敌。
林翊在心里为自己唱了个歌,阿采忽然一扯她的袖子:“师姐,柳师姐过来了。”
林翊条件反射立正,果然看见个挺拔的身影过来。
柳清霜长发利落地扎成马尾,大袖也用绳子绑起来,腰勒得极细。她向着林翊一拱手,手上握着把剑:“师姐,自剑阁一别,清霜想了很多。趁此机会,向师姐讨教。”
林翊脸都要皱起来了:“不是,有话好好说……不要一言不合就打架。”
“师姐此话何意?”柳清霜的阅读理解还是不过关,“莫非师姐觉得清霜不配讨教一二?”
“……姐妹你特别配!”林翊服了,下意识摸腰时腰侧空空荡荡。
她一拍腰侧:“我没带剑啊!打不了。”
柳清霜的眉毛紧紧皱起:“师姐为剑修,以剑立道,又刚刚取得寒霜剑,怎么不带在身边?”
林翊心说今天之前我还真不知道我是个剑修,她舔舔嘴唇,艰难地说:“那是因为……对,我刚取得那什么寒霜剑。我们……还在磨合?所以我最近换了修炼的方法。”
柳清霜狐疑:“什么修炼方法?”
“就是……调息练气啊!”林翊哪儿说得出什么修炼方法,凭着印象复述慎渊的话,“平心静气,心神凝一,让灵力在泥丸宫、绛宫和丹田宫之间游走。”
“……这倒是未曾听见过的修炼方法。”柳清霜追问,“师姐从何处学来?”
林翊不知道该说柳清霜没好好学习,还是说慎渊诓她,想想干脆把慎渊供了出去:“慎渊教的。”
“原来如此。”柳清霜脸红了红,“既然是慎渊仙君所教,又未曾听过,想来是不传秘法,清霜不敢再言。打扰师姐了。”
林翊尴尬地笑笑,忽然多了个清朗的声音:“提到我了?”
林翊扭头,看见慎渊还是一身天青色的长袍,披着漆黑的长发,略微含笑,还真有点玉树琼枝清风朗月的感觉。
附近的弟子集体向着慎渊弯腰,齐声:“见过仙君。”
慎渊抬抬手:“不必多礼。”
“方才与师姐探讨修炼之法,这才提到仙君,还请见谅。”柳清霜直起腰,“清霜今日目标尚未完成,先行告退。”
“去吧。”慎渊抬袖掩着笑笑,“祝有所成。”
柳清霜的脸又红了红,再行一礼,匆忙地跑了。
之后又有几个弟子上前搭话,慎渊一一回复,面上始终含着淡淡的笑,举止言辞相当温雅,和昨晚那个拉着项圈链子威胁林翊的兄弟仿佛不是一个人。
林翊站在边上看着慎渊,心说这难道是个隐藏的人格分裂?难怪原书里一直说慎渊是端方君子,完全没提到恶劣的那部分。
林翊为自己默哀,正想和这个貌似良善人格的慎渊说话,却撞见慎渊在答话间向自己投来的视线。
三分威胁,七分警示,眉眼明明是舒展开的,脸上甚至含笑,眼神里却实打实地透露出“不听话就杀了你哦”。
林翊两肩一垮。
是她多心,什么人格分裂,这就是个外貌欺诈心机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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