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相亲
“你说你都24了,再不结婚,等再过两年,谁还要你啊?”一大早,慎红梅又在她耳边念叨了。
尤戚戚之前一直在北京上学,半年前才回来。
她妈当初对她到那边远的地方上学,本来就是持反对意见的。这次她回来后,连个男朋友都没带回来,甚至连点眉目都没有,她就更着急了。
樊阳市是典型的南方二三线小城市,有些重男轻女倾向,这方面特别着急,基本女人过了25岁还没结婚,家里爸妈亲戚就开始着急了,各种七大姑八大姨逢年过节就得问候一边。
在这种压力下,父母就会想尽办法替子女张罗。
而最好的办法,就是——相亲!
“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妈这都是为了你好啊……”
眼见她还有说个不停的架势,尤戚戚忙喊停她:“成成成,我明天就去相亲。行了吧?”
慎红梅这才消停,转而又说:“还等什么明天啊?我和沈阿姨都说好了,晚上约见面一起吃个饭。对方可是在地质大队工作的,工资高,家里条件也不错,听说在西郊有两套房呢,你给我好好表现!”
“知道了知道了!你有完没完啊?”尤戚戚一把甩上房间的门。
……
第二天,在慎红梅喋喋不休的念叨下,尤戚戚只好和徐英时请了假,提前半小时下了班,去理了个头发。
原本过肩的长发,烫成了及肩的蛋卷头,换了件法式的白色套裙。
“我女儿打扮起来,说是樊阳市第一美女也不为过呀。”慎红梅满意得不行,围着她绕了好几圈。
尤戚戚无语,催促她跟上:“滴滴已经到了。”
“等等,我再补个口红。”说着,她从包包里掏出一只大红色系的口红,对着小镜子开始画起来。
尤戚戚回头瞥了她一眼,大波浪卷发、大红唇、金色眼影,还有身上红色的波点裙……不知道,还以为是她老人家去相亲呢。
年纪一大把,穿得压过二十岁的小姑娘,这么多年了,一点儿长进没有。
约的是一家中高档餐厅,人均消费两三百那种,对于平时吝啬的慎红梅来说,已经是大出血了。
她不时看一下手机,神情焦急,又碍着介绍人刘阿姨在对面,不好表现地过于明显,只能闲谈着。
对面,帮着介绍的刘阿姨也翻了翻微信,皱了皱眉。
慎红梅紧张道:“怎么了?小南有事吗?”
刘阿姨说:“也没什么事,就是路上堵车,来晚了,这会儿已经在三塘口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尤戚戚皱了皱眉,端起杯子抿了口茶。姓南的本就少,这么叫,还真有些怪怪的。
过了会儿,刘阿姨接了个电话,匆匆忙忙起身说:“真不好意思啊,我家那位心肌梗塞送医院了,我得赶回去。包厢号我已经告诉小南了,一会儿他到了,你们聊。”
慎红梅忙说:“没事没事,你先去忙吧,我们自己能应付。”
人走了,慎红梅才焦急地看着手机,嘴里念叨:“这都几点了呀,怎么还没到?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尤戚戚实在被她念叨烦了,没好气:“这个点本来就人多,这地方又是市中心,停车也不方便,你还非要选这家餐厅。”
“那能怪我吗?我难道不是为了你好?你以为我乐意啊,黑店,贵的要死!我……”
慎红梅正说得起劲,包厢门被敲响了。
她忙整理衣裙,换上一张笑脸,笑盈盈迎上去开门。前后表情变化之大,看得尤戚戚叹为观止。
她妈不去当影后,简直是可惜了。
房门开了。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年轻人,穿着这个季节应有的薄款白毛衣,款式很宽松,袖子很长,盖住了半个手掌,看着有些慵懒随性。
打扮是挺普通的,但是,眼尖的慎红梅一眼就瞧出他手腕上的机械表牌子——浪琴,而是还是今年最流行的那一款,据说要13万呢。
她的眼睛登时就亮了,待“小南”的态度也就更加热情。
“快请进,小南,先吃点点心填填肚子,我马上交服务员上菜,别客气。”
说着,把桌上的两碟点心一股脑儿推到他面前。
“您太客气了。”南凯枢道。
他声音清冷,听上去客套有礼,但是却看不出有什么热情。
慎红梅有点吃不准了。
难道他对自己女儿不满意?
尤戚戚之前一直都在低头玩手机,听到这个声音抬起头,不由怔了一下。这人有点眼熟,她眯着眼睛想了会儿,才恍然大悟。
不就是那天大败徐英时的那个年轻检察官吗?
之后回到事务所,听手底下的小助理说,他是从京城最高检调来的,刚到这儿就是一科之长,没多久又升了副处。樊阳市地儿不大,人员配备不齐,更何况是这种专业性极强的工作,所以,现在整个樊阳市关于刑事、大点儿民事方面检查和公诉的事儿,都是他管。
就连检察长都格外器重他,院长那老头儿也对他青睐有加。
老头子向来刚正,想不到现在也学会溜须拍马了。
京城来的公子哥儿,魅力真有这么大?
她用挑剔不善的目光打量着对方。
没想到,对方也在看她。
他的脸色,实在看不出开心的征兆,甚至隐隐还有些发黑,一副被逼来相亲的模样。尤戚戚有点不爽,虽然她也不大想来相亲,但是,他这表情是什么意思?跟她相亲很丢人吗?
新仇旧恨加一起,她不由白了他一眼。
这一瞪,反而把他逗笑了,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神色变得很温柔。
尤戚戚不知道这厮发什么神经,但碍着她妈在一旁,也不好太过,索性低头玩起了手机。
慎红梅见他神色和缓,也松了口气,姿态更加殷勤,又开始旁敲侧击,问他房子和车子的事,南凯枢都一一回答了。
一顿饭结束,慎红梅对“小南”满意得不能更满意。
南凯枢还提出要送她们回去。
慎红梅想起他们家住的那破地方,有些不好意思,但又想不到什么方法拒绝,神色有些为难。
南凯枢一路送他们出来。
等到外面,慎红梅见他按了车钥匙,眼睛登时鼓圆——深青色的轿车,随着一声轻响,立体的车标从凹槽中弹出,横卧在一众杂牌车中,一看就价值不菲。
就这外观上看,也甩周围这些垃圾车几条街。
慎红梅虽然不认识车牌子,光看着模样,也知道这车不便宜。
她绕着车看了两圈,一脸刘姥姥见到大观园的模样,咽了咽口水:“小南啊,你这车得上百万吧。”
南凯枢想了想,说:“差不多吧。”
他年轻时,在他们那个京城二代的圈子里算是个混得开的人,也有过轻狂的时候,从来不缺车这种东西。工作以后,人倒是稳重了不少,车多,平时不开这么张扬的车,不过,今天情况特殊。
慎红梅更加满意了,拉着他又在酒店外扒拉了些日常。
最后,南凯枢还是提出要送他们回去。他的想法也很简单,至少,他得知道她现在住在哪儿,还有——半年前不告而别的原因。
不过,看她现在这架势,还真像不认识自己似的。居然还跑回老家相亲。
想到这儿,南凯枢扯了下嘴角,说不清是自嘲还是什么,忽然有些荒诞。他发动车辆,打开了顶棚。
耳边还有慎红梅滔滔不绝的喃喃,他听个五六句,才礼貌性地回两句。
心里却在想,他到底是有哪儿不好,逼得她得一个人逃回老家,还迫不及待地来相亲?虽然他以前是对她不那么好,还老跟她吵架,但是,衣食住行方面他也没苛待过她吧?
他无来由地有些挫败。
愤怒的同时,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
……
幸福弄在樊阳市,还真不是什么体面的地方。
车开到里面就开不进去了,慎红梅也有些不好意思,说:“要不就在这儿停吧,我们自己进去就好了,就在前面不远了。”
南凯枢下来,主动接过她手里的包:“我送你们进去吧。”
慎红梅乐得合不拢嘴,直夸他有礼貌。
尤戚戚不以为然地扯了下嘴角,但是,她妈在一旁,她也不好太给人难堪,不情不愿地跟着二人进了巷子深处。
“好了小南,就到这儿吧。家里太乱了,都没收拾过,我今天就不留你上去喝茶了,改天吧。”慎红梅说。
同时也想到,今天才第一次见面,如果就让男方进家门,总归不太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而且——家里也委实太破了。
看他这架势,还有周身这气度,家世应该很优渥,比刘阿姨说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慎红梅也担心对方瞧不上自己家。
南凯枢很知情识趣,闻言点头,又跟尤戚戚告白:“回见,尤小姐。”
尤戚戚抬头看了他一眼,轻哼一声,不置可否。
谁还认识你了,回你个鬼!
目送二人上楼,南凯枢才拨通了堂弟南昊的电话:“搞定了。”
电话那头,南昊感激涕零:“真太谢谢你了,哥,要是我家那位知道我背着她去相亲,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你这样也不是个事,这种事情,要早做决定,拖得越久,问题越大。”南昊父母在政府也是个小领导,家里是书香世家,他女朋友却连高中都没毕业,听说以前还是在酒吧驻唱的,他爸妈能同意才有鬼呢。
为了这事,他差点和家里闹翻。
这事,南凯枢也知道一些。
在堂弟向来不着调,但人不坏,他也担心他为难。毕竟,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再说吧,你先帮我搞定这相亲的事情吧。”南昊说,“放心,他们也是刘阿姨介绍的,对我一点儿也不了解,你随便糊弄,反正别烧到我头上就行。”
南凯枢不太喜欢他这种语气,更加是因为,他对“和尤戚戚相亲这件事”这么轻慢的态度,让他有些不悦。
这几乎是一种本能,凡是和尤戚戚有关的事情,他平静沉稳的心就会泛起波澜。
别人对她不好,他就会不舒服。
半年前,他仍然记得,女孩子一脸玩世不恭地站在他面前,嘴里叼着棒棒糖,考虑了很久,忽然笑嘻嘻地对他说:“南凯枢,我们结婚吧。反正你被你家里逼婚,我也不想这样蹉跎了,凑一对得咧。”
那时候,他也没多想,被家里人逼得烦不胜烦。他这人天生就反叛,别人越逼他,他就越不想顺从,逼急了,还会干出一些疯狂的事情。
于是,在瞒着家里人的情况下,两人去民政局领了证。
领完证后,她像是终于完成了任务,松了口气,把结婚证在手上翻着圈,开心地说:“别摆什么酒席了,我嫌麻烦。平时,你住你的检察院大院,我回我的校舍,谁也别干涉谁,有事儿我会联系你的。我知道的,你很忙,反正我也懒。”
他向来是个有责任心的人,做一件事情前肯定会深思熟虑。既然决定跟她结婚了,那她就是他的妻子,他自然有义务照顾她。
一开始,他也找过她两次,每次都得到不耐烦的回应后,京城子弟的自尊心作祟,他就没怎么找她了。
后来,她的本性逐渐暴露,对他爱答不理,连掩饰都懒得了。
两人三天一大吵,五天一小吵,关系越来越僵。
可是,他没想到,她居然这么过分,招呼都没打一声就收拾东西回了老家,对外还一副单身的样子去相亲。
要不是从小一道长大的发小告诉他,要是他再晚调来樊阳市一会儿,他几乎可以预见,他头顶青青草原的模样。
更气的是,她居然真像不认识他一样。
相亲撞见他以后,也不见心虚,堂而皇之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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