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礼出了门后，桑温把小胖子放好在椅子上。
眼看着小胖子舒服伸展开后扭来扭去的样子，桑温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呜呜呜好想爸爸！”小胖子拧哒拧哒的，浑身肉肉颤颤的，想往桑温怀里扑过来。
桑温眼疾手快连忙把他扶正，生怕他一个倒栽葱就扎进地板里。
“怎么突然出来了？”桑温问他，“又这么叫我？”
“噫！”小胖子叫了一声，“爸爸是第一个叫醒我们的人，就是爸爸呀！再说哼唧……人家也不想这么早就晚来哒！可是好不容易哥哥最近忙，才管得不严～我又不想看孩子，赶紧来找爸爸玩嘛！”
“醒来的崽崽们越来越多啦！”他挥着手手，很是兴奋的样子，“这样下去，我们慢慢恢复精神力，不久之后就可以都来见爸爸啦！”
桑温：……
他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
不说别的，只是想着自己会被数不清的小胖叽拽着、被不同样子的毛球子往怀里扑，就觉得太阳穴有些更痛了。
桑温长叹一声，眸底笑意深深。
“走吧，领你和毛不辣出去玩一会儿。”
没走几步，小胖子就被桑温套出话来。这次都不必桑温自己提笔去试。
就知道了小胖子是“明”。
再一回想当初他是和小姑娘一起出来的状态，桑温便轻而易举的判断出那个漂亮得跟仙女似的小姑娘，是当初他写罢的“文明”中的“文”。
于是他对着客厅里的周文礼介绍说。
“这是我大伯父家的孩子，桑小明。”
“鸽鸽！”桑小明欢快的抖着脸颊上的肉肉跳了几下，和周文礼打招呼。
周文礼最近这些日子，每天心情都不好，憋气得很。
好不容易通过了联邦短篇小说大赛这么一个重要官方的比赛，才被讲师啊家人啊朋友啊吹了一遭。
还没庆祝呢，没过几个小时，官方那边把作品一发布，好嘛，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个仿照文明写兽的“打死不喝营养剂”给吸引走了。
和室友闹得不愉快，找朋友一查文学大家图维维的孙子图巴巴。
近期作品找不到，找到了几篇人家十岁时候写的东西，周文礼再不承认人家比他有才华，也架不住那作品能硬生生把大半夜的他看得脊背发凉。
估计现在那个小卷毛更厉害。
只是人长大了，有马甲了，扒不出来了。
气哟，这都什么事儿？
另一个室友倒是相处得可以，就是在人家深不见底的目光下总觉得自己是幼崽园的小朋友。
有一种被……忽视的感觉。
况且人家也古怪，养个看不出品种天天拿屁股对着自己的毛球崽，还有个漂亮得能盖过整个娱乐圈的胆小又手也不稳的弟弟。
一眨眼没看住，人家还就领孩子回寝室。
这都什么事儿啊！
我周围就不能有一个人，让我体体面面的做大佬被捧着，体体面面的装逼吗？！
一边生气，一边日子过去。
眼看着文明即将登顶群星榜第一了，云途给文明弄的访谈预热都准备好了，周文礼真是一刻比一刻不舒坦。
不行，凭什么文明就轻轻松松没用几个月就成功了啊？
周文礼闹心得很。
他年纪小小就在云途写东西，踏踏实实写了这么多年才取得这样的成就。
一眨眼就被文明盖过去了不说，什么风头都是别人的了。
周文礼到底是圈子混得久，脑子灵活主意多。
眼看文明的读者群正搞得热热闹闹，他跟自己的高中同学也是一直有交往的朋友联系，让朋友偷偷摸摸进文明的读者群。
“打进敌人内部。”周文礼呼出个烟圈圈，“我就不信搞不死他！”
他朋友就去了。
这朋友叫铁鱼，是个心大的大土豪，家里产业做得大，稳跟着联邦的各种政策赚得盆满钵满。
从小性子比较软，但是手里攥着大把的星币，一天到晚人缘好得不得了。
铁鱼和周文礼是那种我给你花星币给你撑场子，你带着我玩的朋友。
不管周文礼怎么觉得铁鱼缺心眼，铁鱼是真心实意把周文礼当朋友的。
为了在云途上给周文礼弄各种名次，铁鱼前脚后脚这么些年花的钱基本都够开个小公司了。
这次听说云途上有人欺负周文礼，平日不怎么去云途，去了就是给周文礼扔星币的铁鱼气冲冲的就去了。
二话没说，不管周文礼其实只是让他加进文明的读者群等着以后的动作，也没问周文礼的具体计划。
拿着星币就开始给《屠龙术》刷负。
刷负，也就是在评分的时候给作品打负分，直接可以扣作品的总积分。
刷负这事儿，周文礼和一众嫉妒文明成绩的人都干过，但是没有一个人干得像铁鱼这么彪呼呼、这么猛的。
就一打眼看过去，就知道这是黑子，还是巨有钱的黑子。
铁鱼还觉得自己做的隐蔽又机智，号召了不少家里集团里的AI员工，兢兢业业的去给文明刷负。
力图让《屠龙术》的评论区里面全都是负分，直接影响阅读体验从而降低其新读者的涌入；并且直接减少《屠龙术》的总体积分，让其在各种自然榜单上的名次下降从而减少曝光。
这种坦率到没有技术含量的行为，在论坛里不仅没有引起腥风血雨，还就差笑开花了。
【谁家的小朋友啊几岁啦，还用这种手段去黑人，要不要哥哥教教你啊？】
【哈哈哈哈哈你们这群人，就差把我是个黑子写在读者ID上了，真是活得久什么笑话都能看到！】
【这个月群星榜第一稳稳的是文明了。估计谁又看不惯了吧。】
但是匿名论坛里，人们一边说着现实生活中的自己对身边的人绝对不会说出来的话的同时，也用比现实中加倍黑暗的恶意，去揣测看不见姓名、不知道身份的别人。
他们把一切事情都想到最差的极点。
有一点点理解偏差，就开始认为这是有人在自我炒作，空手套粉丝套星币。
【不是……真有这么蠢的黑子吗？这么直接？我都快怀疑是文明直接给自己刷负总而让粉丝更心疼自己了……这事儿之前不是没有人做过啊！】
【没准真是的！这样文明的读者，一看自家大大受了委屈，还不赶紧去挂星星？文明现在马上就能爬到群星榜第一了！这个时间搞出这么个事儿稳赚不赔啊！】
周文礼在论坛看到这种风向后，大笑几声，得意洋洋的联系铁鱼。
“好兄弟！还是你聪明！你这么一来，无论文明到底怎么应对，都洗脱不了这些破事儿了！”
“哈哈哈哈哈我现在就等着他访谈！”周文礼一副已经胜利了的架势，“我就等着他访谈的时候，我跑过去问，哎文明大大，你能为我们演算一下自己在自己文下刷负后的成本得失吗？哈哈哈哈哈！”
铁鱼在光脑那头，有些迷茫。
铁鱼刚被文明的读者群通过，正和群里一个管事的聊得起劲。
管事的也不是旁人，真是在桑温最开始进联邦学府的时候借星币给桑温交学费的摩特。
星际时代平均寿命可以普遍达到五百岁，这漫长的人生中，人们可以去做很多事情。
可以去做任何想做的工作，因为有足够的时间成本。
不同而多姿多彩的生活等待着人们去体验。
摩特就是。
他和桑温算是忘年交，虽然比桑温大很多岁，但是一直是较好的朋友。
他在联邦学府做医护做腻了，便辞职打算歇息一段时间，换别的工作去做。
桑温见他无所事事又正无聊，便请他来帮忙打理读者群的事情。
摩特外向又义气，喜欢交朋友，和群里的各行各业的读者每天聊得不亦乐乎。
“又有人黑文明！”摩特有些生气，但倒是有些习以为常的样子，“每天几乎都有，哎，这帮人自己不行就盼着别人也不好，天天暗里猜着人家赚多少钱有什么活动，硬是这样就能自己厉害起来似的！”
铁鱼摸了摸鼻子。
但是他进的是人家的读者群，人家平日聊得大部分都是剧情，他怕自己插不进去话被怀疑。
就连忙去看了《屠龙术》。
这一看就看了好多个小时。
然后铁鱼陷入了一种贤者状态。
他吧唧吧唧嘴。
理智告诉自己这写的是真牛逼不应该黑人家，情感告诉自己他跟自己好兄弟过不去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他憋屈半天，还是决定把给文明刷的负分拿回来，把人家的积分还回去。
然后继续在读者群里帮周文礼潜伏。
这怎么还？云途又没有这个功能。
于是铁鱼打开了一个人超多的土豪玩乐群，开始卖安利。
这群里都是铁鱼这样的有钱崽。
这帮土豪小少爷们，有更尖端有效的科技二十四小时给自己服务，去稳定增长精神力。
自然也不用平日没事儿的时候，去把看看文当作又可以增长精神力又可以做消遣的事情。
况且他们哪有闲下来的时间啊？
星际航行、荒星探险、全息机甲、光脑感官交替，各种各样拿着星币就能花式体验的快乐玩都玩不够，哪有时间去看文？
就算文娱市场再怎么干干巴巴的没甚趣味，这帮小少爷的生活还是丰富精彩。
“干嘛呀？我最讨厌看东西了，看到字眼睛就痛！”群里一个小少爷看见铁鱼发了个云途链接，点都没点开，就抱怨嚷嚷。
“反正你们帮我扔点儿星币吧！”铁鱼这么说。
那小少爷就咔咔扔了星币，然后不管了。
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不感兴趣，大把的小少爷们攥着大把的星币，顺着链接就进了云途。
等桑温看完手里的汉字基础资料，按照往常的习惯去云途逛几圈的时候，就赫然发现自己的评论区开始疯狂的两极分化。
一片的负分和一片的星星。
一堆人眼看着就跟不要星币了似的，还在继续一边“呜呜呜呜好苦啊斯尔顿”，一边哐叽哐叽的扔星币。
桑温疑惑的嗯了一声。
嗯？
他听见客厅里周文礼好像不高兴的踹了什么，然后大声嚷嚷，似乎在和谁吵架。
不过桑温没在意，又看回光脑。
他返回云途主页，猛地看见——
群星榜的排名第一位的，正是《屠龙术》。
这帮小少爷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成了筑就观星台的最后一捧土、送花瓣去云霞边的最后一缕风。
时运，正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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