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飞行器上就已经预约了医生，季朗直接带着伊桑进了医生的诊疗室。雄子的身份在帝国是真的好用，明明是临时的决定，却完全不用等待，季朗神色有些古怪的看着在诊疗室外等待的雌虫们，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判断他们究竟是为了什么等在外面的。
对上季朗的目光，拄着单拐的雌虫微微弯腰向季朗行了一礼，尽可能的想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在雄子眼前。
“请问我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打开看诊模式，将走廊里越积越多的雌虫们屏蔽在外，医生起身鞠躬态度恭敬的问道。
“给他看看。”季朗看了医生一眼，忍住吐槽的欲望示意伊桑上前。
“大人。”伊桑下意识的跪在地上拽住了季朗的裤脚，目光中透出丝丝祈求。
“我说，给他看看。”口中在跟医生说话，季朗的视线却落在伊桑身上，压迫感十足。不过虽然看起来很凶，季朗却没有甩开伊桑的手，反而任由伊桑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抓着他的裤脚。
“是。”完全不受季朗的眼神和伊桑反应的影响，医生走到伊桑身后半蹲下来开始检查。
单手抓着已经松弛下来的防护服，伊桑目光一厉，上过战场的雌虫的杀气混着威压一齐袭向了想要为他检查的医生。在对医生产生震慑效果之前，一只手按上了伊桑的脑袋，将他的头扭了回来，骇人的气势顷刻间消失一空，伊桑身上一颤，整只虫都僵住了。
“别闹。”季朗压着伊桑的头发命令道。阳光一样的颜色，手感跟他想象中一样好，季朗在伊桑松开抓着防护服的手后揉了揉他的头发以作安抚。
眼神终于有了些变化，医生看了季朗一眼，视线落回伊桑身上时又恢复了平静。其他的伤势问题都不大，就算不来医院靠雌虫的自我恢复能力也能好起来，只是这个翅翼……
“请问是要截掉吗？”医生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伊桑的翅翼是个什么情况了，受过类似伤害的雌虫实在太多，伊桑已经是他这周接治的第三例了，不过由雄主陪着来看伤的他倒是第一次碰到。
“大人！”伊桑听到医生的话浑身一抖，祈求的目光再次落到季朗身上“大人，不要截掉，求您了，我……”
“你闭嘴。”季朗压在伊桑头上的手稍用了些力，将伊桑接下来的话压了回去。
听话的保持了沉默，伊桑的手指用力的抠着地砖，垂着头微微的颤抖着。看着这样的伊桑，医生稍有些不忍，但是他觉得不忍并没有任何用处，能够决定伊桑命运的是季朗。
“所以，要动手术吗？”只希望季朗能稍微心软一些，同意伊桑手术。
并非是他心狠，一定要截掉伊桑的翅翼，而是对有雄主的雌虫来说，翅翼受损来医院看伤就等同于截掉翅翼，他从医这么多年，从无例外。若是雄子不同意雌虫手术，那么等待他们的就只有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翅翼坏死腐烂，再在绝望中亲手撕掉自己的翅翼。
“除了截掉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季朗皱眉看着伊桑的翅翼。
“……你也可以让他自己撕掉。”医生微微一顿给出了建议，伊桑的翅翼受损很严重，若是不进行处理翅翼很快就会开始坏死，到时候……倒不如趁早截掉，还能少受些折磨。
“大人，我可以自己来。”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倒不如识相一些，为季朗大人省些不必要的开支。他没能为季朗大人带来任何财产，又怎能再让季朗大人为他破费呢？伊桑认命一样弯下脊梁，单手抓住一边翅翼的根部，稍一用力就要往下撕。
刚刚止血的伤口再次渗出鲜血，医生有些不忍的移开视线……
“松手。”压抑着怒气的低喝响起，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伊桑就下意识的松开了手。因为松的太快，他还被没来得及收力的季朗扯得踉跄了一下。
“闭嘴，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季朗火大的把伊桑的手甩开。
“……”被甩到地上伊桑张了张嘴，而后沉默的重新跪正，他似乎又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伊桑盯着之前被季朗抓住的手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真的不能治了么？价钱不是问题。”季朗将视线转向医生。
“这需要检查才能确定。”事情的发展变化得太快，有些没反应过来的医生愣愣的回答道。
“那就检查。”季朗咬牙。帝国的虫都是什么毛病，跟这帮虫子说话真**费劲。
……无量天尊，罪过罪过，他是一只讲究五讲四美的虫，再生气也不能讲脏话。
“去啊！”季朗控制着自己露出微笑。
“啊？哦…哦。”医生再次在伊桑身后蹲下，盯着伊桑渐渐止血了的伤口看了好半天，才如梦初醒般的叫了助手把伊桑捆上诊疗床。
咬着口枷，伊桑的双眼中透露出些许无助，视线下意识的想要寻找雄子，却被他强自忍住。他今天跟季朗大人才是第一次见面，他已经给季朗大人添了这么多的麻烦了，他不能再……依靠着强大的自制力，伊桑配合的分开双腿跪坐在诊疗床上，身体微微前倾抵上诊疗床调高的靠垫，然后任由助手用束缚带将他固定住以方便医生看诊。
只是一切强装的镇定都在医生的手碰到他翅翼的时候破功。
“只是检查。”医生撸猫一样顺着伊桑的后脊，一边安慰身上微微颤抖的雌虫，一边将伊桑的翅翼固定在诊疗床上，防止他一会儿挣扎的太厉害伤到自己。雌虫的翅翼脆弱敏感，受伤的翼囊更是直接连着神经，检查又怎不是对雌虫的又一次折磨和当众的折辱，医生戴上手套拿起了检查的器具。
这也是他之前不给伊桑检查的原因，折磨受了折辱忍了，雄主却不同意花钱给他治疗。明知道自己的翅翼还有恢复的可能，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随着时间的流逝溜走。拥有了希望再被重新打落深渊，对雌虫来说又该是怎样的绝望。
“呜！”雌虫的本能让伊桑不愿在其他雌虫面前示弱，但是冰凉的检查探头探进翼囊的时候，伊桑仍是瞬间绷紧了身子，紧紧的抓住了诊疗床的栏杆。
“放松。”医生又顺了顺伊桑的背脊。
微仰着头，伊桑不停的发出痛苦的呜呜声，肌肉抽搐着想要排出探入翼囊的异物，却毫无用处只能任由检查探头在翼囊里自由来去。不知检查探头是碰到了哪里，伊桑突然剧烈的挣扎起来，声音中却逐渐染上了哀求。
“唔～呜呜～呜～～”伊桑泪眼朦胧的转动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头颅看向了季朗的方向，眼中是季朗看不懂的依赖。
那是雌虫对雄子天然的依赖，低级虫族对高级虫族由信息素决定的臣服与信任。明明他们才是第一次见面，相处时间满打满算都不超过三个小时，伊桑却在遭遇‘伤害’的时候下意识的选择向他释放了饱含着求救意味的信息素。
季朗理智上明白感情上却不能接受虫族这种受本能和信息素影响的畸形感情，他在联邦之所以那么努力，为的就是在成年进入社会后，不作为被支配着，受信息素影响可悲的‘自愿’沦为强者的附庸。
虽然目前出现了一点儿小意外，但是季朗从不后悔曾经的努力，精神力五级，在这个雄子普遍弱鸡，雌虫被雄子压制的连翅翼都无法发育完全的帝国，他也算是站在顶峰的存在了。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将放弃努力，他终有一天还是要回到联邦的。
“不能用药物吗？”现在想这些还太远，尽管不能接受但是在接收到伊桑的求助后，季朗仍是伸出了援手。
与信息素无关，这只是作为一个人，不，是一只虫最基本的良心。
“可以的。”医生的动作停了下来，看向季朗的目光有些奇异。
“你要给他打麻药吗？”雌虫擅长忍耐疼痛，麻醉对雄子来说绝对是一笔不必要的开支。而且即便不在乎这点儿小钱，雄子们也很少允许雌虫打麻药，这涉及到雄主的威严，雄子们很少会让雌虫们感受到宠爱，这是为了防止雌虫持宠而娇，爬到雄主头上。
“是我说的不够清楚吗？”毕竟是刚学了没多久的语言，医生的反复确认让季朗有些担心是他说的不够标准或是表达的不对，毕竟这里可没有翻译软件可以给他参考。
“非常抱歉。”并不知道季朗是真的在担心自己说的不够清楚，医生只以为是雄子在责怪他，道了歉便不再多言。
“呜～”打了麻醉药，伊桑乖顺的趴在靠垫上喘息。身体已经完全麻痹，虽然肌肉仍在反射性的抽搐抗拒异物的入侵，但是伊桑感觉不到半分的痛苦。在打了麻药的情况下检查翼囊，对伊桑来说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伊桑下意识的蹭了蹭季朗安抚的放在他头上的手。
“怎么样？”季朗看向眉头紧锁的医生。
“情况不太乐观。”医生试探性的开口。
“没事。”季朗揉了揉听见医生的话浑身一僵的伊桑的头发，然后示意医生继续说。
“根翼、翼骨、翼膜受损严重，翼囊主神经断裂，翼丛神经完全损伤，部分神经已经开始出现坏死。”医生放下病历“他需要进行数次手术，最好的情况，能够自由展收翅翼，短时低空滑行。换句话说，他再不可能飞了。”
你们本来就不能飞，顶多算是能借助气流滑翔，季朗听到最后一句话有一瞬间的无语。不过他没想到伊桑的情况竟然这么严重，这种程度的伤势，在联邦这已经算是重度犯罪了。
无言的寂静在诊疗室里蔓延开来，医生的心慢慢沉了下去，还是不行吗？也对，如果季朗真的是一只关心雌虫的好雄主，伊桑也不会受这样的伤。
“开始治疗吧，我会再带他来的。”
伊桑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他以为……为什么？季朗明明只是被迫接收了他这个累赘，除了麻烦他什么都没有，没有财产，不够好看，不够识相，还总是触怒雄主，与季朗短短的相处中已经数次惹怒季朗大人了，季朗大人为什么还愿意帮他？
他明明就……那么差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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