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C39.男人啊不管多大都还是小孩子

    男人散乱的黑发下是一张极为秀气斯文的脸,整个人倚靠在月夜的巷道中。在听到少女极其任性的话语后,文秀的眉眼似是微动,随即偏过头忽然轻轻笑了一下,满脸惬意地吹着夜风。

    他嗓音极低,像是把句子含在口中般自言自语:“超凶啊……居然比想象中还要生气。”

    “废话少说,把我的东西还来。”木川唯毫不顾忌,伸出手摊开掌心,皱着眉一副很不高兴的模样。

    在男人眼中,女孩子白色衬衫的假领片中,鲜明地露出形状优美的白皙脖颈,漂亮艳丽的红眸猝然如蝴蝶翩翩起舞,嘴角有一丝轻蔑的微波荡漾。

    于是他想了想,露出了一个颇为孩子气的笑容,爽快道:“没问题,但我现在没有念,你的能力暂时还不能还给你。”

    唯姑娘望着对方温润如玉的脸庞与自信的笑容,不由地眼皮微耷,理智压住了她想要抽搐嘴角的冲动:“谁要啊,念能力什么的都无所谓了,东西还给我就行。”

    “不可以。”库洛洛悠悠地拒绝。

    黑发姑娘完全不能理解,她睁大绯色的眼眸,有点生气,“你在耍我吗?信不信我当场把你揍得生活不能自理?”

    被暂时封念的某位幻影旅团团长倒是不紧不慢,他闲适地微笑起来:“之前帮你保存在[零度空间]里了,现在也拿不出来啊。”

    说着,他还像是十分苦恼似的摊了摊手。

    “啧。”曾被雄英高中捧上神坛的女孩子嘴唇抿成一线,脸蛋是标准的瓜子脸,并没有企图掩盖鄙夷的神色,那双红眼睛如同毒剑射来,“真恶心,看来是不想要回你的大灯泡耳坠了,既然这样我就丢掉吧。”

    “请便。”男人依旧轻笑。

    只不过原本脸上风轻云淡的笑意变为讥讽,此刻的他看上去已然不复刚才的温文尔雅,绅士平静的假面也被打破,整个人散发着黑暗又危险的气质。

    ——看来女生始终没有降低警惕心,而且时刻留心他的一举一动。甚至连他半起身的动作都置若罔闻,只是极为安静地垂着手臂。她的额角沾着血点,腰间也是,颜色发褐,像是染着什么图案一般,在底色与纽扣间自然晕开,仿若白昼与黑暗的分界线。

    她本来就游走在白昼和黑暗的界线上。

    “那么,就这样。”

    木川作结。

    她转过身,做出要离开的姿态。

    库洛洛饶有兴致地盯着黑发少女的背影,带着浓厚探究欲与灼热占有性的目光如有实质,他完全撕下了假象,漆黑的双眸似乎能洞悉一切。

    “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唯姑娘忍无可忍,回过头左手猝然以快到令人捕捉不到的速度伸出,燃着白色火光的烈焰从对方脸上一晃而过。

    黑发青年却是微笑着看着她,只不过眼中冰凉,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木川见状也不慌,突然提腿,向库洛洛的膝盖扫去,这一下的力道大有要碎了对方骨头的势头。青年漫不经心地往旁侧一避,手臂用力一拉,将少女拽到自己身边,抬手格挡住她的拳头,然后低头凑近她的耳朵,沉沉开口:“一点长进也没有。”

    木川唯闻言,奉送一记冷笑,脖颈轻盈地自两方向内收缩,松松垮垮的衬衫自然滑落肩头,被男人扯住的衣领仿佛暂且褪去的水波纹。隆起的弧线下是平坦的腹部线条,肌肉为了保持平衡稍微向前倾,雪白的身影逐渐自底层浮现。

    那轮廓只出现了数秒,在青年微露错愕之色时,便已经消失了。女生提起半边唇角,猛地发力,脚尖霎时自地面踢上半空,狠狠击中对方的下颚,紧接着快速纵身后退,警惕地望着几米外的人影。

    男人被打得偏过头去,一丝鲜红的血迹自他的唇边滴落,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良久后,他兀自轻笑出声,脸上浮起了新奇的神情:“令人意外,看来是我低估你了。”

    黑暗的气息蔓延。

    见状不妙,木川少女对上这个人无情又充满掠夺意味的神色,瞬间浑身涌起毛骨悚然的感觉,他阴鸷的无机质眼眸沉沉浮浮,一身凝滞的杀气让人后背发凉。

    少女不能把他弄死,又控制不好自己的能力,只得咬牙切齿暂时撤退。

    黑发青年看眼前人仿佛受了惊的兔子,被修长睫毛围绕的中心一片幽深灿绯,柔和的瓜子脸透出温暖的血色,在对方视野的中央,鲜明地浮现他的身影。

    ——和火红眼一样是适合挖下来收藏的绝景。

    不,或许做成工艺品会比泡在福尔马林液里的标本更好看也说不定。

    库洛洛捂着嘴思考了几瞬,很快得出结论。

    远处街灯闪烁,倒映在木川姑娘的眸中。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垂下手臂,流线型的脸颊轮廓在昏暗的灯光下忽明忽灭:“我说——当着本人的面就这么肆无忌惮地意Y真的好吗?幻影旅团团长的脸可都丢光了。”

    “明明长着一张很好骗的脸,性格却这么恶劣,你的那帮小伙伴知道吗?”青年反问道,嘴角牵起无害的微笑。

    “关你屁事。”少女再一次怼回去。

    “你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男人风轻云淡,倒也不生气,只是简单地抱臂倚着,还顺手抹了一把唇角的血迹。

    “哈。”木川笑起来,那张漂亮的脸再一次在黑夜中浮于万物,“非要一个世界的人才能在一起玩耍吗,没听过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吗,普遍性和特殊性共存,同性相斥异性相吸,我就喜欢跟他们混在一起——”

    “你非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只不过飞坦应该很想和你谈谈吧。”

    “……”

    唯姑娘少有地沉默了一瞬,她有点底气不足,但很快又强行找回场子,语调骤然拔高:“不要跟我提那个矮子……既然东西你拿不出来就算了,我走。”

    “诶——这么快就要走了吗?”男人故意露出依依不舍的情态来,演技飙升,尤其是配上他那张隽秀温和的脸,简直能蒙骗万千少女。

    “闭嘴吧你。”

    木川唯忍无可忍,张口便diss起来:“恶心,渣男,别出现在我面前了。”

    “呵。”库洛洛摇头,一副无奈的表情,“你的东西不想要了?还有我的耳坠,想扔就扔吧,不然下次你可能又要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了,真难办啊。”

    说罢,男人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了什么闪着亮光的细长银链,借着昏黄的路灯,木川看见它在青年手中微微摇晃了几下,最后趋于平静。那熟悉的轮廓闪出亮白色的闪光,隐隐的字迹半明半昧。

    唯姑娘瞳孔骤缩,她视线范围内的全部都被银色的长链所占满了。

    ——是艾斯送给她的海螺。

    是她回到那个海上世界最后的媒介。

    “还给我。”女孩子喃喃道。

    库洛洛笑而不语。

    “还给我——”她提高音量,向前走了几步,右手掌心有暗暗的瘴气和阴霾伴随着黑雾弥漫开来。

    眼看着小姑娘一副以命相搏的倔强样子,黑发青年轻描淡写地缩回手臂,甚至还露出一抹孩子气的笑容,故意抬手不给她,调笑起来:“怎么,要跟我动手吗?”

    木川姑娘的眼眶都要红了,她绯色的瞳仁此刻更是亮得惊人。库洛洛认真凝视了一会少女因生气而艳丽生动的面容,发觉她原先虚伪的表情变得真实起来了,灿若星辰的眼眸熠熠生辉。

    他又轻笑出声:“低头。”

    在少女不解的瞩目下,青年专注地望过来,漂亮的眉毛舒缓扬起,清秀年轻的脸上洋溢着从容的气度,他游刃有余地抬起手,将项链缓缓地戴在了女生优美的天鹅颈间,动作温柔得不像话。

    木川唯仰起脸,盯着他额间的逆十字架看了半晌,随即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默默捏着海螺,用指腹一次又一次地摩挲纹路。

    “是谁送的呢?”

    男人在耳边仿佛情人般的低语。

    黑发姑娘如他所愿,满脸被蛊惑的迷茫之色,愣愣地盯着他的脸,轻启唇角——

    “无可奉告。”

    小恶魔露出了她头顶的小尖角,明明上一秒还是被感情完全支配的面色,可下一秒就勾起坏坏的笑颜,侧头躲过男人呼出的气息,连退了好几步。她的眼角干燥,哪里还能看出零星半点委屈且迷茫的样子呢。

    擅长玩弄人心的木川同学再一次出现了。

    快意地勾着唇角,少女略显得意的样子如同五月阳光下的盛放花朵。库洛洛饶有兴致地欣赏了几秒,随后才缓缓开口:“是么,那就算了。”

    木川惊异于男人什么都不做的宽容,按他的狡猾程度,怎么可能就这么放她走呢。

    “耳坠。”青年若无其事地伸出手。

    唯姑娘警惕地抬眸看了看他的眼神,然后才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掏出液钛矿石制成的耳坠,试探性放入对方的掌心。

    ——手指好看的女生就是这样,对方的视线显然渐渐移至纤细的指尖形成焦点,殷红的尖端仿若烟翠叆叇,洇开半滴直指心门。

    库洛洛动了动指骨,在少女抽回手后才握住小小的耳坠,脸上似笑非笑:“这么怕我?”

    一直没说话的黑发姑娘懒得搭理他,在结束交易后堪堪松口气,不顾眼前人侵略性的目光,平静垂下手臂。

    “再见。”她说。

    “不去见见其他人?”

    “……”

    木川沉默数秒,随即冷冷地瞥他一眼,什么废话都没说,发动起随机转换世界的能力就离开了这里。

    白光闪过,库洛洛有点可惜地盯着少女消失的地方看了半晌,旋即重新恢复了平时漫不经心的神态。他将耳坠随手揣进衣兜,清冷的黑眼睛没有一丝一毫情感。

    黑发男子望向前路,极为冷静地自言自语道:“东方啊……”

    【重要的日历缺了一部份,

    被遗忘的月份将会被胜大地吊唁。

    在身着丧服的乐团演奏之下,

    农历十一月的月亮安稳地运行着。

    菊花与叶片一同枯萎凋零,

    躺卧在沾血的火红之眼旁边。

    就算剩下的伙伴只有一半,

    你的优越地位依然屹立不倒。

    享受这幕间休息时间吧,

    去找新伙伴也行。

    出发时可往东去,

    一定会遇到等待你的人。】

    他的预言诗是这么说的,而那个女孩,如果知道了她自己的未来,又会是怎样一种姿态呢?想必还是会睁着虚与委蛇的眼睛,敷衍着世界和自身吧。

    “日日都是相同之事,

    只需遵循昨日惯例。

    表面的赞扬载满你的仪表,

    当心灵看到眼看不到的内心,

    便加给你的鲜花以野草的恶臭。

    卑微的承诺取悦于世,

    你仍可平凡周旋。

    只要还呼吸着,

    真实的凭据就会继续积累嫌疑。

    用不着掺杂,完美永远是完美。

    通往真爱的道路从无坦途,

    披荆斩棘也许换不来相遇。

    凡是英雄满志之人,

    皆是罪人不可碰。

    若能避开猛烈的狂喜,

    悲矜自然不会无故来袭。”

    低沉磁性的声音逐渐远去,消散在风中,不被任何人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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