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妮斯和卢修斯在伦敦街头的一家咖啡厅约了见面。
事实上现在距离卢修斯和斯内普来复仇者大厦那天已经过去快一星期了，实在是伊妮斯要忙的事情太多，别说来找卢修斯了，她连之前说的要给布鲁斯回电话都不记得，还是对方主动打过来，虽然没有怪她的意思，但还是尴尬得一比。
……尤其是在上次在韦恩庄园见面之后，伊妮斯自认为被锻炼得不会再有什么能够再使她的心情产生波澜了，直到卢修斯说出那个名字。
“麦考夫·福尔摩斯。”
伊妮斯差点没把咖啡喷出来，她呛了一下，捂着嘴低头咳嗽起来。
卢修斯给她递了张纸巾，问：“你认识？”
伊妮斯：“……”
心态崩了，为什么这里会有福尔摩斯？！这单体宇宙到底什么毛病啊这么胡乱融合？！
“麦考夫·福尔摩斯……”伊妮斯艰难地说，“是不是那个总爱穿西装三件套爱吃甜食肚子微胖发际线处于危险边缘的麦考夫·福尔摩斯？”
她无力地撑住额头，虽然卢修斯没有回答，但她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和卢修斯·马尔福的情况一样，伊妮斯和福尔摩斯也是在另一个宇宙相识，在那里，看上去只有七岁的小伊妮斯在流浪街头时被福尔摩斯夫妇捡回了家，和福尔摩家两兄弟以及小女儿一起生活。
伊妮斯活了这么久，从没见过这么逆天的一家人——除了福尔摩斯夫妇，俩儿子一女儿个顶个的聪明天才外加反社会，伊妮斯活在他们家简直就跟大龄智障儿童一样。
天知道她要在那种情况下瞒住自己的来历有多艰难，不过也多亏福尔摩斯家的小孩都不是什么正常人，所以多一个心智成熟些的伊妮斯，福尔摩斯夫妇俩倒也不觉得有哪里奇怪。
至于后来……
伊妮斯把纸巾揉成一团扔到桌上，努力压下烦躁的情绪，问卢修斯道：“你怎么和福尔摩斯掺和上了？而且还是麦考夫，如果我没记错，他现在应该在政府工作。”
卢修斯沉默了一下，说：“福尔摩斯先生代表大英政府与魔法部联系，想要与巫师签署协议，主要是要求登记巫师名册以及建立一个麻瓜和巫师组成的联合议会以共同进行管束。他称不会干涉巫师界内政，但是——福吉，也就是魔法部部长，他并不相信。”
伊妮斯不觉得奇怪，事实上神盾局也在干这事儿。毕竟弗瑞都能造武器防范未知的太空来客，也曾试图对变种人进行管理——虽然不太成功，就更不用说和他们同住一片土地的巫师了。
“不相信也没办法，不是吗？你们没有任何筹码。”伊妮斯说，“巫师的忽略咒屏蔽咒可以蒙混过人类的五感，对于机器却束手无策，而麻瓜科技和麻瓜军.事究竟发展到了什么地步，相信你也清楚。”
卢修斯微微点头，说：“大家都……有些慌，我们不习惯向外界敞开大门，但福尔摩斯先生很强硬。”
“福尔摩斯想做的事没有完不成的。”伊妮斯淡淡道，“再说这也是大势所趋。混血巫师的数量与日俱增，巫师界就这么点大，能提供多少工作留住他们？魔法部、霍格沃茨和圣芒格，还有呢？卢修斯，职位是会饱和的，而劳动力的供应量却一年年增加。更何况对于在麻瓜界长大的小巫师来说，还有他们父母的影响，巫师毕业后大多数都会回麻瓜界，至少也会保持和麻瓜界的联系。而那些回到麻瓜界的巫师，受七年魔法生活潜移默化的影响，使用魔法是常有的事。麻瓜政府怎么可能容忍这无序的一切。”
“福吉很固执，他害怕改变。”卢修斯意味不明地说，“就如他坚定地相信黑魔王已死一样。”
伊妮斯嗤笑：“他是害怕被赶下台吧。”顿了顿，又说，“别告诉我你们已经分开始什么保守党和进步党了。”
“差不多。”卢修斯说，“魔法部内部确实在慢慢割裂开。”
“不过，这或许是个好机会，卢修斯。”伊妮斯说，“你若站出来，主导这次协议，进了那个联合议会……魔法部迟早会是你的。”
卢修斯没有说话，但伊妮斯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有在考虑这个事情了。只是下不了决心，或许是因为对麻瓜界不够了解，又或者是什么其他原因，所以才来找她商量。
“你我都知道，协议和联合议会的组建都是必然的，问题只在于条款松紧而已。”伊妮斯搅拌着咖啡，“而说到议会这个东西，我不知道你明不明白麻瓜的政治制度。要知道，议会里的席位可是拥有投票权的，反映在麻瓜界是总统，反映在巫师界就是魔法部部长了。你总不会觉得，麻瓜政客们要求组建联合议会，真的只是为了管理巫师而已吧？”
卢修斯：“……当然不会。”
他还是有相当的政治敏锐性的好吧。
他低低叹了口气，抬眼看向伊妮斯时，眼里便透出一种难明的复杂情绪。
“你变了很多，伊妮。”
伊妮斯：“……讲道理，我以前也不笨。”
“当然，”卢修斯笑起来，向来疏冷的灰色眼眸染上暖意，“你一直都很聪明，只是你以前说起这些的时候，不会这么的……”
冷漠。
伊妮斯笑了笑，低头喝咖啡。
“晚上有空一起吃顿饭吗？”卢修斯问，像是自然而然地发出了邀请。
“好啊。”伊妮斯大方地点头，“不过我对伦敦不熟，你选地方。”
如果时间重来一次，伊妮斯一定不会让卢修斯选地点。
在她看见隔壁包间那头熟悉的卷毛和长风衣后，伊妮斯瞬间呆住。然而对方已经转头盯着她看了有一会儿了，蓝色的眼睛在头顶黄色灯光的照耀下染上些许奇异的金绿色，泛着如同金属一般的光泽。
伊妮斯当下就想拉着卢修斯转身离开，却又觉得这样似乎不太好，就在她进退两难的时候，夏洛克站了起来。
他身量极高，身形瘦削，明明是英俊的长相，却因他的眼神和面无表情的脸而显得分外冷漠。
夏洛克扯起嘴角，露出一个笑的表情，说：“好久不见了，我法定的妹妹。”
卢修斯挑了挑眉，正要打招呼，便见那人的视线在他身上扫过，然后又落到伊妮斯身上。
“前男友。”他说，语气肯定，“虽然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前男友，但你今天——”
“夏洛克！”
伊妮斯不得不出声打断他的话，否则夏洛克绝对会把她从发型到着装到口红色号全部分析一遍。
夏洛克止了声，伊妮斯抿了抿唇，说：“你看起来毫不意外。”
“当然，早在你第一次踏上英国的土地时麦考夫就知道了，在那之后你就一直处于他的视线底下。”夏洛克说，他的声音低沉顺滑，语速飞快，“事实上，在你失踪后，麦考夫从未放弃过寻找。”
伊妮斯一顿，语气有些奇怪地回答他的前一句话，“我不知道。”
“因为你是没脑子的金鱼。”
伊妮斯：“……”
“伊妮斯。”
夏洛克忽然叫她的名字，注视着她，他的眉头紧皱着，眉间是深深的刻痕。
“The east wind is coming，Eunice。（东风来了，伊妮斯。）”
伊妮斯一僵，在记忆深处有什么被勾动了起来，泛起一阵冷意。
卢修斯察觉到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轻轻握住她的手。
“……你——”
夏洛克微微颔首，“欧洛丝（Eurus）……我的另一个妹妹。”他的声音透露出一种很不福尔摩斯的情绪，“她从谢林福德逃出来了。伊妮斯。”
“麦考夫竟然连这个都告诉了你，”伊妮斯难看地笑了笑，“看来事情真的到了一个失控地地步了。夏洛克，你别告诉我她甚至还出了英国。”
“目前看来，是这样的。”夏洛克说，略带讥诮，“人形大英政府也有无能的时候，在发现的时候，欧洛斯已经逃出去有相当一段时间了。麦考夫认为她会去找你，她知道你失踪的事，伊妮斯。纽约，哥谭，大都会，任何你去过的地方，她都可能会去。”
“夏洛克，我没见过她。”
“你连麦考夫派的人跟住了你都没感觉，我还能指望你发现什么？再说，你知道她喜欢玩游戏。”夏洛克毫不客气地说，“麦考夫和政府有关，他的手伸不到纽约，但欧洛丝不同，她只是一个人而已。伊妮斯，你最好扒紧复仇者联盟，即使那也是一群蠢货，但……聊胜于无。”
伊妮斯已经提不起力气和精神和他抬杠了，她和卢修斯坐到另一间包厢，对一桌美食完全失了兴趣。
“想谈谈吗，伊妮斯。”卢修斯轻声问。
伊妮斯抬眼看他，现阶段卢修斯确实是个好的倾吐对象，很多非科学超自然的事她都可以和他说，而他们之间没有直接的利益和感情相关或是冲突，所以他也不会刨根问底地试图挖出其中原因。
“我小的时候，曾被福尔摩斯夫妇领养，”伊妮斯长出了口气，慢慢地回忆起来，“夏洛克和麦考夫是哥哥，但我还有个小一岁的妹妹，叫欧洛丝。”
“福尔摩斯家的孩子都不太正常——非贬义的，他们智商超群，判断力分析力和逻辑思维能力都处于世界顶尖，完全不能以正常人的眼光看待。除了麦考夫以外，夏洛克和欧洛丝都不善于社交，夏洛克是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情商，而欧洛丝，她只是觉得那些人没有价值。”
“我和她玩，我想照顾她，关心她，可是……随着她越长越大，我发现我慢慢地做不到了，卢修斯。不仅因为无法理解她的思想，更因为有些时候……欧洛丝让人感到惧怕。”
“夏洛克被确定为高功能反社会人格——这个解释起来有些麻烦，你就字面理解吧，高功能和反社会。但比起欧洛丝，夏洛克可以说是傻白甜的小羊羔了。”
“夏洛克和我养了只狗，叫红胡子，养了很多年，养父对狗毛过敏，夏洛克又懒，所以都是我在负责养和照顾。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我疏远了欧洛丝，欧洛丝不喜欢我花太多时间在狗身上，也不喜欢夏洛克总是不搭理她，她想要我们和她玩。后来有一天，欧洛丝把红胡子锁在了一个地方，和红胡子一起的还有夏洛克最好的朋友，维克多。不管我们怎么问欧洛丝都不肯说，只哼着歌，如同在说一个谜语……可是，没人能猜得出来。”伊妮斯深吸一口气，无意识地捏紧了叉子，“……总之，那之后夏洛克就受了刺激，大脑为了保护他，抹除了这段记忆。夏洛克遗忘了这段事情，他不记得自己的妹妹谋杀了他最好的玩伴和我的狗。”
“卢修斯，欧洛丝当时只有六岁而已。”
“我的养父母不得不把她送走关起来，而后时间愈久，也许是小时候的创伤还在，夏洛克的大脑重写了他的记忆，他完全忘记了自己有欧洛丝这么个妹妹。”
“麦考夫进了大英政府后，他向父母伪装了欧洛丝的意外死亡，将她永久地关在一座孤岛上的封闭式监狱，谢林福德，号称‘绝不可能逃脱的、关押着恶魔’的地方。那里与外界隔绝，没人可以随意进出，哪怕监狱职员都不行，食物也全都靠直升机按时投放。我成年后麦考夫才将这件事告诉我，带我去看她。”
“……她不应该能够出来的。”
卢修斯感到匪夷所思，“照你说的……她不应该能够逃出来，她被严格限制交谈，没有钱，没有权，没有社交网——”
“她一直都有这个能力，在闲谈中攻破每个人的弱点，编制他们，奴役他们。从五岁起就有，而她现在已经成年。”伊妮斯拨弄着刀叉，“在她被看守起来后，我所知道的最严重的一个事件，是她劝诱一个心理学家杀了他的家人。最终，他做了，并且自杀了。”
卢修斯安静地看着她，半晌，说：“但目前看来，她似乎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
“但是她会伤害我周围的人，这更糟。”伊妮斯抿唇，“我宁愿她冲我来，至少……”
至少，她不会死。
而伊妮斯也不希望还有会下一个红胡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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