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兴致高昂的张其早早起了床,推开木门却见着外头细雨绵绵,不由得叹了口气,地是没法子下了。
但是昨儿夜里听说今朝刚好是赶集的日子,正巧可以去城里买点米粮,也好去瞧瞧现下的城镇是何模样。
这么一想,他赶紧收拾了一下,背着背篓就去了城里。
云回村是离县城最近的一个村,尽管如此也得有半个时辰的脚程。张其出了村,发现路上有好些乡亲,大抵是今儿下雨,不耽误种地的功夫,所以进城的村民比较多。
昨天白天就开始下雨,连着绵了一晚上,去城里的大路泥巴被浸泡的很软,他出门的不算太早,路被早些进城的人踩的稀巴烂,没走几步鞋底就浆了不少稀泥。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他远远瞧见雾蒙蒙的前头停着一辆牛车,两道人影晃来晃去,他赶紧走上前去,瞧着是牛车的车轱辘卡在了沟里。
“奶娘,这怎么办嘛?推也推不动!老天爷纯属也是要跟我过不去!”说话的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子,一只手打着把油纸伞,另一只手推在牛车上。
男子咬牙切齿,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牛车却纹丝不动,拉车的牛甚至站在路边上吃起了草,被唤做奶娘的中年女人也面露愁色。
张其站在不远处观看,牛车上堆着不少东西,都装在箱子里,不知道是装的什么,中年女人打扮一般,年轻男子倒是收拾打扮的很体面,他猜想两人应当是城里的,而且那个年纪不大应该是个哥儿。
说实在的,当初他刚刚晓得这是一个有着三种性别的地方,心里觉得有惊奇,倒不是不喜欢哥儿,只是很好奇怎么区别,听说哥儿的手臂上有一颗红色的朱砂痣,可是人家也不会整天露着膀子啊。
后头陆陆续续在村里见到了些哥儿后,他发现是从行为举止中能够看出来的,而眼前这个就特别明显了,哪个大男人会在这种时候打着伞,讲究的跟什么一样,他见大家都无视的走过时,自己停留了一会儿便也准备重新赶路。
他刚从牛车旁边走过,那名小哥儿又骂了一声:“破车!”随后一脚踹在了车轱辘上,没想到脚下一滑,一屁股摔到了地上,伞扣在了他的脚边。
方才伞遮着,张其还没看清小哥儿长什么样,现在可清清楚楚的看见,小哥儿眉清目秀,许是城里人的原因,比村里的哥儿都要生得白些,模样很是俊俏。
“哎呀,小公子,你没事吧!”奶娘慌慌忙忙的丢下牛车朝摔在地上的人跑过来,张其瞧那奶娘踩着稀泥滑来滑去的模样都为她捏上一把汗,他把地上的伞捡起来,无奈又向地上夹着眉毛哭丧着脸的小哥儿伸出了手。
小哥儿看着斗笠下的他,不料却瞪大了眼睛:“张其!”
“你怎么认识我?”
小哥儿迅速自己爬了起来,从他手里夺过伞,蹿离了他几步,又继续把伞遮在自己的头顶:“不认识,认错了。”
张其无言,认错了还叫名字?他使劲的想,记忆里确实不曾见过这号人,想要再问问,结果人见自己想说话,连忙用伞把自己遮得更严实了,生怕被他看了去一般。
这么多人路过,他也不好意思拧着人家瞧,只怕到时候村里又多了不少流言,只得作罢,不过见那奶娘拖着个养尊处优的小哥儿,牛车又不行了,愁得直跺脚,他还是好心去把他们的牛车从沟里拉了起来。
奶娘千恩万谢,他摆了摆手:“没事,我去城里了,你们慢点,下雨天路滑。”
他走了几步后,又回头瞧了一眼,奶娘上了牛车继续赶车,小哥儿衣裳上沾了很多稀泥,一身衣裳都给弄脏了,上牛车时扭头看了一眼,两人四目相对,他倒是没什么,反倒是小哥儿慌忙把头转了回去。
马车慢悠悠的向前去,有些像是往云回村的方向。
张其虽然觉得奇怪,但是也没有多想,在这儿耽搁了不少时间,赶忙加快脚步去城里。
邱阳城是个不小的县城,而并非是个小镇,所以城里人口众多,店铺东西也是应有尽有,热闹非凡。
他到城里时,正直赶集的高峰期,尽管下着雨,路边上摆摊的人很多,叫卖声也很大,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他往张刘氏说的药铺去还账。
店铺里的大夫见他去还账心里挺高兴,翻开赊账本子将张刘氏的名字给划掉了。随后他拿着剩余的银子去了米庄,铺子里人不少,但是多数是些城里的小门户去买零散的大米,他见着米缸里白花花的大米有些眼馋,但是他知道兜里的银子不多,大米味道香甜,价格也贵,五六十个铜板一斤。
大米是城里人才吃的起的米,当然一些家境好的农人也是吃的起的,比如就像王柱家。但一般清贫的人家就是吃粟米,更苦穷的人家就连粟米也吃不上,张家现在已经徘徊在粟米也吃不上的条件上了。
现在他也没法把心里的生意做起来,那得一步步慢慢来,不可能一蹴而就,所以那么长的日子来还得紧巴巴的过。他退而求其次买了五十斤粟米,花了差不多一两银子,装在背篓里还挺有重量。
随后又去买了些盐,油灯,家里生活要用的物件儿。一样一样的算看起来还不多钱,这一加起来就花去了足足一两多银子,说不心疼是假的,但是东西都必须要用,也没法子。
买好东西,他便打算回去了。往出城口去时,一家糕点铺子的小二在外头招揽生意,他不由得抬头朝那铺子望了一眼,想起家里的两个女子,他便踏了进去。
这家糕点铺子不小,叫刘记糕点,进门去老板也没见他是个乡下人而冷落,反而热情的推荐。他大致瞧了瞧,无非就是些桂花糕、米糕什么的常见糕点,但是能瞧见这些糕点也是不错了,毕竟这时候的条件落后。
他选了两块米糕,让老板包了起来,花了四文钱,然后小心翼翼的放进了背篓里。
若是换做张刘氏肯定不会舍得花四文钱来买这不填肚子的小零嘴,农家人一文钱都攥的紧紧的,怎么浪费四文钱呢。
果不其然,回家的时候,把这稀罕东西给两人时,张刘氏当即就垮下了脸:“你怎一点都不知道省着钱,买这些干啥?不买些正经东西。”
张芸芸捧着东西却高兴的跳脚,早些年张爹还在的时候,家里稍微过得去一些,过年时也会给孩子买上一块儿,好多年她都没有吃到了,梦里都在想念那甜滋滋的味道咧。
她缠着张其的手腕: “谢谢大哥!”
张其摸摸张芸芸的脑袋,望向张刘氏:“娘,我的心意,你瞧芸芸多高兴。”
“你这孩子,要是再敢乱花钱!娘就给你找个管钱袋子的。”张刘氏假装怒骂道。
张其连忙拒绝:“别别,娘可千万别!”
现在朝不保夕,肚子都填不饱,如何能再多一个来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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