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过?是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
空青摇头,望着两岸青山有些许迟疑:“或许只是在他处看过相似的景致。”
落瓷未放在心上,船摇得她很是头晕。抬手揉着太阳穴,道:“也是,这青山碧浪,水岸江汀虽说在不是随处可见,但在江南一带也不甚稀奇,就是太湖边上也是有许多相似地貌的。”
空青点点头,扶着她往船舱里走,“进去歇着吧,里头我已经收拾过。”
船行水中,随着浪流一起一伏,落瓷置身舱内,一点安全感也无,自然是睡不着的。闭目养了会儿神,又摸出病案来看。
她此行的病人名叫慕容继,临行前方听红曲提此人乃是如今慕容家的家主。
慕容家行的是水道,但与归云山庄不同,他们不涉江湖事,是正经的商人。慕容继乐善好施,做买卖也实诚,童叟无欺,所以在江南也有些名望。和七里香也有些生意上的往来,红曲偶尔会找他们的船队拿货。
离燕子坞还是有三里的水路,落瓷他们便遇上了前来迎接的慕容家的画舫,领队的据说是慕容家的老管家,自称姓葛。
葛管家很是恭敬,可面上难掩忧色,“劳武大夫跑一趟,舟车辛苦,不瞒两位,老奴天天盼,可算把您给盼来了。”
“慕容老爷病情有加重?”
“唉……前些日子家里的船队出了些变故,老爷劳心劳力,已是昏睡一日一夜。”葛管家说着便抬袖子擦拭眼角。
据慕容家此前递上去的病案,这慕容继乃是先天不足之症,体虚而已,慕容氏大富之家,好生将养,便无性命之忧。她此番前来,也不过是给他断一些并发之顽疾,要断根却是不可能。
故而,她和空青也才一路游耍而来。
怎知却是生了变故。
“快带我去。”
燕子坞水路十八弯,处处碧水可入画,寸寸青山可成诗。庄上布局也甚是气派,花草间落,鸟语花香。
可此时的落瓷心中记挂病人,却是没有细细欣赏的心情。
空青的神色不怎么好。
“可是有何不妥之处?”落瓷细声问他。
“无事,你且去。”
落瓷也不和他多说,若是这庄上真有太多不妥,他自会告知于她。
慕容继的床前除开伺候的仆婢,还有一位二十出头的少妇人,膝上坐了一个三岁左右的男童。看两人着装姿态,落瓷猜她们许是慕容继的夫人孩子。
果然,老管家上前见礼:“夫人、少爷。”又为她们介绍落瓷。
那妇人抱着小童子起身,让开位置,柔柔道:“劳烦武大夫。”
落瓷上前。
让她意外的是这葛管家口中“我们老爷”甚是年轻,虽则因为病症而形销骨立,肤色蜡黄,神态憔悴。但也不难看出,这位慕容老爷年不过而立,正值壮年。
落瓷把完脉,这征表与脉象与其预先所料不差,只是……
又叫来丫鬟仆侍,问过慕容继衣食茶饮,平时汤药,心中自是有了一番计较。当即开了药方下去,又施以金针。
庄内自有药房,配药很快。
葛管家亲自捧来与落瓷确认,“劳武大夫瞧瞧可有不妥。”
“甚好。”落瓷又从自带的药箱里取了一味药加进去,包了药道:“寻个地方与我,这药煎起来有些麻烦,我亲自处理吧。”
这自是再好不过,葛管家再次拜谢,立即着人去安排地方。
就是那慕容夫人也起身福了福。
慕容继的院子里花团锦簇,虽是暮春已过,这一小方天地中,却仍是群芳斗艳,姹紫嫣红,好不热闹。
落瓷寒暄道:“慕容庄主想是爱花之人?”
葛管家欠身笑了笑,状似附和,倒是没说话。
落瓷也不介意,行至一丛开得最为艳丽,花冠形似绣球的花木前,道:“这花儿可真好看,不知是从何处移植的?我也想移栽几株在院中。”
葛管家似乎想催她快去煎药,却又忍耐,回道:“武大夫有所不知,此花名为兰粟,这江南除却洞庭吴家,也就只有我们家才有了。这几株也是先夫人从娘家带来的陪嫁。”
“先夫人?”
葛管家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边走边说。“先夫人是吴家女,与老爷恩爱甚笃,然天不遂人愿,三年前生少爷时,难产去了。如今这位夫人亦是出于吴家,乃先夫人之庶妹。”
落瓷挑眉,这里头原还有这么一段恩怨。
也不等葛管家催,带着空青去隔壁的院子煎药。
空青见惯了她洗药煎药,此时再次见她起炉坐锅,院子里渐渐漫出苦涩的药香。道:
“这好似也与平日煎药无甚差别。”
落瓷笑,知道他是在说她刚才对管家说这药复杂,要亲自煎的话。
她把蒲扇甩给抱臂旁观的空青,甩甩胳膊,站起身。
这些活儿空青也是做惯了的,没什么难度地接替了落瓷的位置。
落瓷闲闲地喝了一口茶,道:“这药并不复杂, 甚至慕容庄主的病也不复杂,复杂的是这里的人。”她伸伸懒腰,“我可不想有人借我的手伤人,砸了我好不容易立起来的招牌。”
空青没说话,等她的下文。
嘿,这呆子。
要是别人和他聊天,非把自己聊死不可。不过她却是习惯了。
接着道:“这慕容庄主卧病在床可不紧紧是因为一点先天不足的体虚之症。”她看着空青,眨眨眼,用唇语无声道:“还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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