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的命令是绝对的。
在命令下达，太阳还未西沉当然时候，已经有数名少年从我面前走过，他们惶惶不安的看着彼此，不敢将视线投在我的身上，神态拘谨的站在玉座的下方。
扎莱立在我的身边，她逐一介绍着少年们的出身，他们多数是来自城内的平民中，皮肤粗糙，嘴唇干裂，眼里满是恐惧。
啊——与时刻满怀希望的藤丸立香多么不同。
我的行为与吉尔伽美什在乌鲁克颁发的法典初夜权相同，如果我是一位昏庸无道的王，那么治下的民众对此感到恐惧是理所当然的。
…………
等等，神好像视同性之爱为肮脏。
原来如此。
“叫他们下去吧。”听着扎莱喝退了这些少年，我抚摸着膝盖上温顺的羊羔，垂眼吩咐：“下一批。”
少年们庆幸的对望一眼，悄无声息的退到了拐角的地方被人带领着走出王宫。他们不少人都有了妻子和孩子，如果王说要留下他们，那家里的人该怎么办？
盖提亚站在玉座侧面，我余光能瞟到的位置，雕像一样一动不动。
扎莱叫来的新一批都是衣衫褴褛的少年，他们被清晰的分成了两派，两个大腹便便的商人搓着手像我行礼后开始介绍那批少年的来处。
有远东的，也有近海的。
“走上前来。”
玉座隔的实在太远，我看着那些少年在商人的瞪视下几乎同手同脚的走过来。他们都很瘦，身上带着淤青或者鞭痕，脸颊凹陷，眼里却燃着热烈的生命之火。
唯有泥泞中生根发芽开出的花朵才能被赏花人夸赞美丽至极，越是低贱将来攀登越高才会令人敬佩，令人生畏。
“扎莱，留下他们，作为士兵。”
黄金与宝石让商人脸上的笑容又热情了许多，他们往袖子里塞着，比赛一样吐出一串串赞美的话，等再也拿不下才拖着步子离开。
月亮高悬夜空的时候，城内搜寻到最后一批的少年终于来到王宫。他们训练有素，脚步迅捷又不出声响，头颅低垂着走过回廊转角，眼光一丝一毫都没被分给嵌着黄金的装饰。
与我留下的那批少年比，他们的眼神像是一潭死水，如何翻搅都不起波澜 这是贵族家中饲养的作为暗杀的棋子，会完美完成主人命令的鸽子。
藤丸立香不在里面。
只需一眼就能分辨出来，这群人偶里没有我想要找的。扎莱挥退他们，向我汇报：“王，明日王城外的镇子会将人送来。”
“嗯。”
我靠在玉座上思考Emiya与迦尔纳是否也在此处。如果在且明确探查到消息此处属于以色列，那么为什么不来寻找我？他们是否已经寻找到御主？
扎莱不知什么时候退下了，燃起火把的宫殿里飘满油脂的香味，四周唯有盖提亚随侍左右，他的眼里洒进月光和火光，为冷冰冰的金芒做了柔和的过度。
“王，该休息了。”他弯腰贴近玉座，白色的发垂在身侧，金色的瞳里一片沉砂，“宫中还有妃子在等您。”
这个时候他又不像我的使魔了。
“退下吧。”
后妃此刻无关紧要，就算是邻国送来以示两邦交好的公主，入了以色列便是我的国民，服从王才是她们的使命。
比起远在宫廷的所罗门王，藤丸立香的遭遇可以称得上是苦逼。
他落脚的地点大概可能也许是传说中的女性浴场，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尖叫已经穿透耳膜，伴随着木盆刷子和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雨点一样落下来，藤丸立香在一片水汽中手脚并用的爬出了门。
到了街上，他看着来往之间大声用不同语言吆喝交易的人们懵了。
既不是英语也不是日语……感觉药丸。
贤王的宝库里肯定有什么万能灵药，但是他没胆子去要，早知道有今天，他就算拼着脖子断掉也要喝一口灵药啊！因为格格不入被迫蹲在街角的藤丸立香画圈圈。
士兵们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他们冲进了集市从每一户里面拖出了一个男孩，街上顿时一片混乱，粮食水果被掀翻在地上无人问津，男孩们大声和追出门来的父母们说着什么。
男孩子们被全部看管在一起，由一个小队押送着朝着有洁白穹顶的王宫去，原地只留下流泪哀嚎的双亲。
藤丸立香：看来这个国家的王也是个暴君。
暴君所罗门：我不是我没有。
街上乱哄哄的，剩余的士兵依旧把少年们一个一个带出来，二十人一组交给小队带去之前的方向。
藤丸立香犹豫了一下，趁着人多乱哄哄的远远的跟在他们身后，感恩清姬长久以来的追逐，他现在成功用出了秘技·虽然我跟在你身后但你就是发现不了我。
经过刚才一阵骚乱，还算干净的街道上弥漫一片尘土，藤丸立香看着士兵们清点人数，高喝几句后那些少年都扯了扯衣服擦了擦脸。
……这是要去见什么人吗？
他猜测着，看到之前一队的士兵臭着脸把少年们推出大门，看他们的动作，藤丸立香都可以脑补出“快滚”的音效。
被推搡出来的少年们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奔向了来时的方向。
没了从者在身边，很多行动都格外的不方便。就以潜入王宫这一项来说，如果玛修在这里，那么他们可以很轻松的就摸进去。
而只有藤丸立香一个人的时候，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从太阳挂在天上直到月亮升起才从偏僻的一角溜进了王宫。
他进来的时候，我正在水池边上准备联系Emiya及迦尔纳身上那只魔神。少年白净的脸颊上蹭了几道灰印，柔软的短发里夹杂着草叶，蓝色的眼睛里盛着月亮月亮之下就是我的影子。
“王？”他眨眨眼，轻声发出疑问，“你还记得我吗？”
“当然。”我回答他，“你是我的御主，此世的救世主，藤丸立香。”
他彻底松了一口气，露出软绵绵的内里有些委屈的看着我。伴随着饥饿的咕噜声他开口：“王，我饿了……”
“…………盖提亚，去把最好的食物拿来。”
撒了胡椒和细盐的小羊羔肉配上涂着蜂蜜和果酱的面饼香气扑鼻，从端上来的一时间藤丸立香的眼睛一时有些离不开喷香的食物。
夜晚室外总是冷些，回到灯火通明的寝宫里藤丸立香的脸色好看了许多，我用布巾替他擦了脸颊上的灰尘，抽掉头发里的草叶，体贴的没有询问他是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的。
惊喜总是在不经意间到来。
如同藤丸立香。
看到他完好无损出现在面前时，细细的暖流淌过心间，我感到满足且放松。
耶底底亚会如此喜欢他，大概也是因为他这样神奇不可思议的魔力吧？
随着食物一起送来的还有一银壶的酒，这个时代的酒酒精度数很低，喝起来和果汁没有区别。我为自己倒了一杯后靠在长毛毯子上堆成一片的靠垫里，看着御主大快朵颐。
饿了快有十个小时的藤丸立香飞快的把面饼撕成了块，伴着羊肉有滋有味的填进嘴里，不时喝两口酒液滋润干渴的喉咙。等他吃了足足有两个个巴掌大的面饼，半盘羊羔肉又喝下一大杯酒后终于满足的哼了几声。
他坐在我的对面，脸上带着饱餐一顿的幸福感，不到几分钟，眼神就开始朦胧，眉宇间的疲惫终于显露出来，身体却一摇一摆不肯躺下。
侍女安静无声的把餐盘端走了，这下藤丸立香的面前空荡荡的，只要栽倒，就会掉进我的怀里。他掐了自己一下，揉着眼睛困倦道：“突然之间就好困啊……”
“那就先休息吧。”喝干银杯里的最后一口酒，我将藤丸立香打横抱起走进室内，他疲软的手脚使不上力气，挣扎与幼猫一般像是撒娇，“你在害羞吗？”
他不说话了，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晚风拂过月白的纱帘，我抱着御主在漂浮着油脂香味的室内穿过，一股奇妙且暧昧的氛围明显起来。
藤丸立香的头靠在我的肩膀上，他的意识勉强还算清醒，小声的从嘴里嘟哝着这样好丢人什么的。
对他这样羞涩的反应，我报以一笑：“这没什么。”
少年的腰身纤细，手臂柔软的搭在另一侧的肩膀上，潮湿又绵长的呼吸打在我的胸口，他的脸颊飘着浅浅的红晕，俨然已经睡熟了。
侍女们早就付好了床铺，被子上洒满了色彩艳丽色花瓣，我把藤丸立香放到床铺上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的手勾住我的颈部。
明明眼睛都快要睁不开，吐字都含糊起来却还是固执的开口：“你要走了吗？”
“能不能不走？”他努力睁开没有焦距的双眼看向我这边。
再这样挽留下去，恐怕他真的要成为我的新妃了。
耶底底亚是不会同意的，说不定还会觉得我将这个少年视作玩具，变着法的骂我。
指尖点了点他的眉心，给他施加了一个小小的安神魔术，我轻声开口：“睡吧，我就在这里。”
等你醒来的时候，我就在你的身边陪伴着你。
你睁开眼后第一眼所见的人会是我。
晚安，立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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