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芷若莞尔一笑,笑容清浅,如春光如夏花如一切可望而不可即的旧时光,赵敏被这笑容迷了眼蒙了心,只觉得似乎有人在耳边蛊惑一般的唤她:“敏敏,过来!”
月色阖动,白雪映光,红烛微暖,暗香浮沉。
有不知名的悸动在身体里蠢蠢欲动,透过朦胧的雾霭,赵敏只觉得眼前的景色和人都越发显得不真实起来。
像是在雾里看花,水中捞月,越是不可得便越是执着,心里揣着的猛兽在挣扎咆哮,执掌间的牢笼再也管不住它,似乎下一刻,它便要挣破樊笼跳将出来毁灭这天地。
赵敏再也压抑不住这猛兽,只能顺应心中的指引,她起身,剥开层层迷雾,一步一步靠近这梦中的美人。
可迷雾之后哪里有什么美人,四周缭绕的雾气越发浓郁,浓郁的雾气中央,她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漆红镶金的大木箱子里,一件嫁衣孤零零的躺在里面,而另一件已然不翼而飞。
赵敏慢慢的伸手拾起箱中红衣,只觉得触手细腻柔软,其上以金丝镶绣的凤凰一针一线皆是极为用心,她摸在手中只觉得绣的栩栩如生,仿佛她一松手,这凤凰立刻便要摆动尾翼腾空飞将出去!
可还没待她松开手,腰上忽然便横过来一只手臂,有人悄无声息的自身后贴上她的背,将她牢牢束在怀里。
搂着她的那人也是一身绯红,熟悉的体香在鼻端萦绕,赵敏甚至连头都不用回便知道来人是谁,她“咯咯”一笑,道:“你这坏人,做什么要躲起来又突然冒出来吓我,幼不幼稚啊?”
周芷若一本正经的道:“这你可冤枉我了,我方才避开,是在给你时间考虑方才的问题,哪里是要故意吓你?”
赵敏疑惑问道:“什么问题?”
周芷若道:“你爹爹哥哥都不在,你也得不到家族的祝福,敏敏,你还愿意嫁我么?”
赵敏想了一下,她轻轻挣脱周芷若的手,转过身来面对面的看着她,一字一句得道:“纵我不曾得到家族的祝福,纵这天下人都反对我的选择,可因为那人是你,所以,哪怕粉身碎骨,我也在所不惜!”
“敏敏……”周芷若抿了一下唇,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赵敏却再不给她反悔的机会,她凑过去,吻住了面前这人冰凉却柔软的唇。
这一刻,她想要她,要她从心到身,完完全全属于她赵敏一个人。
红纱帐暖,瑞脑暗消,大红的嫁衣遗落在床下,乳白色的月光朦朦胧胧的缠绕下来,平白染上一层淡纱,皑皑雾气之中,两具洁白酮体相互纠缠,伴着月色苍茫,星河寥落,美得仿佛一场惊世绝艳的梦境。
周芷若在她身下承欢,她目光痴迷的望着面前这人绝世的容颜,心中的绝望也染上了一抹绯色的痕迹。
她朦朦胧胧的想,不管明日如何,不管过去怎样,哪怕未来的路诸多坎坷,哪怕明日就要逝去,可今晚,她只想在赵敏的身下沉浮,在她的指尖盛开,绽放成最美的自己。
赵敏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疼欲裂,她下意识伸手去抱身边的人,却不期然抱了个空,她一惊,瞬间便醒了过来。
昨夜的记忆如潮水一般蜂蛹着灌进脑海,大红的嫁衣,抵死的纠缠,镜中的美人雾里看花一般不真实。
那是梦吗?那不是梦吗?
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雪白的亵衣,屋中已然没有任何味道,一切的一切,消散的干干净净,若不是指尖的血迹和身下的暗红,她或许当真会以为昨夜,她不过是在做一场活色生香的美梦。
可既不是梦,那么她身中剧毒为何没死,这里是哪,芷若又到哪里去了?
赵敏想不通,她索性跳下了床,自己去寻找答案,可她一动,枕边藏着的物事便落到了地上。
赵敏下意识低头去看,却见是一方手帕,这手帕洁白干净,隐约可见一只小虾绣于其上,活灵活现,极是可爱。
这手帕是芷若的,在一起这么久,周芷若身上的一切赵敏都一清二楚,这手帕更是不在话下。
她于是弯腰捡起手帕,上面的两行娟秀的小字便不期然的映入眼帘--
且将夤夜寄风月,莫以短笛牧长歌!
这字迹娟秀漂亮,又隐隐带着一股平常女子不曾有的坚毅和倔强,是周芷若一贯的手法,赵敏看过千百次早已熟稔,可不知为何,这一次再看,她却觉得陌生到了极致,害怕到了极致,不由得手一抖,手帕便飘飘摇摇的落到了地上。
那两行字迹便越发清晰的展现在面前,嘲讽而又可笑!
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人要离她远去一般,赵敏再也忍不住,她连外衣都来不及穿,便跌跌撞撞的推门跑了出去。
且将夤夜寄风月,莫以短笛牧长歌--周芷若的意思在明显不过,她是想让她将昨夜之事将过往一切全都当成一场风花雪月当成一场春梦,过了便忘了,莫要执着于天长地久,生生世世。
赵敏七窍玲珑,天纵之姿,焉会看不懂这短短十几个字,可她不相信,或是说,她是不愿相信,不愿相信她的芷若会那么绝情。
她想不通,想不通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让一个人在昨夜海誓山盟以后,今天,突然就翻脸无情,要将过往一切尽皆抹去。
门外是一条走廊,中间环绕着庭院,院外是一片汉白玉的广场,广场中央站着一个人,一个女子,那女子身着白衣,背对着赵敏站着,她的面前,便是出去的大门。
可看到那个女子的刹那,赵敏突然便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就这样赤着足站在原地,再也挪不动半步!
这里是哪赵敏就算再不想知道此时也不得不知道,因为曾经,她便站在这广场的中央,静静地看着远处的卧佛山,思念着远方的人。
可而今,旧景重现,往事依旧,她却再也回不到昨天。
“那果然看起来像是一个躺着的人,”面前的白衣女子忽然出声,打破这诡异的沉默,然后,她转过身来,看着赵敏,慢慢的说:“佛就是佛,不管世人什么时候开了心窍它都愿等在那里普渡苍生。”
不出所料,那白衣女子,的确便是李长玉,可此时此刻,赵敏看着她,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李长玉却不以为意,只轻笑一声,接着说:“不像凡人,不过一夜贪欢,天一亮就离你而去,再也不要你了,”她走上几步,看着赵敏,又道:“赵敏,她既如此无情,你又何必执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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