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伤的日子有多无聊,这从周芷若日渐幽怨的眼神中便能看出,若非还有傲娇且容易炸毛的小郡主可以偶尔调戏一二,小周掌门表示,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初冬的雨淅淅沥沥,足足下了三日有余,这才似乎有了转小的趋势,然后,就在所有百姓都翘首期盼一个艳阳天以便好好晒一晒早已发霉的冬衣以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寒冬时,谁料,老天爷却忽然翻脸。
这边冬雨尚未停止,那边又马不停蹄的飘起了雪花,眼瞅着冬雪无情,越飘越大,仅仅一夜,便在早已结了冰的路面上铺陈出一大层厚厚的积雪。
做生意的车马既想趁着天气异象捞上一笔,又担心天冷路滑,便只能走的小心翼翼,往常一日的路程能走出三日来。
寻常百姓便更是懒得出门,只恨不得把自己捂死在温暖的被窝里才好。
赵敏早上推窗望去时便被街上这样的景色吓了一跳——
但见外面的世界银装素裹,雪花翻飞,入目所及,对面酒楼茶肆皆被厚厚的积雪盖了满头满脸,连牌子都不能幸免于难,这样近的距离都无法分辨上面的招牌。
宽阔的大道上更是杳无一人,便连清早马车压过的车辙印都快消失不见,但好在尚有一丝痕迹可寻,赵敏按图索骥,发现那辆马车似乎是拐进前面的巷子里去了,而那巷子尽头,只有一家成衣铺,想来也是,大雪突临,各行各业都受影响,只成衣铺里的棉衣,怕是要供不应求!
“敏敏,你在做什么?”周芷若一边穿衣下地,准备洗漱一番,一边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但见积雪皑皑,满目都是刺眼的白,偶有冷风吹来,习武之人倒也不觉如何难受,只她大病初愈,到底有些招架不住,不由又唤道:“这样冷的天,你开窗做什么?”
赵敏闻言,忙关了窗,道:“这冬雨下过之后接着便是冬雪,芷若,今年的气候,着实有些反常。”
周芷若洗漱完毕,坐到桌旁去写字,随口答道:“你看到的,不过是天津城内的景象,郊区,农村还不定是什么光景。”
的确,天津城毕竟临近水路,是商户进出口贩卖走商的要道,官府自是重视,故而,哪怕如今大雪纷飞,到底是有官吏衙役时时清扫,便是有损失,也断然造不成大的灾难,然而城郊地区便没有这样幸运,积雪这样厚,薄一些的房屋怕是扛不住这样的重量,赵敏心中焦虑,怕是,今年的初雪,要成灾了。
周芷若知她心中所想,她二人虽然同为女子,可却都有着极为敏感的政治意识,故而,仅仅透过这一场尚未到来的雪灾,她们却可以想到很多。
如今大元王朝根基不稳势如危卵,眼瞅着异军突起如广袤之竹,各地山贼也跟着兴兵作乱,朝廷兵马便是再英勇无敌奈何敌人数目众多又遍布四海,故而,无论首领还是下面的士兵,人人都疲于奔波忙于应对,再加上败多胜少,慢慢便失了信心。
然而,国家如此动荡,政局如此不稳,按说逢此生死存亡之时,朝廷内外本该摒弃前嫌,同心协力的渡过难关,恢复大元的生机与活力,可事实却恰好相反。
恰如赵敏所说,将领领兵在前线奋勇杀敌,身后却遭人诬陷诟病,且皇帝昏庸,听信谗言,处处防备,当真是寒了将士们的心,眼下又及雪灾,若是不能平安度过,怕是元朝覆灭的脚步,又要再快一步。
周芷若见她忽然便没了声音,只一个人呆呆的站在窗口,不由暗暗叹了口气,道:“敏敏,你过来。”
赵敏便应声走过来,坐于她身畔的空座上,周芷若又道:“敏敏,你要知道,朝代更替乃是大势所趋,非人力所能及,何况,你已尽了全力,剩下的,便只能看造化了。”
这话若是几月前周芷若与她分说,某人免不了又是一顿炸毛,然而这几个月,她亲眼看到百姓疾苦,朝廷不仁,又遭逢同族陷害,勾心斗角,她便是嘴上再强硬,心里也早已承认元朝的大势将去,只内心始终过不去那个坎儿,不由叹了口气,道:“你方才所言,我都晓得,只不过是不忍看到父兄为国尽忠,末了还要不得善果。”
周芷若道:“你父兄都是铁骨铮铮的好儿郎,莫说蒙古汉子敬重他们,便是咱们汉人侠客,提起他们也要赞一声真英雄。”
赵敏闻言,不由眼前一亮,问道:“当真?”
“自是当真,”周芷若莞尔一笑,她想起上一世,朱元璋起兵欲收复故土,却不断受到元朝残兵的重击,汝阳王用兵极神,以少胜多,几乎令朱元璋伤亡惨重,不得不说,他当真是百年不得一见的将才。
朱元璋那时曾叹息道,“察罕,真英雄也,若非所为不同,朕必将三顾求取,倒履相迎!”
赵敏于是又有些开心,周芷若便顺势握住她的手,道:“故而我欲相救,不知,你可愿帮我?”
赵敏道:“如何帮?”又看了一眼桌上的娟布,见布上勾勾画画,寥寥数笔,不知所云,又问:“你欲做甚?”
周芷若神秘一笑,道:“我欲捉鱼!”
赵敏一愣,随即了然,“可是那条曾兴风作浪的恶鱼?”
周芷若道:“正是!”
赵敏顿时拍案而起,一脸义愤填膺,“害我好苦!”
周芷若轻笑:“我帮你捉他解气。”
赵敏道:“好,”又问:“你便这样自信能捉住他么,若是捉不到,又该如何?”
周芷若道:“饵既已下,自然会有鱼咬钩,你且等着便罢。”
赵敏不言,又细细看了一眼周芷若勾勒那画,比起方才的寥寥数笔,此时的布帛上已然完整的勾勒出一个故事。
但见故事中有手持宝塔的天王,有三头六臂的童子,更有黄袍加身的皇帝,她看着眼熟,半晌方才反应过来,不由大惊,道:“你画的,莫不是那副壁画?”
周芷若点头,赵敏又道:“你是准备……”话音到此戛然而止,二人同时止了动作,齐齐看向门口,便在此时,门外恰好传来一声极轻的叩门声,赵敏便道:“是谁?”
门外那人道:“我是天福楼的伙计,客官,你们点的饭菜!”
周芷若便不慌不忙的将桌上的画布收了起来,赵敏开了门,果然见一个粗布衣服的伙计端着食盒走了进来。
伙计低眉顺目,动作娴熟的将饭菜摆好,道一声“二位慢用”便要离去,周芷若却突然问道:“今日前来送饭的怎的是你,昨日那个叫阿笙的伙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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