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修秘境中暗袭天心门门主，门主一己之力抵不过十余元婴后期魔修，身陨。
听到噩耗，九芊芊两汪泉一样的眸里怔怔落下泪来。
“你说什么！”
“无境无能为力，实在是……还请小师姐节哀。”神无境低头哀叹，却是在阴惨惨地笑。
“我不信！我爹爹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九芊芊捂住嘴哽咽，但当她看到九霄的尸身时，惊得连哭都不会了。
那还怎能叫做一个“人”！只不过是碎肉拼起来的一具身体罢了。
九霄的眼睛翻出白来，皮肤是青色的，身体破碎，没有一处完好。看着是死透了的样子，可谁有能知道他现在仍然活着呢？
九芊芊后退几步，脸色刷白，眼里不只是惊惧，还有恶心。
“小师姐定然受不了这等凄惨之状，不如让师弟妥善安葬师尊吧！”神无境周身涌出浓烈的忧伤气息，似乎对九霄的死哀痛万分。
九芊芊含泪点头，又哭道：“魔修众人着实可恨！我必报这杀父之仇！”
“小师姐不必担忧。天心十二峰主必不会善罢甘休，此仇不久即将得报。”神无境心道：九霄才是真正可恨之人，可怜你至今被他的外在迷住了眼。
“可知是何方魔修？”
“有此物为证。是玉焚中人所作。”
九芊芊细看了许久，面色更加凄楚。玉焚乃是天下第一魔修大宗，没有了九霄的天心门，又怎能敌得过玉焚宗？
神无境看出了九芊芊的愁绪，便道：“如今天心门没有主事之人，何不定下下任门主，以稳人心呢？”
“十二峰主多数是狼子野心，以怨报德。当年爹爹收留他们，不过是收留了一群白眼狼！爹爹走了，他们何尝不想分一杯羹？从前爹爹以为我不知这门中阴私，可我却清楚得很……”九芊芊的泪水又滴下来。
“比斗如何？”
“比斗……什么？”
“按实力来选拔新任门主，岂不是公平至极？”
“可……万一那人居心叵测……”
“小师姐受师尊教导这些年，早已超群绝伦。何况小师姐身为师尊之女，继承门主之位也并无不妥。”
“我……”九芊芊心中动摇。她自然是天资出众，不过十七便到元婴后期，变异的风灵根是她出众的原因之一，再加上她勤奋刻苦，所习法术更是多于常人。如此说来……成为门主，并无不妥？
九芊芊，成功地被神无境忽悠了。
先不说十二峰主是否服气。这天心门，自创立以来便没有过女性门主。
九芊芊纵使有天大的能耐，也不能成为门主，况且还有神无境在这等着呢。
九芊芊离去，只剩九霄烂到极致的身体在湿漉漉的土壤上摊开。
神无境俯视着九霄，一脚踩上了他已经破碎的胸膛。没有任何声音能从九霄口中发出，但神无境能从九霄微小变化的眼神中看出他仿若在硫磺火湖中煎熬一般的痛楚。
放心，你不会死。
神无境做着口型，他知道九霄看得懂。
你还可以好好活着，几千几万年。
××
九霄一死，整个天心门都乱了套。各门中弟子心中惴惴难安，又听闻门主是遭玉焚宗陷害，一时之间门中弟子愤恨异常，恨不得亲自去把玉焚宗人杀个一干二净来泄愤！
果然如九芊芊所说，十二峰主妄图夺取门主之位。十二峰主想要的是九霄的秘法，而这秘法只有九芊芊和神无境知道。听说九芊芊欲以比斗排位，十二峰主中便有九个联合起来，企图扳倒九芊芊，得知秘法——然而他们失败了。
并且败得很难看。
个个大乘中期的峰主被神无境以一人之力压倒，天心门弟子对神无境无不心服口服，一致将神无境推为新门主。
十二峰主，如今只余下三位了。
本以为九芊芊会恼怒，她却是很欣喜的样子，“只要不让门主之位落入他人之手，爹爹的秘法可以保住了！”
神无境对此只是冷笑：如此天真。
谁能料到——最狼子野心的人，其实是他自己。
××
十日后，一众白衣道修自天心山御剑乘风而下。
凛凛杀气挟着剑气，一同划破青空白云。
××
整片天空开始变成浓郁的紫黑色，堪以劈裂苍穹的巨型闪电由天的另一边瞬间窜过来，在天幕中留下炫目的银色裂痕。雷霆乍惊，仿若从地底重重传来大地崩陷的声音。飓风骤起，沙砾石块被卷入其中，化作粉末散去。短短几个弹指，地动山摇，尘世几乎就在破灭的边缘……
有人惊呼：楼晏淮！
神无境看不清来人的脸，只能看到不甚清晰的轮廓。对方身上穿着一身紫色的华美锦袍，领口松散，露出晶莹如玉的肌肤和深刻的锁骨。有金色花朵在衣衫边缘绽放，又有紫色的魔气像是燃着的火一样妖娆，不停散发着炽热的温度和跳动的光芒。
楼晏淮……
虽是一袭华丽的紫衣，神无境还是能从他身上找到一种清澈的书卷气。
他望着楼晏淮，试图从那双眼里找到一丝熟悉的神情。
然而，这对冷静到冷漠的眸子里，只有冰霜。
楼晏淮一只苍白的手，虚握成爪状静止在半空。手是那样精致优美，却有生生将空间撕破的可怕能力。一条细微的裂缝不停蠕动伸展、生长，待到那裂缝与长河一般宽大，就有魔物疯狂地从中涌出来了。
道修们一惊，急忙握剑与魔物相杀起来。若是让魔气侵入人界，必定生灵涂炭！可是它们太多了，除非把那破界合死，否则没有任何办法……
神无境站在那，看着眼前这个让他心心念念了两千多日夜的人，没有把丝毫注意力分给那条足以灭世的裂缝或是天心门的弟子中去。
“天心——为何一再伤我玉焚！？”紫衣宗主双目泛红，聚起无尽恨意，眉心的魔纹如欲滴鲜血，汇起肃杀魔气。
神无境听见这话，一时失语。可这无悲无喜的表情落在对方眼中却化作了锐利的嘲讽。
楼晏淮眼中决绝，声音悲戚：“好！好！好！今日天心门屠我玉焚，杀我魔修三千人，血海深仇，何以为报！今日我楼晏淮破开魔界，再不入尘世！魔与道，从此势不两立！”
魔与道，从此势不两立。
不……不该如此！
神无境微怔，心脏竟开始抽痛。他饱尝过那样多的欺侮，心痛的感觉自前世叛离天心门时便很少再有过，难道……他所做的一切都不曾有用？难道今生依旧是像前世那般百般折磨？如果是这样，他回到当初又有何意义！？
衣角划着空气挑起一个无情的弧度，神无境却只能看得到他的背影。
别走……
双眸有金色流光宛转，极美的色彩是将要滴泪的悲伤。魔物已被杀尽，周旁的修士也尽然都出喜悦的表情。而神无境只觉喉咙中苦涩得发堵，四肢百骸的血液凝固一样冰冷，十分难捱。
很难过，很疲倦。
神无境冷眼看着天心门的弟子，心中刚刚压下去的杀意顿时又起。
……不行。
几番怔忪，神无境垮下了肩膀。
“门主，我们回去吧！”
“门主，新的峰主今晚之前就要重新选好吗？”
“门主，天心山山下有灵修被妖修打成重伤，请问是否救治？”
“门主……”
神无境垂首，看着手中的“黄泉”，心里隐隐泛酸。
只是想再触碰一下，真的那么难？
黄泉嗡嗡地发出声响，似在安慰神无境，又似与什么共鸣。神无境无意识地将黄泉收起，放空的眼里映照出傍晚金色的夕阳。
他不会放弃，因为从一开始……他便没有退路。
天心门也好，楼晏淮也好，他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
神无境轻闭双眼，感受自己即将进阶的充沛灵力。不要说是毁灭魔界，就是创造魔界对他来说也是易如反掌。
只是……他怎么舍得毁掉魔界。那处寂土，他在啊……
他逃不过，他也是。
若前世为魔，屠得一世自在；则今生修道，护他千载安康。
“回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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