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酒吧恋人(完)

    鱼渺渺还没有从父亲被抓捕入狱的实施中回过神,没过多久,母亲自杀的消息传来,成了压垮少女的又一座山峰。

    许迟没有让鱼渺渺跟着,而是自己去了郊外的房子。

    那个女人脸色发青,跪倒在浴缸旁边,一只手没在浴缸里面,被满满的血水包裹着。

    她的自杀,大概是在清醒的情况下吧。

    保姆在一边低头站着,把脸别过去不敢看女人的尸体。

    许迟将女人的尸体暂时安放在了殡仪馆,之后就带着鱼渺渺搬了家,他用在酒吧赚的钱租了一间小房子,就像尧杰和何映溪合租的那间一样。

    ——男人被没收了全部财产,那所公寓也不能住了。

    何映溪来找他的时候,对之前鱼淼父亲发生的事绝口不提,依旧温柔无比。鱼市长入狱的事在市里成了个巨大新闻,基本到处都能听见谈论这事的,矛头针对的不只是鱼市长做的好事、孬事,还有他的孩子——鱼淼和鱼渺渺。

    幸好,鱼渺渺快要成年了,也马上可以通过考学离开这个城市。

    “我和尧杰分手了。”许迟抬头望向他惊讶的面容,笑道:“我们在一起吧,好不好?”

    他在尽可能找一个更合适的人来照顾鱼渺渺,虽然只剩下三个月少女便成年了,但是成年并不代表成熟,她还需要很长时间的照顾。

    但他……应该不能再照顾她那么久了。

    何映溪哑然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膨胀的喜悦把他的声带都要挤压干瘪到不留一丝空气。

    “……好。”

    其实许迟根本没来得及和尧杰分手,为了不脚踏两条船,当天下午他就找到了尧杰。

    “我们分手吧。”

    尧杰怎么也没有想到,一段时间未见的人一张口就是分手二字。他发现眼前的人笑意盈盈,根本没有半分把自己放在心上的样子,只觉心里一空,“为什么?”

    当初何映溪也是这样,冷不丁就说了分手,到头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他没有拒绝,也许是知道他终究留不住对方,但这一次……

    他真的不想再轻易妥协。

    “为什么?因为我不喜欢你了啊~”

    “又是这种理由?我不相信!”尧杰压在心底的火一下子冒起来,他把许迟按在墙上,自己鼻尖几乎顶到对方的鼻尖。

    那么近的距离,他能把这人的情绪尽收眼底。

    尧杰听见他笑起来,声音很轻很轻,带着一丝丝尖锐和轻蔑。

    “你不就是个酒吧唱歌的?没钱没权没地位,我跟你在一起不过是玩玩罢了,你……”

    “不要再说了!——滚!”

    许迟抬起眼皮,发现尧杰的眸子里凝聚着火,也凝聚着水。

    挑染了红发的青年攥紧了拳头,把全部重量都倚在墙体上,手臂以极小的幅度发颤。

    “不要让我再说一遍……”

    许迟又是轻笑一下,“你这样的人,恐怕永远就这样了吧。”

    走到门口时,他又往里望了一下。

    青年已经垂首,背对着他,手指用力到苍白。

    是哭了么?

    不过,这样的方式是最快的了。

    尧杰,你不是最看重尊严么?我把你的尊严当做破布踩在脚底,碾上几下,你不会受得了。

    ××

    此时已经开春,树干隐隐发了绿。

    他们的母亲的葬礼也要举行了。

    洁白的菊花一大束一大束地装饰这个房间,墨绿色的叶子还带着水珠,幽幽的浅香在空气里弥散开去,与这死亡谱作一曲忧伤。

    殡仪馆中只有他、鱼渺渺、何映溪三人。

    盛大华丽的水晶吊灯高高吊在屋顶,散发着浅浅的金黄色光芒,温暖的颜色无不衬托这冰凉的温度。

    距离父亲被捕一月有余,鱼渺渺从一个深渊好不容易爬出来,却又跌入另一个深渊。

    但她对母亲的死只流了几滴泪,似乎是对母亲的解脱而感到高兴。鱼渺渺知道自己的母亲一直在崩溃的边缘中挣扎不休,清醒时疲惫不堪的样子,在她的心底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烙痕。

    现在,躺在棺材中的女人面色红润,睡得安详。

    主持葬礼的司仪念完长长的悼词,离开了这间屋子。接下来就是亲属与死者独处的时间。鱼渺渺站在观棺材前头,眼神放空,不知在想什么。

    棺盖合上,里面与外面便永久的相隔了。

    何映溪站在一旁,与许迟离得极近,他一身黑色西装,看起来像一棵在冬天就枯死了的树。

    “鱼淼……”

    灯光闪烁了几下,啪地炸开一个。

    玻璃碎片崩到几人的头顶,微烫。

    鱼渺渺被吓得四处张望,接着又是几声爆裂,地面铺了不少玻璃碎片。

    许迟一把拎起少女的胳膊将其推了出去,但就在他想反身拽着何映溪一起跑开时,头脑中猛然空白一片,身体一顿。

    已经来不及了。

    他一咬牙,将何映溪按在地上,双臂护住对方的头。在这一瞬,那巨大的水晶吊灯也重重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何映溪仰倒在地上,头被抱在一个怀里,他的思想还是卡顿的,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感觉到腿部有些刺痛,身体上压了很沉的东西。

    少女的尖叫和呼救声响在耳畔,何映溪在地板上的手摸到了一些温热的液体和细碎的碴子。

    灯的掉落使屋内漆黑一片,而应急灯在此时此刻突然开启了。

    何映溪看清了:自己身上压着的,是鱼淼。

    鲜血蔓延了青年的小半张脸,如同细细溪流一样从头顶滑下,又积聚在下巴,滴落。

    许迟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把何映溪圈在怀里,背部微弓,死死撑着几十斤重的灯架;背部有尖锐的金属钩子插了进去,不断有血从破掉的衣服孔洞里冒出来,又迅速浸没在布料中。

    何映溪张了张嘴,舌头却像是被抽去了筋,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看见对方的脸有很多伤口,与平日里昳丽的容貌相比,那伤口像是狰狞的獠牙,遍布在他细嫩的皮肤上。

    许迟努力扯出一个笑容,用安抚的语气道:“我没事,就是有点疼……”他被身上的重物压得动弹不得,更别说还有锐物刺入了他的身体,很深。

    何映溪小心翼翼地从许迟为他撑起的一小片空间里挪出来,当他站起来看到青年背上的情况时,脑子一片发懵。

    “不要动!求求你不要动!”鱼渺渺跪在许迟的身侧,眼泪大滴大滴地掉落。她抓住许迟的手,自己的手也被鲜血染了一片。她害怕血,但更害怕看见哥哥现在的样子……不想再出什么事了!一点也不想!

    许迟保持着趴在地面的姿势,勾了勾手指,偏头对着少女摇摇头,“……没事……”

    血液从身体内部迅速流失的感觉并不好,当许迟被救护车抬上担架时只觉头脑昏沉一片,眼皮也变得十分沉重。

    担架上的白色被单已被染透,何映溪的神经紧绷到极点,他紧张地抓住青年的手,虚弱无比的样子,这是他见到的第二次。

    “我好冷……”失去了血色的唇瓣开开合合,竭力才得以吐出这句话来。

    “不要睡!鱼淼,你要保持清醒……听见了吗!”

    看到青年点头,眼神也清明了些,他才稍微放下一点心来。

    忽然,他感觉自己的手被握住,低下头,发现鱼淼正用一根手指在他的手心划来划去。

    “帮我……照顾渺渺……”

    “闭嘴!等你好了我们可以一起照顾她!”何映溪对许迟这般遗嘱似的话很是心惊,连忙打断。

    青年眼中的光芒渐渐散去,青白的双唇之间只留下了最后三个字,像是吐息一般飘散在了空气里。

    “对不起……”

    ——

    “病人生命体征下降,准备急救!”

    “失血过多,准备输血!”

    “病人血压急速下降!”

    “呼吸机!”

    “糟了!病人失去了生命体征!他完全没有求生意识!”

    “滴——————”

    ——

    “我们已经尽力了……”

    ××

    栏外的花园里,开着几株芙蓉,妖娆的浅红色的新蕊明媚得像要召唤春天。

    “何映溪,我下周就去上大学了,你也不用再给我生活费了。”

    “是嘛……已经三个月了啊?”

    “你听到了没有!”

    “可是你哥哥让我好好照顾你啊,别担心这些,好好学习吧,到了大学也不能松懈哦~”

    “我……你……不许你再提哥哥!”

    “最多一年,再有一年我就不管你了,好不好?”

    “……好吧。”

    冰冷的墓碑前,温柔似水的青年和面色不耐的少女手中各拿着一束鲜花,夏季的太阳很盛,石碑上的青年也笑得灿烂。

    “你说‘对不起’……这不是我想听的……”

    “我爱你。”

    “我想听你说……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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