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一条雪白的人鱼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由于人鱼超强的恢复能力，那背上的灼伤已经好了大半。但是人鱼的精神脆弱，躺了半个月却还不见醒。
杜伊斯站在人鱼面前，不知在思索什么。
因为C-269并不是有价值的人鱼，所以即使受伤了政府也不会责怪谁，何况是凉这样的自然人鱼呢。而且……今天是政.府回收人鱼的日期，不论它醒不醒，都是要被送走的。看着人鱼手臂浅得几乎看不出的痕迹，杜伊斯尤记得那一天，白色人鱼紧紧地护住自己的场景……
杜伊斯揉了揉额角，十分疲倦。
许迟忽然睁开眼睛，浅浅的红色眼珠缓慢地动了动。房间的光刚好很暗，不会刺伤眼睛。杜伊斯看见许迟的细微动作，连忙过去。
“杜……杜……？”许迟感觉喉咙干涩无比，只能叫出简单的音节。
杜伊斯抿紧嘴唇，伸出手把它抱起来。政.府的车已经到了，他不得不去送。
许迟感觉幸福来得太突然，男神竟然抱他？顺势扒住杜伊斯的肩头，歪头看着他。刚醒来的身体没有一点力气，连晃尾巴都不行。
很快许迟就发现不对劲儿了，因为杜伊斯并没有把他带到水池，而是向一辆车走去。
唉？难道任务快完成了吗？
【没错哦，宿主你现在已经进行到最后一个阶段了，唔……估计是最后一天？】M37忽然的一句把许迟吓了一跳，刚刚回复力气的尾巴猛地一翘。
杜伊斯感觉到许迟的挣扎，以为它知道自己要送它走，心中更加不忍。
被回收的失败品……能有什么好结果吗？
许迟瘫软在杜伊斯怀里享受心目中男神最后一次拥抱，内心也在悄悄计算着这个世界的分数。嗯……大约只能得3000分了吧，毕竟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完成一个随机任务。
来到了回收部，许迟惊异地发现当初虐待自己的军官也在这里。
“杜伊斯上校。”埃森虽是和杜伊斯打招呼，可视线却紧紧粘着许迟，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尽是浑浊不堪的贪婪神色，许迟厌恶他的眼神，把头往杜伊斯怀里埋。
“埃森中尉。”杜伊斯紧了紧手臂，终于还是把许迟交了过去。
埃森虽是犯了法令，可由于对方是一条废品人鱼，所以没有很严厉的惩罚，况且埃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即使政.府人员都承认他的变/态，也不会随意辞退他。
许迟被送到埃森的怀里的一瞬间，一股从心底散发的冰冷战栗蔓延开来，他几乎控制不住这原本就隐藏起来的情绪，瑟瑟发抖。头脑发热，一个月之前甚至是再之前的事情尽数回忆起来，像是电影一样放映着，一幕幕一段段残缺的记忆，如今都是C-269封锁在脑海深处的恐惧。
“回见~”埃森笑眯眯地看着杜伊斯离去的背影，抱着许迟走向了实验室。
××
“杜伊斯……我想见见白……”方亦第一次利用自己的优势可怜兮兮地卖萌，恳求杜伊斯能带他再去见许迟最后一眼。对于那件事，他很愧疚，如果不能亲自道歉，他不能安心。
“……”沉默了许久，杜伊斯才点头，“好。”
再次去政.府的回收部，杜伊斯并没有乘车，而是直接驾驶Silver wings去了。这一次坐在机甲里，方亦不仅没有了新鲜感，反而觉得处处充满未知的惊慌。
“啊——！！！”一声惨叫，把杜伊斯和方亦的心都提了起来。大厅没有见到许迟，反而是实验室里传出的声音，杜伊斯将方亦放在沙发上，过去输入密码打开了实验室的门。
鲜血刺痛了杜伊斯的眼睛，一种说不清是愤怒还是悲伤的情绪四起，又夹杂着无奈——他有什么资格制止呢？这就是……法.律。
杜伊斯第一次如此痛恨这样苛责的法.律。
白色人鱼被绑在实验椅上，大片的血迹从眼角滑落，顺着下巴滴在锁骨，又沿着胸膛滑到腰鳞，紧接着那条曲线优美的尾巴晕染了一片尾鳍，最终落在地面。鲜血染红了半个鱼身，雪白与猩红的强烈对比，仿佛是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人鱼巴巴地向他这里看。
人鱼精致的面容依旧姣好，只是右眼现在变成了一个血窟窿。
“……你！”
“白——！！！”
杜伊斯的话音未落，只听见方亦不可思议的喊叫。他回头，看见半伏在地上的蓝色人鱼，旁边的步行器倒了。而人鱼还在向这边爬。杜伊斯连忙把方亦抱起，然而方亦拼命想挣脱他的束缚，想要到许迟那边去。
“嘤……”许迟现在疼的想死的心都有，刚刚被挖眼的时候连气差点没喘上来就挂了，他这么可怜，却还得把戏演完，真是拼了！真是一个月前眼睛没挖成，现在倒又重新开始了。
【叮——系统强制屏蔽宿主痛觉，花费1000积分。宿主现有积分为11850。】
“呜……”许迟这次真的想死了，特么的疼都疼完了！你才屏蔽！屏个毛啊花老子这么多积分！
【叮——是否恢复痛觉？确认将花费1000积分。】M37又来作死。
[去你妈的！]
许迟倒在椅子上，无语问苍天：还不如不屏蔽呢，他现在还得装疼，这个怎么装？他又不知道被挖眼是怎么个表情动作，要是胳膊腿断什么的倒是还可以……
“杜伊斯上校，您这是什么意思？”埃森见杜伊斯又回来打扰他，很不高兴。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上级交给他的命令是把废品人鱼能够回收利用的东西全部提取而且不能被机械伤到，限制时间是今天24:00之前，现在都九点了，才挖了一只眼，要知道，头发啊鳞片什么的也很费时间。
杜伊斯冰冷着脸，却无话可说。
“嗯？难道您是养出感情来了？也好……就让您看着它消失吧。”埃森耸耸肩，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剪子，极具金属感的剪子刃部有一圈激光，转瞬间，白色人鱼及腰的雪白卷发被削至及肩。卷曲柔软的白发层层叠叠落了一地，沾上了浅浅的一层薄血，妖娆的红。
“快停下！快停下！”方亦双目赤红，不停地拉扯着杜伊斯的肩章，那些金黄的流苏都断开了大半，“你快让他停下！你不是上校吗？快命令他啊！”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的方亦嘶吼着，深深的无力感包围着他，眼见着人鱼雪白的鳞片被一块一块剥落，鲜红的嫩肉露出来，斑斑点点的血丝肉眼可见。
杜伊斯安抚地拍了拍方亦背部，缓慢又沉重，“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呵，上校，您以为法.律只是个摆设而已吗？”埃森伸出舌头舔了舔粘在刀子上的血迹，嘲讽道。
“我们谈谈。”杜伊斯把方亦放入步行器中，率先走入另一个实验室。埃森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把刀子扔在地上，发出“叮”的脆声，“你很聪明，我对你也很有兴趣哦~”临走前，还不忘对着方亦扯起一个莫测的笑容，“快和你的小伙伴说永别吧~”
方亦艰难不熟练地使用步行器来到许迟面前，想伸出手，却发现够不到对方的脸。
【叮——触发任务①：得到主角受厌恶感80以上，奖励：500积分】
许迟听到M37久违的任务发布，本来很兴奋的，可一听见任务的内容，兴奋劲儿一下子冷了下来。
——方亦把他当做异世的唯一朋友，甚至是支柱，就算到了今天这种地步，方亦也没有放弃，他……确定，方亦对自己的厌恶感，一点也没有。
[好吧……这个任务，我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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