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的人在离蝙蝠岛不算太远的一座小岛的海滩上找到了原随云。
在等待原随云醒来的时间里，小姐姐思考了各种他醒来后可能的状况。
唯独没考虑过他会失忆。
毕竟是boss一样的存在，怎么说狗血就狗血了？
人生还真是处处woc。
这算什么情况，捡回来个傻子？
再三确认过原随云不是在装傻之后，小姐姐戳了戳他的脸，站了起来，她身后的人都安安静静地低着头站着，没有人敢随口搭话。
他们现在在回中原的大船上的一个小房间里，刚醒来不久·脑子尚不清楚的原随云懵懵懂懂地坐在只铺了一层棉絮的木板上听着这个声音好听的姑娘的问他话，他一一回答了，姑娘却忍不住叹气。
“真难办。”小姐姐敲了敲额头，“你们下去吧。”
“是。”
众人鱼贯而出，狭小的房间顿时宽敞了不少。
“泽木。”
“诶？小师姐？”泽木伸出去的脚一顿，又转了回来。
“你写信把情况告诉师父。”
“是。”
“去吧。”小姐姐挥了挥手，坐回了床边。
小姐姐歪着头打量了原随云半晌，他的黑发披散在身后，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的单衣，不束发不着衣袍，如此形象换作他未失忆时，决计不可能以这样的面貌出现在人前。“你刚刚说了记不得自己的名字了吧？”
原随云老老实实地点头：“嗯。”
“那我现在告诉你，你记好了。”
“嗯。”
“你叫原随云。”
“……”
小姐姐见他神色不是很对，“怎么了？”
“……我不叫这个名字。”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原随云小声而坚定的反驳。
“那……你想叫什么？”小姐姐觉得没必要跟他争执这种问题，便顺着他的话说。
“我……我……”原随云茫然地张口，“我”了半天，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字，于是他万分高兴地对小姐姐道，“我想起来了，我姓楚！”
“楚？”
原随云是个瞎子，瞎子自然看不见人。
所以原随云根本不知道小姐姐听到这句话后，看他的神色有多复杂，只能听到她叹息般地说：“是，是我记错了，你确实姓楚，楚遗风的楚，你叫……楚随云。”
楚随云？
原……不，楚随云将这个名字在心底念了几遍，虽然有些微妙的奇怪感，但既然有感觉就证明这个姑娘没有骗他，他的确叫“楚随云”。
“你好好休息吧，我晚点再来看你。”
小姐姐离开了。
她没有想到原来原随云心底的执念已经这么深了。
失忆之后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的人，却仍在执着于一个“楚”字。
楚遗风的“楚”，楚留香的“楚”。
楚遗风将自己的姓氏给了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婴儿，而他真正的孩子却只能冠以他人之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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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小姐姐托着腮盯着楚随云同学，“你的决定是什么？”
在靠岸之前，小姐姐捡着重要的事给楚随云说了一遍，包括他无争山庄少主的身份，蝙蝠岛岛主的身份也如实相告，没有刻意骗他什么。
楚随云虽然在记忆方面是一片空白，在智商方面又不是，尤其在他彻彻底底地清醒了之后——骗他不过是吃力不讨好的活。
“无争山庄我已经回不去了。”楚随云坐在小姐姐的对面，纵是随意而坐，从骨子里透出的优雅华贵之气却是半分不减。
“嗯。”小姐姐懒洋洋地应道。
“蝙蝠岛也烟消云散了。”
“是啊。”
“在所有人眼里，我已经死了。”
“不错。”
“所以……”楚随云抬眼“看”向小姐姐，明明那双漆黑的眼睛里什么都映不出来，小姐姐却忍不住为之惊心。
“所以……”他学着她的样子慢悠悠地开口，“我能跟着你吗？”
小姐姐愣了愣，随即笑道：“可以呀——只不过，我不养闲人。”
“我知道。”楚随云点头，“我可以帮你，或者说，你的师父。”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态度太过随意，随意到待小姐姐回味过来他的意思之时，才惊得站了起来，“你！”
楚随云自然听到了板凳与地面摩擦的声音，于是他笑着安慰了一句：“姑娘别紧张，我还失着忆。”
“那你——”怎么会知道兰花先生的意图？
“只是刚刚脑子里闪过了这样的信息，所以就随口一说。”楚随云撑着头，嘴角的笑意真实了几分，“没想到会猜对呢。”
魔鬼。
小姐姐撇了撇嘴，重新坐下，就算失了忆也还是魔鬼。
“既然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又怎么能相信你能帮到我……师父？”
“如果你之前对我所说的话不假——”楚随云依旧面带微笑，“那么，我觉得我已经证明了自己。”
不错，如果他楚随云确实真的一手建立了蝙蝠岛这个海上销金窟，那么只要有他的帮忙，兰花先生的想法何愁不能实现？
呵，又是老狐狸，这个时候了也还不忘小小地试探一下她话的真假性。
紫衣美人微微低下头，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两声，“楚公子说的不错。”
“我想师父会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
而兰花先生高兴的体现对她来说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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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么说很令人伤心，但对于她师父来说，对她有多少好感的确取决于她能给他带来多少的利益。
本来按照原来的计划，小姐姐是要直接回暗香的，只是在踏上码头的那一秒钟，她却临时起意打算上华山。
此番华山经历了不小的变故，而“傅言”于情于理都该亲自登门一番。
楚随云上了马车，见小姐姐仍旧站着不动，丝毫没有上车的意思，“你不跟我一道？”
小姐姐没有答话，只说：“再会。”
“再会。”楚随云听了她的话，点了点头，放下了帘子，他没有多问，因为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
她不会回答。
而他，也不需要表演自己对她有多关心。
车轱辘“咕噜咕噜”地转了起来，马车从小姐姐身边驶过。
原随云好感度：29/100
傅言翻身上马，朝另一条路而去。
锦上添花之事，向来是世人所爱，而大多数人对这件事的热衷程度都不会低于落井下石。
就算不落井下石，也多是隔岸观火之辈。
华山派的冷清与门可罗雀，傅言自是心里有数，所以当她出现在山门前，还郑重地向看守山门的弟子递上拜贴时，对方看她的眼神——嗯，怎么说呢？大概是快要哭出来的感动？
“言言……”高亚男是傅言见到的第一个熟人，她是多明媚的女子呀，却在这段短短的时间里憔悴如斯。
“亚男姐？”傅言转过身来，看着这样的高亚男，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这些日子，你……”她的话只说了一半便再也说不下去，因为她知道，她过得不轻松，一点儿都不轻松，这些从她眼底透露出的深深的疲惫之意和眼下的青黑之色就能看出。
“对不起，我早该来的，只是……他们不让我出门，我没想到——”傅言似乎已经要说不下去了，她的声音已经哽咽起来。
高亚男在师弟师妹们面前装出来的坚强也在此刻全数崩塌，她那双美丽的眼睛里也泛起了泪花，“不，不怨你，如今华山这样，你家里人不想叫你踏这趟浑水是应该的……”可是就算如此，她的第一反应也是先安慰眼前的小姑娘。
高亚男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你……想来是偷偷出来的吧，有你这份心，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亚男姐……”傅言张了张嘴。
“没事。”高亚男拭去眼泪，努力挤出笑容，“去见见风师弟？上次来你都没来得及去见他。”
傅言看得出她在转移话题，她不愿拂了她的意，于是点头，“……好。”
高亚男带着她去了风无涯的居所，“对了，有件事先告诉你。”
傅言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什么事？”
“风师弟还不知道华山如今的状况，我们想着他身体的缘故，怕他受到刺激再一个想不开……”高亚男的话只说了一半便不再继续，因为她知道傅言已经懂了。
“言言知道。”
傅言的手搭在门上，正要推门之时却突然撤了力，回头看着那个本该如同朝阳一般的女子，“亚男姐，你别太累着自己了……”
至少在此刻，她是在真真切切地心疼高亚男，这样女子，怎么能有这样的时刻呢？她合该是永远明媚才对啊。
傅言垂下眼帘，遮住了眸中的挣扎。
“……树欲静，而风不止，这江湖本就不会有风平浪静的时候，我们要做的，只能是在风暴完全降临之前扎住根。”说完，干净利落地推门入屋。
她言尽于此，能领悟多少，就是华山的命了。
“言——”高亚男正欲问她是何意，就看到眼前的屋门已经关上。
刚刚的言言叫她陌生，而且她的话里似乎也还有话。
什么意思？
风暴完全降临——那么现在，还不到华山所面临的最大危机吗？
高亚男好感度：64/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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