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盗门“碰”一声关上,将老太太怒骂的字眼都震碎在门缝里。叶止非一步两个台阶速度飞快的从七楼下去,叶止澜跟不上她的速度,等到她从楼道门口出来的时候,叶止非正站在杂草丛生的花坛边眺望远方。
“菲菲……”叶止澜轻轻叫了一声。
“嗯?”
“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和奶奶顶嘴……”
叶止非目光诡异的看着她,慢吞吞道:“我只是觉得,她骂的太难听。”
“她是老人,”叶止澜道,“长辈教训晚辈是应当的,不管怎么样就都不能和她呛。”
“那她要是打我呢?”
叶止澜张了张嘴,半响道:“你肯定做错了事,惹得她生气了吧?”
叶止非:“……”
她牙疼的想,大清都亡了几百年了,程朱理学也不兴了,好好一个漂亮姑娘,怎么就跪着不知道起来呢?
叶止非跟在她后面走,走了几步,见叶止澜总是下意识的把手指在衣服上蹭几下,于是凑过去一看,她的手指骨节上竟然生了三四个黑红的冻疮。
“这怎么回事?”她问。
叶止澜不在意道:“年年都长,没事的。”
她皱眉:“戴个手套啊?”
“没什么用,”叶止澜笑了笑,无奈道,“天天要洗碗碰冷水,骑车上下班又吹寒风,春天自己会消下去。”
叶止非觉得不可思议,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公交车又没多少钱。”
“一两趟当然不贵,可是一整个冬天下来……”叶止澜叹了一声,“爸妈的工资没多少,小虎还在上学,以后还要买房娶媳妇,能省就省,一家子人要吃饭呢。”
这一整个家庭,就像是附着于她脚腕的水蛭,永远也不知足的吸食着她的鲜血,而她却还觉得理所当然,不知反抗。叶止非记得原书里有个情节,叶止澜和晏宸正式在一起之后,叶老太太贪得无厌的给她要钱,而叶老头觉得孙女嫁入了豪门,就应该接济他那些穷亲戚,鸡飞狗跳破事一堆,而叶止澜又不懂推脱,害的自己两头不讨好。
当然,这些亲戚包括叶止澜一家在书里都是极品无脑反派,就只有给女主添堵和供男主打脸两个作用,最后结局当然是男主晏宸出面摆平了这件事,受到恐吓之后的叶家人再也不敢去找叶止澜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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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市离得不算远,居民小区陈旧,道路简单,叶止非跟着叶止澜走到超市,也就基本了解了周围的建筑分布。
叶止澜直奔生疏区,拽了个袋子就往里装鸡蛋,可是她刚装了三个,叶止非就按住了她的手,道:“够了。”
叶止澜疑惑:“什么?”
“三个鸡蛋够炒一盘菜,”叶止非从她手里拿过碎料袋果断的系上,去售货员那里打价格。
回到家里之后老太太竟然还在骂人,叶止非不得不感叹这位的耐性和肺活量还真不是一般选手能比。一直到晚饭上桌,老太太才终于收了嘴,叶母忙着盛饭,叶老头端过自己饭碗夹了一筷子菜吃进嘴里,又边瓮声瓮气的道:“艾绢,这菜咸了!”
老太太嘀咕:“做了十几年饭还做不好,把卖盐的打死了吗做这么咸……”
叶母一语不发的将另外几个饭碗摆好,自己坐在了饭桌一角,蒙着头扒饭。
叶止非没吃多少,苏老头却很快吃完一碗饭抬手将饭碗递在叶母和叶止澜这边,叶止澜连忙放下筷子接了饭碗,进去厨房里给他重新盛了一碗端出来。
老太太吃完之后起身进了厨房,没过一会又出来了,板着脸问:“刚买的鸡蛋呢?”
叶止非指了指已然空无一物的盘子:“吃完了。”
老太太不可置信的尖声道:“一斤鸡蛋都炒了?!”
“没一斤,安心,”叶止非笑了笑,“买一斤多浪费,就买了仨。”
老太太无话可说,把椅子拖的“呲啦”一声长响,嘀咕了一句“小拔毛鸡”就去客厅看电视了。
叶老头吃完也抹了抹嘴去了客厅,叶母悄没声的收拾着饭桌,叶止澜起身要给她帮忙,叶止非拦住她,低声道:“你手都破成那样,我来吧。”
“哟,还给你娇贵的不行?”老太太端着满是茶垢的罐头瓶子站在饭厅门口,“不就是几个冻疮?我年轻那会井水渗凉不也是照样洗衣服?”
叶止非把抹布往桌缘上一甩:“要不你洗?”
“菲菲!”叶母低喝,忽而剜了叶止非一眼,“进去洗碗!”
叶止非顿了顿,垂眸,擦干净了饭桌,将叠在一起的盘子端进了厨房里。
老太太趾高气昂的回了客厅,叶母掩上厨房的门,而她满是油渍的手指指着叶止非的脑勺:“你什么时候才能像你姐姐一样,懂事一点?我生你就是为了给我找气受的吗!”
水池里水流哗啦啦的走,盘子上被洗洁剂一泡,浮起一层恶心的油腻。叶止非直接将手伸了进去,冷水刺骨的凉,她却想,这池子里的碗,和两千万的案子卷宗,到底有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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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碗,她回到了小阁楼。窗外夜色已深,而叶止澜正坐在床边看书。叶止非有些不习惯和别人共处一室,可最终却也无可奈何,她先把手机里的各种信息都检索了一遍。
手机老旧,是几年前的款式,里头除了学习和功能性APP一个娱乐性质的应用都没有。相册里照片也没几张,原身本人的照片竟是一张也无。短信显示银行卡尚有九百六十八块九毛八余额,微信和支付宝钱包里余着零散的十几块钱……自从独立接案子之后银行卡余额没有下过五位数的叶止非一时间百感交集,自觉水深火热。
她叹了一声,把桌子上的考研参考书都挪在一边,想看看那个上锁的抽屉里都搁着些什么东西时,身后的叶止澜忽然道:“菲菲,你还是想考研二战吗?”
叶止非这才恍然,原来原身的考研成绩已经出来了,没考上。
叶止澜语气忧虑:“你今年六月就毕业了,毕业之后要是再待在家,爸妈他们恐怕不会同意……”
叶止非的手指摩挲过考研资料的书脊,道:“我还没想好。”
“你要不回学校看看,你们肯定会有校招,先找个工作干着,以后有机会再考……”
叶止澜的声音在她耳边变成了嗡鸣回响,她想,穿书了就穿了,难道穿书了就不活命了吗?活着的方式有很多种,而她现在所能想到的唯一赖以生存的门道,就是重操老本行。
可是要想入法律行业的门,她就需要一个名为职业证书的敲门卡……然而司法考试这玩意,和考研二战不相上下,备考半年丝毫不为过。
可是原身大学将近毕业,又不可能待在这个家里复习,这可真是个好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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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钟,叶止非下去洗漱,她的父亲叶永良和弟弟叶止戈一前一后进了家门。叶止戈在平城四中读高一,而叶永良则在四中做校工。
老太太一见孙子回来立刻眉开眼笑的上去嘘寒问暖,叶老头也问了几句,然后高声道:“艾绢,给我端盆洗脚水!”
叶永良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却不知为何身形佝偻,像是被生活所迫。
他窝在沙发一角,沉默了一阵,也道:“艾绢,给我也端一盆。”
叶母端了两个人的洗脚水,又去厨房问叶止戈吃什么,叶止非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听着门外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有一瞬间的迷茫。
她拿下了眼镜,视线却并没有因此而模糊很多,大概是原身近视并不严重。镜子里拿掉眼镜的叶止非脸颊很小,尖削下巴,轮廓乍一看和叶止澜很像,细看却又不同。
她的眉更浓更长,却眉峰不显,眼角微微下垂,看上去温柔多情,唇角天生翘着几分,笑起来定然顾盼神飞,是一副秀致面善的好相貌。
只是她脸色苍白,眼白里血丝遍布,戴上那副大眼镜就像是隔了个罩子雾里看花,再好看的脸也成了女鬼架势。
这时候,洗手间外传来大力的敲门声:“二姐,你好了没有,我想上厕所!”
叶止非拉开了门,叶止戈站在门口朝她呲牙一笑,十五六岁的少年身量修长,比叶止非几乎高出了一个头,他催道:“你快出来快出来,我肚子疼。”
卫生间的门被他“哐”的关上了,老太太嘀咕着句“懒人屎尿多”,瞪大眼睛盯着叶止非上了小阁楼。
……
夜。
也许是乍然换了地方,叶止非睡得极其不安稳。
一会儿梦见所里秃头老主任说这个季度的案子必须全结了,一会儿又梦见叶老太太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她厌烦非常的抬手一挥,却把自己挥醒了。
窗帘缺了一截,遮不住夜色,小阁楼里月影徘徊,像是横亘水光。
叶止澜睡得正香,叶止非揉着脖子,一偏头,却看见没被窗帘挡住的那条窗玻璃外,趴着只小白猫。
小家伙沐在月光之下,越发显得皮毛光滑如缎,从耳朵尖到尾巴尖都透着精致乖巧,它冲叶止非叫了一声,竟然抬起小肉垫,在玻璃上拍了三下。
叶止非大感惊奇,想了想却还是抵不住诱惑,遂将窗户开了个缝,将小白猫放了进来。
来猫正是晏祁委托来给叶止非送钥匙的那一只。
白猫跳到叶止非的膝盖上,它似乎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喵出声,于是就扬起脑袋四十五度天使角看着叶止非,叶止非顿时被萌的三魂七魄都出了出窍,试探着伸手薅了一把小猫的脖颈毛。
猫心想,卖萌对人类果然还是有很大杀伤力的,而白天归意真人之所以觉得恶心,肯定是因为,他不是个人。
归意真人被称作“人间之巅”,名震两界,猫虽然是一只大妖,却也没少听过他的传闻逸事。而他要渡劫飞升,则是近来最撼动人心的一桩。
人间修士飞升虽是大事,但对于妖来说也就那样。那天猫的好友鲲鹏邀请它去迷失海烧烤,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归意真人这个完蛋玩意,他竟然去了迷失海渡劫。
那天本来惠风和畅,碧空如洗,是个踏青烧烤的好日子。结果猫和鲲鹏刚到迷失海天就变了,忽而野风哭嚎,霾云千里,黑神雷游走于云际,吹的受力面积较大的鲲鹏差点趴在地上。
鲲鹏大声道:“白哥!看来我们运气不好!”
白猫更大声的回它:“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来一场说走就走旅行会死吗!”
鲲鹏:“小心装逼——”
话未完,黑神雷降世,白猫只隐约看到雷弧里有人穿梭而过,就被黑神雷劈中,转瞬没了猫影。
而鲲鹏被吓得打了个嗝儿,半响呆呆道:“遭雷劈啊白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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