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忆南的心得到一丝安慰。
擦干她眼泪,带到楼上用餐。
这里,他也曾和她来过无数次,她记忆却始终是十八岁那一年,费忆南没有告诉她,你后来也和明予安一样,视火锅如命。
“你伴的料比我哥的,好吃太多了。”明熙简直大开眼界,“原来还可以点半份啊。我们上次吃亏在傻,都不懂,全点的整份,不但吃的好腻,菜品也不丰富。”
明熙身上系着咖啡色的围裙,拿筷子的手指很不灵活,做为一个天生的吃货,这阻止不了她的步伐,她用她正在紧锣密鼓恢复期的手指与肠胃,扫过了大半的菜品,每个都尝到了一点味道。
站在旁边服务的店员小姑娘一直想笑,但又有点担心地紧紧盯着她。
“真羡慕你可以吃辣。”身体处于恢复期,她还是不敢放肆的,只涮了一点清汤。
“慢慢来。”费忆南轻笑看着她。
“嗯。”明熙放下筷子,眼睛虽然有点红肿,但在吊下来的灯光照耀下,和小兔子一样有点水灵可爱,望着他说,“那我陪你喽,你慢慢吃,我给你涮,”她把左手举起来,笑着,“可以锻炼手指。”
他轻声嗯了一声。
得到允许,明熙别提多高兴,拿起筷子立即夹了一卷牛肉,放进红油锅,三十秒后,放进他碗里,“不用谢。”
也不问问她先生能不能吃红汤。
晚上回去,费忆南用了三管药才让身上的红疹下去。
下了楼,见她在客厅里好奇地到处转圈圈,他眸中的笑意便更甚。
他从不奢求什么。
逆行性记忆缺失多因脑部创伤引起的。
当年的大难不死,是在手术刀和药物的双重作用下保下来的,手术刀的副作用是疤痕,除了不美观,无其他;而逆行性遗忘是药物副作用的最直接体现,药物剂量越高,遗忘也越严重。
她可能终身恢复不了。
然而,感谢佛祖让她活着。
……
“你干什么?”浴室里,费忆南失笑。
明熙坐在轮椅里,穿的还是在外面的衣服,他已经换下了居家服,纵使脱下衬衣西裤,他还是帅的让她愿意放下一切防备,但除了一件事。
“我自己会弄。你把毛巾衣服放在凳子上,帮我放好水就可以了。”关于洗澡这件隐私的事,明熙十分谨慎,她可不要让“第一次”见面的男人给自己洗澡。
“你哪里我没看过。”他毫无波动地声音,让明熙心如死灰。
“胸部也?”她挑眉窘窘地问。
“岂止胸部。”他的表情完全清心寡欲。
“......”
明熙觉得自己太窘了,既然是夫妻,肯定什么坏事都干过了呀,真是亏了,她什么都记不得,他却已经老夫老妻到,脱掉她衣服,清洗她身体各个部位时面不改色,如在菜市场看到一颗大白菜一样,一扫而过,半分动心没有。
这趟澡真是洗地她心如死灰。
睡觉时,他后进来的。
她在枕头里暗暗发誓,自己也不要对他有半分羞窘,不适,一颗公的大白菜而已,跟谁没见过似的?
那颗公大白菜说话了,“转过来。”
“不要。”她想也不想拒绝了。
“明熙,你要适应我。”他声音与她耳尖只有一掌的距离。
明熙左耳尖不自在地动了动,她吸了吸鼻子,威胁的腔调信手拈来,“下不为例。没有保姆,我就回我妈家。”
“保姆明天到。”他声音带着笑。
这有什么好笑的?
她都气死了。
不仅伤她自尊,还伤害她感情。
“我是一个小姑娘。你不要欺负我。”良久,她在被子里埋了老大一会儿,用哭唧唧地声音控诉。
不知道他们夫妻以前怎么相处的,反正明熙初来乍到算明白了,费忆南是个有点厉害的男人,说一不二,他说洗澡,她就得配合他,完了,她埋怨两句,他还肆无忌惮地从后拥上来,把她全然包住。
他如铁的手臂锁在她腰上,明熙猜测,他这样是防止她跳起来逃跑,因为他初靠上来时,她就没跑成功,被扯回他怀里;她使劲往被子里躲,可不管她躲哪里去,他瘦削的下巴就一直抵在她脖子里,不管你怎么帅吧,但也要是位君子才行啊。
“你这样过分了。”她晕乎乎地指控他,然后突然灵光一闪,记起一个词,“霸王硬上弓,”接着一发不可收拾,“强抢民女!”
这位强抢民女的霸王顿时笑地胸膛震荡,热息全部扑在她脸上,接了一句,“堂下何人状告本官?”
明熙熄火。
一个原因是她真的不会回。
另一个,是她闻到他气息里的雪山般清爽的牙膏味,心猿意马,完了,他一定要吻她了。
等了半天没来,她又心里斥责,《花季雨季》果然不靠谱,谁说刷牙就一定要接吻,睡觉前也要刷呀。
以前母亲叫她别看这些《少男少女》杂志,是对的。
她苏醒过来的三观,必须从更精华层次的书籍上寻找才行。
闹闹哄哄,别别扭扭,不知道和他拉扯到什么时候,明熙终于累了,懒得跟他计较,抱着枕头就睡了。
费忆南起来时,披了一件墨色晨袍,再三摸了摸她额头,确定温度正常,才舍得从房间离开。
助理在楼下站了许久,见到他下楼,一咕噜从半疲软地状态清醒,暗暗挺了挺背,让自己更清醒,“费总。”
声音喜而跃跃欲试。
他是五年来第一次看见费忆南如此居家的打扮,都知道这两天发生了大喜事,人逢喜事精神爽,费忆南面色挺好看的。
助理笑了笑,心说,那接下来的麻烦汇报,他应该不会太变脸色。
然而,他高估了费忆南对那个人的容忍度。
信手签了三份文件,客厅里万籁寂静,窗外游轮在黑色涌动地江面上缓缓滑行。
费忆南笔尖突然停在第四份文件上,眉头一皱,“这是什么?”
“江南分公司华东扩展计划表。”助理回。
“华东不需要任何扩展,江南分公司为什么不把把关?”费忆南扫了一眼制表的那人名,讽笑,“怎么,是不管对方能力如何,只要姓费,就往我这送?”
他把文件夹扔了。
助理也不敢捡,“小费总声称这是一个很有潜力的计划,他实地考察许久,认为华东需要注入新的活力,于是连夜起草,和各销售精英沟通确认完毕,才提到总裁办。”
无论助理用多少美词形容他口中的“小费总”。
费忆南的表情都是不屑一顾,对于他这个弟弟,他只有一个字形容,“蠢。”
简明扼要,毫无转圜余地。
于是助理思考着明天该怎么和小费总虚与委蛇,反正小费总也不在意华东扩展计划死还是活,他太年轻了,挣钱的事不在他人生范围内,因为他最不缺钱花,但他需要时不时在费忆南这个大哥面前找一下存在感,要不然“无所事事”太久,难免哪天夜里从俱乐部里搂着妹子出来,被逮进黑着脸的费忆南的私人座驾里。
“他几晚没回来?”费忆南眉头紧拧,看起来,太太的康复,并没有叫他忘了管教那个弟弟。
“三四晚吧。”助理仿佛嗓子不舒服,回答的模棱两可。真实数字他是不敢报。
“把他那栋房子锁了。在外面住个够。”费忆南说完,不耐地从沙发里起身,心中烦闷,他揉着鼻梁,长翘的睫毛在眼睑边落下一片剪影,“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回去跟我父母说一声,这周六晚锦江饭店,他们爱来不来。”
助理愣了半晌没想明白什么叫爱来不来,知他素来是说一不二的主,只好匆匆先应下来,“哦,好。”
“回去吧。”费忆南回到楼上,床上那姑娘已经睡得像只小猪,他倾身拱过去,把人搂进怀里,常年的久躺,使她身形再无从前的柔韧丰满,圈在怀里宛如瘦小的蝼蚁。
他搂住这只蝼蚁,就如搂住整个世界。
闭上睛,沉沉睡去。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