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那天夜里的风太冷了,乔尔回到家就发起了低烧,这场病缠缠绵绵,总不见好。
等米粒儿急匆匆来找乔尔,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她的时候,已经是八天后了。这八天里她没有收到小哥哥哪怕一条消息,手机被握在手里握得发热,可屏幕从来都没有亮起来过。
米粒儿说,那是他前女友,是个舞蹈老师,叫姜筠。小孩儿和他结识得早,一开始认识他那会儿,他们还在一起,感情也挺好的,后来突然有一天姜筠就提出了分手,彻彻底底地在他生活中消失不见。
当初不告而别,如今回来的又这样突然。她告诉张云雷,她哥哥住院了要动大手术,需要一笔难以负担的钱,她走投无路,只好在会所推销酒品。医院说什么时候交了款,什么时候才能动手术,可她哥哥耽误不得。
张云雷什么都没再问,去医院交了全款。
米粒儿虽然年龄小,但见的事情多,他怕张云雷为了付这个医药费去找借贷,毕竟不是一笔小数目,他总怕会出什么麻烦。
乔尔想起那天张云雷匆匆而去的背影,他朝那个穿着单薄衣裙的女孩子快步走过去,二话没说,就将外套脱下来披在了她的肩上。女孩子低头掉下的一滴眼泪,砸在裙摆上,像洇开了一朵水花。
就连她看着,都特别、特别地不忍。
乔尔几乎要为自己这场才露苗头就无疾而终的爱恋叹一口气。她撑着沙发扶手站了起来,窗户外面雾气弥漫,一片愁云惨淡、大雪欲来,她的心里好像也被蒙住了一层雾,她问:“他现在在哪儿?”
“医院,今天动手术。”
乔尔在医院见到张云雷时,他正陪姜筠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女孩儿姣美的脸庞在“手术中”那红灯的照耀下格外清晰,她膝盖上搭着张云雷的外衣,低垂着头的样子特别让人心疼。
他转过头,看见乔尔时一愣,旋即紧紧地皱住了眉头。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告诉她的,亏他先前还叮嘱了米粒儿不要多说,一点儿靠不住。
她走过去朝旁边的姜筠微微颔首,女孩子淡淡地笑了一下,问道:“这是你的朋友吗?”
张云雷说:“我妹妹”
姜筠正要说什么,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看到来电显示时整个神情都变了,一点没有刚才低垂着头的苍白模样。她拿起手机,略显焦急地站起来,“我去接个电话”
话音未落,她就朝楼梯那边疾步走去。
张云雷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皱眉说:“米粒儿跟你瞎说什么了?你别听他”
刚才姜筠走得太急,搭在她膝盖上的外套掉在了地上都浑然不知,乔尔弯腰把它捡起来,轻轻掸了掸,塞进张云雷怀里
自己都不知道冷。她在心里闷声气道。
她嗓子有些痒,忍住翻涌上来的一阵咳嗽问道:“米粒儿跟我说,医药费数额不小,你哪里来的钱?”
她只是想跟他说不能找借贷,如果不够,她甚至能去找爷爷帮忙。
张云雷将外套穿在身上,语气平淡地说:“我这几年存下的”
乔尔一愣。
那是他打算去北京闯荡的本金。
认识张云雷的这一年里,他换过很多工作,待过很多地方,但乔尔总觉得没有一处能让他驻留下来,他像一个真正的旅行者,而那些他曾留下痕迹的地方,无论是杜尚别的沧桑古堡、或是挪威小镇里的蔷薇庄园,都不足以使他停下脚步。他在这场原本没有目的的漫长旅途中一点点地找到方向,这位旅行者在天南海北留下脚印后,终于要在某个景色之中驻足——那是北京,他想去闯一闯。
她抓住张云雷的手腕,盯着他的眸子里写满了劝阻与担忧:“那笔钱不能动..我们找别的办法,好不好?”
“你相信我,小哥哥,我也能帮你一些,我...”
我可以把我的奖学金给你、可以找林曦借钱、甚至能向爷爷开口。但这是你想要去拼搏一场的本钱,你不能就这么拱手让人。
可他抬起手臂,轻而易举就把腕儿从乔尔的手中挣脱出来,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发
“北京,身无分文我也能闯。但她只有那一个哥哥了”
“尔尔,回家去。”
空气突然静默。
乔尔心里滋生出一阵巨大的无力感,她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得了重感冒,不然怎么会无力到那只想要重新握住他的手也垂了下来,再也抬不起哪怕一根手指。
她终于后退一步,轻轻地说:“你从来、都只把我当成一个小妹妹”
他生命中的那些狂风骤雨,从没想过要同她分担,当她终于清楚了自己想要走进他的世界的心意时,他却说
回家去吧,尔尔。
至此,她站在那堵心门之外,再也没法前进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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