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岑从外面回来,在车库发现了曹邢阳的座驾,脸色立时有些不好看。
每年这个时候,小叔都会一个人去瑞士度假,哪怕他撒泼打滚也不会带他一起,小时候他不知在他面前闹了多少笑话。
那个高大的男人冷冷站在一旁,垂着眼,无动于衷地看他扮痴耍赖,怕是存着看笑话的心理,想到这一幕,曹岑就恨不得逆转时光,回去掐死那个蠢蛋自己。
从车库出来进了家门,他有些讶异,没想到静悄悄的,连个人影也没有,以往这个时候会在厨房盯着的严伯也不在。
厨房倒是有人在忙着做饭,他便问:“严伯呢?”
“小少爷回来了?”回答他的是位有些面生的中年女人,他记得好像都称呼她琴姐。
琴姐说:“严叔在配楼那,新来的那个小姑娘病了,请了医生给看呢。”
新来的小姑娘,江心妍?
江心妍病了?
想到江心妍瘦弱的小身板,曹岑心里着急,连忙往配楼走去。
配楼宿舍这里曹岑没怎么来过,不过倒是很容易就找到了地方。
走廊尽头,穿白大褂的李医生正在打电话,严伯在一旁站着。
他依稀听到了几句话,“……虚脱”,“亏空……”,“要注重后续保养”。
曹岑急迫地想见到江心妍,就没上前打招呼,而是先进了江心妍的宿舍。
江心妍安静地躺在床上睡得沉沉的,盖着被子,打着点滴,向来雪白没什么血色的脸颊烧得通红。
像是全部的血份都被热度驱使涌上了脸颊,她的唇色反倒较之前更加苍白,就连露出来的一截脖颈也白的异常。
她软软陷在被褥中,几乎看不到起伏,单薄的仿佛吹口气都能将她吹散似的。
曹岑放轻了动作,心里心疼不已,找了个凳子搬到床边坐下,静静看着她。
不知道是不是心疼的情绪作祟,他突然发现江心妍这阵子养的稍微胖了一点的腮又瘦了回去,不由脑子想的都是等江心妍痊愈后,他该如何不着痕迹地投喂。
看完了江心妍的脸,他的目光下移,落到她打点滴露出来的那只手。
苍白的皮肤下青色的血管十分明显,她的手很小,手指看起来又软又细,曹岑禁不住拿出自己的手,与她做对比。
手指不小心蹭到她的衣服,一抹青紫色一闪而过,曹岑顿住,抬头瞅了眼江心妍,转瞬便小心将她袖口轻轻挽上去。
纤细的手腕青青紫紫,肿的都粗了一圈,明晃晃的几个狰狞的手指印在上面,看起来实在惨烈。
这显然是被人施暴而成的!
江心妍长得柔弱,脾气又好,又有他打招呼在前,家里的员工哪个敢不长眼动她?!
这施暴者,整个曹宅除了一人再别无他人!
刚才李医生口中的几句话一闪而过,他想起来第一次带江心妍到花房玩,她惊慌失措地跑出来,一股不太好的联想霸占了他的脑海,曹岑只觉脑子嗡的一声,便被难以言说的种种情绪所充斥。
愤怒、不可置信,乃至失望……
这些情绪冲击着他的理智,摧毁了他心中对那个人仅剩的尊重。
腾地站起来,死死攥紧拳头,他整个人如同一头被火点燃的野牛,蒙头就往主楼而去。
布置餐厅的琴姐被黑煞脸的曹岑吓了一跳,听他爆喝一声:“他呢?”,琴姐条件反射般回答:“在卧房!少爷他……”
而曹岑已经一阵风似的上了楼。
“嘭!”
门被猛地推开,黑灰色调风格的卧室中空无一人,窗户大开着,与打开的门形成对流,冷风倒灌,浅灰色窗帘轻曳。
正在此时,洗漱间的门被人打开,曹邢阳边系着浴袍边从里面走出来。
他发梢仍旧滴着水,随着他的走近,一股寒凉的水汽包围过来,他无视双眼冒火的曹岑,越过他,向着衣橱走去。
曹岑死死盯着他,目光在他后颈上顿住,上面有尖细的划痕,很像被女人指甲挠出来的痕迹,登时再也克制不住胸腔熊熊燃烧的怒火,挥起拳头冲了上去。
“你这个禽兽!你对江心妍做了什么?!”
然而,他实在小瞧了自己的小叔,他的拳头稳稳被对方用一只手握住,便怎么挣动都无济于事,他恨的用脚踢对方的小腿,用牙去咬……
血腥气在唇齿间弥漫开来。
曹邢阳的双脚犹如扎根土地深处的老树树根,任他如何捶打都未动过一根眉毛。
他静静看着小自己9岁的侄子,偶尔有几瞬,能看出那张脸与自己有几分相似,而更多的,则像极了那个已经化作一捧灰的老人。
他这幅漫不经心的态度无疑彻底伤到了曹岑,曹岑从未有过如此挫败的时候,小叔就像一座冰冷的山一样,他既无法温暖他,也无法撼动他。
只能,承受着刮骨般的冷意和刺痛。
“你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做!”
曹岑的眼眶红的发烫,愤恨不已。
曹邢阳见他冷静下来,松开桎梏,审视他几秒,方才淡漠地开口:“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样冲动又莽撞的行为,他对曹岑的失望更加了一层,曹邢阳不愿再跟他纠缠,便索性让他找其他人求证。
“若是你不信,就去问严伯,或者李医生。”
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受你的要挟……刚要这么说,曹岑就听曹邢阳补了一句:“若还是不信,你大可去找那个女生求证。”
曹岑愣住,开始有些相信他了,就又听到他说:“现在你,滚出去。”
穿着浴袍的男人站在衣橱前,一只手搭在一扇橱门上,上面还有往外渗血的牙印,他仿佛感觉不到疼一般,微微侧过头,眼神漠然冷酷,高高在上的俯视。
热血一点点泛凉,脑子清醒过来的曹岑被他的态度刺激到,掉头摔门而去。
“严伯……”
严伯在楼梯口站着,见他脸上现出不自然的神色,知道他心里有些后悔,便没有提刚才叔侄间的争执,而是和蔼地告诉他:“李医生给江小姐开完了药,这就要走了,你去送送他?”
曹岑点点头,走出两步后顿住身形,面带赫然跟严伯说:“小叔他受了伤,你帮他消消毒。”
说罢,不待严伯回答就急匆匆走了。
李医生是曹家特聘的家庭医生,曹岑与他并不陌生,送他上车前,他询问了番江心妍的病情,李医生叹了口气,“等她醒了最好带她去我的医院全面检查一下,她抵抗力太弱,还有些营养不良,身体一直是亏空状态,需要好好保养。”
目送李医生离开,曹岑脑子里乱糟糟。
难道真的与小叔无关,那江心妍手腕上的伤痕又是怎么回事?
江心妍这一病,病情来势汹汹,发烧烧的昏昏沉沉,昏睡了好几天才略略有些精神,只是浑身的精气神都被这场病折腾没了,人无精打采而且没什么力气,曹岑几次想询问,但都张不开口。
因为看江心妍的状态,虽然人病恹恹的,但是并没有被施暴后的那种防备和惧怕,他也就知道是自己误会小叔了。
不过,他对小叔成见已久,冰冻也非一日之寒,他早就放弃改善他们之间的相处状况,也因此拖着既没有去道歉,也没有缓和关系的意向。
然而,他不去找小叔,他小叔倒来找他。
冷着一张脸进了书房,曹岑生硬地问:“你找我?”
曹邢阳撇给他一袋文件,“后天你就走。”
曹岑狐疑地打开文件袋,立刻火冒三丈,“E国?!我从未说过要去E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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