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
靠走廊的窗户被人打开半扇，方圆惊了一下，见到是程清然时更是呆了一呆。
程清然忍不住一笑。
怎么一班的女生都是这个画风？
现在正是上早自习的时候，一班大部分人都在专注地背诵，只有几个人在后排趴着补觉或者吃东西。
程清然扫了一圈，心想果然不愧是实验班吗？学习态度和自觉性，比他们三班强出不少。
换别人或许会低调，但是程清然从来不会压抑自己的性子，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很有辨识度，使几乎半数人都停了下来，各带诧异的看过来。
“能帮我叫一下江心妍吗？”
他笑起来显得精神奕奕，也显得没那么凶了，凑的太近，方圆甚至看到他的眼底有细碎星光，杀伤力太大，心脏立刻扑通扑通跳起来。
话一出，原本还算安静的教室登时嗡嗡嗡。
江心妍！
她外形好颜值高，而且天生就是娇弱惹人怜惜的那种长相，在男生当中很受欢迎，她其实不知道，班级里有不少男生暗恋她，常常偷看她。
不是没人想表白，而是因为江心妍看起来内向，只跟坐的近的几个女生关系好一些，话也少，人也冷，这就给了男生们一个信号——她或许是不喜欢跟男生打交道，目前只想学习。
然而此刻，三班的班草来找江心妍？
不同于男生们蠢蠢欲动的躁动，女生们只顾去看程清然。
开学三个月，程清然毫无疑问是最受女生关注的一位，时常霸占她们的话题榜。
关于他的消息从来都是传播的最快最广，哪怕是较少参与其中的实验班的学生也不例外。
所以，当时在看到程清然和江心妍说话的时候，方圆才那么好奇。
方圆舌头打了个结，“江，江心妍今天没来。”
程清然薄唇微抿，皱眉，“没来？为什么？”
方圆讷讷不知道说什么，倒是前面的班长罗倩插了一句，“好像是生病了，你有什么事吗？我可以帮忙转达。”
程清然笑笑，别有所指，“这你可转达不了。”
说完就给把窗户合上了。
罗倩的同桌安琼琼，转过身来小声问方圆，“什么情况？江心妍和程清然好上了？”
方圆心里别扭死了，没好气的小声抱怨，“我怎么知道，她从来什么都不说！”
*
江心妍挣扎着跟杨老师请好假，吃了退烧药后蒙头睡了半上午，到中午的时候，不仅没有见好，还有点加重的迹象。
她心中叹气，没钱的时候最怕生病打针，本以为吃药能好，谁想身体这么不争气。
穿上薄棉外套，江心妍捂得严严实实，揣好钱就去了医院。
这一次发烧挂了三天针才算好的七七八八。
第二天回校上课，江心妍依旧是早早就到了。
虽然这三天里，只要有精力，她就背课文背单词，但落下三天课程，心里还是有些在意，于是一坐下就找出课本默背。
“江心妍你来了！”
安琼琼一进教室就看到了她，温柔沉静，白皙的皮肤沐浴在穿过玻璃的晨光中，美好得有些不可思议，实在是让人羡慕不来。
江心妍点点头，捧着杯子喝了口热水润润嗓子，问她：“这几天老师的进度快吗？我是不是落下了好多。”
没料到她开口第一句就是询问课程，安琼琼像是重新认识了这位后桌，“还好，进度跟以前差不多，我这里记了笔记，你要不要看？”
“要。”
江心妍展开笑颜，安琼琼痛快地把笔记借给她。
这时方圆也来了，见江心妍和安琼琼有说有笑，心里失落落的，一声未吭，连声招呼也没有打。
教室里的人渐渐齐了，一班的人都非常自觉，早自习来的早不说，来了的基本都在学习。
在这样的学习氛围里，江心妍觉得非常自在。
杨老师过来转了一圈，过了会儿，江心妍背完一段课文后，就去办公室找杨老师销假。
“身体好了？”
见江心妍点头，杨老师笑着说，“这几天落下的课程记得补上，有不会的多问老师。”
江心妍乖乖应是，杨老师又想起来一件事，拿出一张表格递给她，“今年有曹氏的人联系我们学校，打算在高一到高三的学生中选出几名品学兼优的学生进行资助，我给你争取到了一个机会，你好好填一下，放学之前交给我就行。”
曹氏是J省老牌企业，屹立百多年不倒，实力强劲，这一次能来他们新城挑选资助生，校方可以说是喜出望外。
江心妍记得这件事。
前世的她一直很压抑，基本跟同学0交流，杨老师很关心她，为她费了不少心力，当时也是给她争取到这个机会，可她那是对于自己的短板一直羞于承认，她宁愿饿肚子、宁愿节衣缩食也不愿意接受别人帮助，更不愿意让同龄人知道她原来过的这么惨。
所以，当时她拒绝了。
现在还能想起那时杨老师脸上复杂的表情。
那时的江心妍还没有眼力去分辨那是怎样的表情，等她上了大学，心智逐渐成熟后就知道，那是洞悉了一切、想规劝却又知道没用、只好看着学生走远路的表情。
她太稚嫩，在成年人的眼中如一碗清水一样，那点自卑自愧的小心思完全被一览无余。
江心妍至今想起来仍然感到羞愧不已。
要不要接受资助？
回到教室后，江心妍一直到下午大课间仍在考虑这件事，始终拿不定主意。
她之所以犹豫是因为她听说这种形式的资助，并非是慈善性质的。
需要签一份合约，在你读书时每年资助你一定的学费和生活费，到你毕业之后便需要为其公司工作多少年。
而她对自己的未来有规划，并不太想让一份合约束缚住。
当然，接受资助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接下来几年她都不需要为生计去奔波，只需要沉静下心来好好读书即可，没有后顾之忧，有更多的时间投入学习，想必她将会获得更高的成绩。
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方圆突然在这时来了一句：“你们听说了吗？三班新转来的那名大美女在追求程清然。”
前桌的罗倩一向对八卦不怎么感兴趣，此时却难掩好奇地转过头来。
安琼琼本就挺喜欢跟人聊一聊这些，瞬时就来了兴趣。
“你怎么知道的？！你看见了？”
方圆见江心妍也看了过来，隐晦地哼了一声，“三班的人都知道，你们随便找一个他们班的人问一下，就知道真假了。”
她在三班有关系不错的初中同学，安琼琼没有，顿时羡慕极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江心妍回忆了一番，印象里不记得有转学生这一件事，不由问道：“转学生？是这两天转来的吗？”
安琼琼想起来江心妍请假第一天，程清然还来找过江心妍，她们还曾经暗暗猜测过江心妍和程清然好上了，现在又当着她的面讨论这个话题，顿时就有些尴尬。
方圆不知哪里来的隐秘优越感，骄傲回答道：“是啊，就是你请假第二天来的，长得超级漂亮，简直跟明星一样，整个年级都轰动了。”
“那她叫什么呀？”江心妍没在意她的语气，声音依旧和软。
“卢悦。”
卢悦？！
江心妍霎时有些失态，心里浪涛翻涌。
竟然是卢悦？！
怎么可能……
不，怎么不可能？
她能重生，自然别人也能。
那么卢悦……也重生了吗？
“快看！是程清然和卢悦！”
方圆使劲压着嗓子激动地说。
江心妍侧眸看过去，果然，程清然和卢悦说笑着从窗前路过。
江心妍敛回视线的时候，身形即将越过窗户的程清然突然向后瞥了一眼，视线无意间交汇，江心妍平静的收回，程清然眼底却璀然一亮。
哗啦。
窗户被他大力滑开，他双手扶在窗台，上半身微微倾上前，几乎大半个身体倾入教室。
“江心妍你病好了么？”
他气质偏冷戾，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很凶，但是高兴的时候，整个人就生动不少，带有这个年龄的清澈。
瞬间，无数双眼睛都聚向江心妍所在的位置。
这里面当然少不了卢悦。
江心妍不喜欢他这种自来熟，她明明从未跟他说过话，怎么让他弄得像是两人关系多好一样。
注意到卢悦在细细观察自己，江心妍捏紧了笔，黑漆漆的眼睛盯着程清然，里面盛满不悦，“我不认识你。”
“切……装什么呀……”
“真能装！”
话落，在听到班里几名女生的冷嗤声时，江心妍知道自己这句话说的太没水准了。
她毕竟鲜少有处理这种事的经验，心里慌乱，耳根透出薄红。
程清然故作吊儿郎当的样子，假意瞪她一眼：“居然敢不认识我？等着，放学别想走！”
“清然，你好了吗？老师还等着我们呢。”
卢悦软着嗓子，声音柔声细语，她长得明艳动人，未说话时就吸引了不少学生的目光，一开口，音色酥软，几乎能酥掉人半边身体，语气轻柔至极，像纤弱的羽毛刷在人的心里。
程清然想起来还有正事，便没再说什么，关了窗子与卢悦一前一后离开。
窗户一关，显得室内淅淅索索的碎语更清晰。
江心妍握紧了笔，垂目敛息，强迫自己沉浸在题目当中。
方圆听见了不少不好听的话，暗暗瞥她一眼，厚厚的嘴唇撅了撅，没说什么就大声背起历史年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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