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我看着她,她却没有看我,我拿着打包好的牛杂恋恋不舍地回到小电驴上,掉转车头,看到戚云还在那里,忽然间就不想走了。

    我把车开到戚云的车旁,假装没看到她,就堵在那里。戚云回头看到我,我看向她,她又转过头去了。她等了一会儿,见我还没走,不由走过来,问:“你在我车旁探头探脑的做什么?想偷东西吗?”

    “我哪有,”我说,“你不是假装不认识我么?”

    “我是不认识你,”戚云轻笑一声,那笑有些轻浮,“那你就用这种方式堵我?真无赖。”她说。

    “无赖是什么?人家不懂。你告诉我。”我无赖起来,啊啊啊!原谅我,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用这种语气跟戚云说话!我们!根本!不熟!好吗!

    “你真不懂?”戚云走近了些,手攀在小电驴上,身子前倾看着我,“你老是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是什么意思?”

    戚云的呼吸几乎喷到了我脸上,我们之间显得暧昧无比,我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生怕她突然强吻我。啊,我不能这么幸福,这么幸福会受不住的!我的心快爆炸了!我的眼将闭未闭嘴已经开始嘟嘟的时候,她笑了一下,我听到她笑,感觉被骗了,眼睛又睁开了。

    “你笑什么?”我问。

    “笑你啊,”她说。

    “你刚刚,在想什么?”她又靠近了些,嘴巴都快亲我脸上了。

    “呃,”我正准备说点什么,就听到她背后叫着,“美女,打包好了!”

    戚云转过头,回着,“好的。”又转回来对我笑,“有空跟我解释解释。”说着,用手撩了一下我的头发,直起身子,优雅地转过身去,妈呀,她又撩我!而且!解释什么?我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喂!你别走!你到底要我解释什么啊喂?!我心里对着戚云的背影狂喊。

    然而,趁她离开的空当,我也不敢多做停留,赶紧发动车子开走了。我的心还在狂跳,好像刚刚做了什么亏心事。这情况真的是,怎么感觉突飞猛进啊!听她语气,好像我们已经发生了关系似的!

    由于我的过度紧张,过十字路口的时候,差点撞上了人家的车,哎呀,要死要死!

    我一抽一抽地把车开回了家,确定戚云不会跟来了,才放了心。到门口的时候,发现外面的电表好像换了个新的,看到这,我心甚慰,总算换了个大功率的。不会再停电了吧?

    我锁好了车关好了门,就上楼。这时才想起打包的牛杂来,哎呀,耽搁了太久,再不吃就不好吃了。想着便三步并作两步赶紧回到房间,开始享用。

    这么一大袋东西,要了我二十块钱。二十块钱,还没有一张电影票贵,但是却能给我带来幸福。

    离家太久,就会发现,家常菜是最难能可贵的。最令你难忘的,也是那些从小吃到大的东西。

    冬瓜,以前我是不吃的,绿豆芽,也不吃,红萝卜白萝卜都讨厌,这些东西太家常,太随便,又便宜,地里到处都是,那时候一点不想吃,最想吃的是肉。但是现在都吃了。然而冬瓜直到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摆脱不了它的阴影。

    我那世界上最伟大的母亲就喜欢种冬瓜,因为冬瓜可以储存很久。一到冬天哪哪都摆上冬瓜,走过去不小心就踢到两个滚下来。餐桌上三盘菜,都是冬瓜,一盘咸的,一盘甜的,一盘辣的,还能根据我们的口味炒,汤也是冬瓜汤。顿顿都是,一个月下来,我已经不想看到冬瓜了,给我榨菜,我要吃榨菜!

    有时老爸为了改善我们的伙食(也有可能为了改善他自己的),就会去河边钓鱼。幸运的话会钓到几条大的。有一个罗非鱼焖榨菜,老爸最会做,我很喜欢,很好吃,每次吃到最后,鱼肉都没了,就剩骨头,我还会把鱼骨头夹到碗里唆干净,还拿汁浇饭,贼好吃。

    啊,真是贫穷、幸福,又美滋滋的童年。

    童年总是无比美好的,但这几年,跟家人聚少离多,渐渐有些疏离。长大的女儿,处境也十分尴尬。家,不再是你家,以前回家是回家,现在回家好像变成了客人。过年回家,被问到最多的不外乎都是做的什么工作啊,工资多少啊,有没有男朋友啊。真的,没有一样是我想说的,也没有值得我说的。我觉得很烦,他们,那些表面装作很关心我的亲戚,让我觉得烦。

    前段时间我妈还打电话来,叫我回去相亲,说小姨介绍了一个家里有矿的市里又有几套房子的男人。让我去见一面。我是不愿意的,甚至有点抵触,我说,你不是不知道你女儿这样的条件,你不是不知道我们这样的家庭,高攀得起人家吗?家里有矿,他那么有钱,多少女人上赶着往上贴,还轮得到我?现在他都三十好几了,还没结婚,你不觉得很有问题吗?

    我妈顺着我的思路想了想,觉得有点道理,然后这事就没然后了。

    后来她又打电话来,说小姨介绍了个开挖掘机的。我有点想骂人,甚至觉得这个小姨有点多事。她家女儿结婚了,就见不得别人单身吗?我单身我快乐,我碍着谁?我跟我妈说,你别尽听小姨说小姨说,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做主,你别管了。

    由于我的态度很强硬,我妈似乎伤透了心,她说,女人就这几年青春,你不赶紧的,好的都被人挑走了。有你后悔的。

    我后悔!我后悔个p!我不想跟她说,叫她别管了。

    结婚,是不可能结婚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结婚的。

    我妈所担心的,不过是怕我只顾年轻一时快活,到老了没人照顾。

    她的顾虑,我理解,但不会因此接受她的安排。她安排的人生,并不是我想要的人生。人活一世,得明确自己为什么而活。虽然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但我很清楚地知道我不想要什么。人生匆匆几十年,确实很快会老去,我也想到了独身一人可能会晚景凄凉,但叫我去迁就一个男人,成就一段婚姻,我宁愿去死。我曾经碰到一个让我很想死的男人,还是个高管,当时我是他助理,他的直男癌让我想从公司五楼跳下去。

    我决定以后一定努力挣钱买大房子,这小小的四十平陋室,把我的格局都变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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