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噗叽”一声令人作呕的怪响,大约十来股粘稠而汹涌的墨绿色汁液从那株胖胖的米布米宝每个大疖子中喷射而出。可怜的西里斯·布莱克没想到米布米宝竟有如此强悍的喷射力,他的袍子完全遭了殃,臭汁使得西里斯活像只挂了一层绿鸟粪的黑蝙蝠。
八层台阶下的詹姆斯·波特还算走运,臭汁喷出来的瞬间他及时用魔杖在头上撑出一把透明的雨伞,挡住了这些臭不可闻的液体侵袭。
至于他们的袭击目标,现在正昂然挺立于厨房的门口。格林德沃无懈可击的铁甲咒化作一道比他本人还长的浅蓝色光弧,臭汁噼里啪啦地砸在上面又滑落于地。如此迅速的反应着实让两个捣蛋鬼吃了一惊,但是铁甲咒能挡住臭汁的侵袭却不能遏制那足够让人发疯的可怕味道在走廊里蔓延。很快没有泡头咒保护的格林德沃和波特同时弯下腰,朝地面上狠狠吐了一口。
“尖头叉子,你没事吧?”西里斯急煎煎冲上来查看脸已经憋成韭葱色的詹姆斯身边,后者如同中了呕吐咒般一个劲儿干呕,几乎都要窒息了。就在这个当口儿,被呛得连连咳嗽的格林德沃飞快退回厨房里间,然后“嘭”地一声将刚才倒在地上的画像门重新安上并锁住,米布米宝和臭不可闻的空气统统被关在外面。
“不!”两位勇敢的见义勇为者同时扑了上去,几道阿拉霍洞开魔咒过后那幅满是水果的油画竟纹丝不动,他们被锁在厨房外面了。
“糟了糟了!”詹姆斯绝望地挠着那颗碧绿的大梨子,可它再也不肯咯咯地笑了。“如果不赶紧进去,格林德沃会挟持校长跑掉的!”
“别慌,”西里斯信心十足地说,“我有办法。”
詹姆斯看着满身臭汁的西里斯从口袋里掏出一把亮闪闪的小刀,刀柄处挂着一连串像是能解各种结、开各种锁的小玩意。他把刀刃插进门缝,开始尝试着撬开这扇被锁住的门。
“这把刀是我的叔祖父送的礼物。”西里斯语调轻快地说,“本来是他是给我那个与他同名的傻弟弟的,但最后被我从小雷古勒斯那里抢来了。”
“你弟弟还真惨,什么好东西都得先给你上供。”詹姆斯说着一挥魔杖,西里斯身上那层臭汁立即就无影无踪了。
“成了!”西里斯兴奋地浑身发抖,“我数到三,咱们一起冲进去!一……二……三!!”
哗啦啦啦——
就在半分钟前我们的主角盖勒特·格林德沃退回厨房这个堡垒并锁上画像门后,霍格沃茨的校长刚刚从长桌上爬起来。阿不思捂着额头上的肿包,眼前的金星还没有完全散尽,大脑还有点晕晕乎乎的。他隐隐约约记得刚才盖勒特趴在自己身上的瞬间被一个男学生看见,一想到这里,他就猛地清醒过来。
接着他无比惊讶地看着盖勒特本人乒乓作响地从门口折返回,整个人还骂骂咧咧的。看他那副表情,好像有人在他鼻子底下塞了粪弹似的。阿不思的心顿时一沉,刚才发现他们的男生如果跑去叫嚷开来吵醒这座城堡,那事情可就不可收拾了!
“快,厨房后门的楼梯再往上跑两层就直通校长办公室,口令是‘柠檬雪宝’!待在里面别出来,其他事情我去解决。”
“我才不要去另一个臭烘烘的地方呢。”盖勒特恼怒地嘟囔着,看样子臭汁的味道给他带来极大的心理阴影。“这根魔杖不怎么顺手,连泡头咒都搞不利索,你的那根暂时先借我用用!”
还没等阿不思回答,他手里的接骨木魔杖就被抽走了。而那根朴素的、尚不知从何而来的桃花心木魔杖被塞了过来。盖勒特飞快遁入前往厨房后门的黑暗中,往杳不可知的地方溜去。
尽管让格林德沃拿着作为死亡圣器的魔杖离开是一件极冒风险的事情,但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要阻止乱逛的学生把盖勒特在霍格沃茨露脸的惊天新闻给抖出去。阿不思开始暗暗后悔不该做出带着小魔鬼在城堡里乱逛的蠢事,然而现在说什么也来不及了。
阿不思只能快步走向水果画像,他隐约听见咯吱咯吱的撬门声也并没有在意。于是他犯下了今晚第二个严重错误——桃花心木魔杖轻轻一抖,画满水果的油画像猛力旋开了!
等阿不思再次看清天花板上悬挂着的黄铜油灯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正以一种毫无形象的可笑姿势栽倒在石砖地上。歪挂着破眼镜的詹姆斯·波特正像一头小树袋熊般牢牢抱着阿不思的一条腿,而那个西里斯·布莱克正死死搂住校长的脖子不放。
“抓住你了!”西里斯高兴地尖叫着,“格林德沃!别以为你变成校长的模样我就认不出你!”
……?
“该把魔杖还给我了,哼!”詹姆斯喊道,他把桃花心木魔杖从一脸惊讶的阿不思手中硬拽出来,“你这坏蛋,说,你把校长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阿不思稍一迟疑,没想到西里斯突然张口露出锋利的狗牙,照着校长的肩膀就狠狠来了一口。阿不思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接着他意识到盖勒特刚才塞给自己的魔杖其实是现任格兰芬多学院魁地奇找球手的,这两个著名的捣蛋鬼由此把他当成格林德沃本人了。
其实到了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格林德沃这个著名人物的名字已经从历史变成了传说,传说变成了神话。而且所有神话的开头都离不开格林德沃那超乎常人的人体变形绝技。
突然,阿不思灵机一动:如果自己就此转移追捕者的视线,那么盖勒特就有机会逃走了!
这个想法只是非常简单地从脑海里一闪而过。若是在平时,阿不思就会考虑到这么做很可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严重后果。但是现在有一种格兰芬多学院人所特有的鲁莽劲儿攫住了他,使之犯下今晚第三个严重错误。
正在被两个淘气男生死死抱住的阿不思身体开始拉长,头发的颜色也迅速地变浅。几秒钟后,那属于盖勒特·格林德沃的修长身体取代了阿不思原本的样貌,他两只不同颜色的大眼睛还在微微有些惊讶地瞪着。
其实这是阿不思·邓布利多平生第一次在既不靠魔杖也不靠复方汤剂的前提下,仅凭自己的魔法念力就变形成另外一个人。许多年前阿不思发现盖勒特可以用魔咒而非魔药就可以假扮魔法部高官的时候,心底下就默默牟足劲非要在变形术上超过格林德沃不可。这么多年来,阿不思在宠物凤凰福克斯身上做了很多变形实验,他已经可以不借助任何药剂就轻易地将福克斯塑造出人形。这套魔法转移到自己身上也是驾轻就熟,尽管每次他都需要借助魔杖。盖勒特的变形魔法也不是想象中那么难嘛……
但是阿不思却不得不面对自己遇到的另一个难题,那就是他无法仅凭魔咒改变变形者原本的声音。声音的操控不在变形术的范围之内,因此福克斯直到今日还是个沉默的哑巴。如果阿不思和盖勒特还保持着少年时期的良好关系,那么这难关恐怕早就可以同心协力攻破了。可是近十五年来阿不思写给盖勒特的信封封石沉大海……
阿不思知道自己一开口就会穿帮,于是他勇敢地沉默着,听凭自己的两个学生把他硬拽起来。
如果他以为盖勒特会借着自己争取来的宝贵时间溜进校长办公室秘密地躲藏起来,那阿不思的这个心愿在听见厨房后门走廊里传来的恐怖尖叫声后就支离破碎了。在所有传入人类耳中的声音里,没有一种比受到惊吓的人群惊恐万状的吼叫声更为可怕。
顿时,他浑身上下的血液全都结了冰。
盖勒特冲上通往厨房后门的螺旋楼梯时就已经下定决心不听阿不思的建议,而是要返回自己混进城堡的那条秘密通道。有求必应屋的存在是霍格沃茨最深层的秘密,它所能变成的一个装满历代学生藏进来的违禁品的大房间里,有一个华丽的黑色消失柜。而在遥远的伦敦翻倒巷,那家名叫博金博克的古董店里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柜子……
许多年前,十六岁的盖勒特·格林德沃逃出德姆斯特朗后一路辗转流落到伦敦。他在躲避傲罗追捕的时候就曾藏身于那个铁处女形状的黑消失柜。当年身处危急不曾多想,许多年后回想起来他不禁感叹梅林早在人生的最初留给了他通往自由的钥匙。
入狱后的盖勒特花了好多年的时间在典狱长的眼皮底下,于自己牢房的镜子后面挖出一条压缩直线距离的海底飞路网隧道——它直通英国伦敦翻倒巷的米姆夫人甜品店。店里那幅莫佳娜画像背后的通道就和自己的飞路网道相通同时也伸向欧洲大陆。好在甜品店现在的主人就是格林德沃的姐夫,此人对盖勒特一切离谱的行动都是姑息纵容和置若罔闻的态度。尽管海洋之下的隧道魔法极不稳定,飞路网也是时不时关闭,但是在每年这个时候——月光和纽蒙迦德城堡呈现出将近五个小时的奇妙夹角时,盖勒特就能以穿过普通飞路网的速度从纽蒙迦德赶到翻倒巷。
至于博金博克店的消失柜通往霍格沃茨有求必应屋的情报,是盖勒特根据自己安插在伏地魔身边的内应提供的信息推理出来的。那个目中无人的恶棍甚至跟食死徒们吹嘘自个儿发现了霍格沃茨最大的秘密……
盖勒特开始相信汤姆·里德尔实在是比自己以为的要口无遮拦,照这么下去,魂器的秘密早晚会被他自己给说走了嘴!盖勒特甚至有些疑心里德尔会不会是放出烟幕弹来迷惑旁人,但他确定有求必应屋的存在后也就慢慢放了心。
正在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突然什么圆滚滚的东西摸着黑溜到了脚下。盖勒特赶紧点亮魔杖低头一看,发现那是一颗便便形状的大粪弹,最上面的尖尖已经被点亮,它马上就要爆炸了——
“呸!”盖勒特照着粪弹就吐了一口,火星立即被浇灭,粪弹成了哑弹。
他抬高魔杖,发现几英尺外是一个顶着棕褐色头发的清瘦男生,胸前还别着闪闪发亮的银色徽章。这孩子显然吓坏了,怀里的三五个粪弹纷纷掉在了地上,他简直不知道是应该上前,还是应该转身逃走。
盖勒特毫不犹豫照着男孩的脸放出一记蝙蝠精魔咒。可他的魔咒实在是太厉害了,无数呱呱怪叫的蝙蝠从接骨木魔杖的尖端呼啸而出,它们狂笑着飞过走廊,噼里啪啦的翅膀扇在正在打呼噜的画像们脸上,紧接着化作一团棕黑色的龙卷风向惊叫着挥臂躲闪的男孩扑去。
“这里是谁在吵吵嚷嚷?”一个愤怒的声音从走廊的拐角传来,同时来者手里的一盏马灯慢慢照亮了这条走廊。盖勒特赶紧闪身溜进黑暗,他听得出来者是个成年男人,同时还听到了两声猫叫。
马灯的暖黄色光亮驱散了喜好黑暗的蝙蝠,如果有什么人能让所有夜游者的处境更加凶险,那只有哑炮宿管阿格斯·费尔奇了。在他的腿边,是干瘦的幼年猫咪洛丽丝夫人在探头探脑。
“喂,站起来,你这捣蛋鬼!”费尔奇的马灯照亮了跌坐在地上的男孩的脸,“呦呵,还带着粪弹?哼,我倒要看看邓布利多怎么收拾你这坏孩子。这次校长恐怕得听我的了,把地下室那些铁链上上油,然后再——”
费尔奇突然不说话了,因为他看见一道黑影就落在离他不远处的地面上。那拐角里还有人!
“是谁?滚出来!”费尔奇喝道,“半夜不睡觉的淘气包!再不出来我就让校长把你吊在地下教室的天花板上!”
“费尔奇先生……你千万不要大声喊。”被揪住衣领的莱姆斯·卢平心惊胆战地嘀咕着,他的牙都在咯咯作响。
可是这个顽固的宿管偏偏是个不信邪的,他揪着莱姆斯的领子,拖着他往前走,马灯举得高高的。这强烈刺眼的光亮终于把旁边的画像都弄醒了。
“快关灯!”一幅油画上的老修女呵斥道,她连连打着哈欠。
“喂,决斗!你这下流的杂种狗!”在附近画像借宿的著名疯骑士卡多根爵士从矮种马的马背上醒来,一见费尔奇立即拔出剑来。
就在这时,洛丽丝夫人突然“喵”了一声,她迅速跳到费尔奇身后,浑身的毛骤然间全站了起来,连尾巴都立得笔直。
其实看到爱猫如此反常的表现,费尔奇就该明白千万不要再前进一步。可惜他天生就是这么个迟钝的人,偏偏要继续向前,将马灯凑近那背对着自己的脸。
“转过来!”他吼道。
于是拐角的那个人慢慢转身并跨前一步,他那令人过目不忘的尊容便暴露在马灯的光芒之下。
片刻的静默。
费尔奇自己都还没有发现,但他身旁的莱姆斯·卢平却已经看见一滩淡黄色的液体正从宿管的旧靴子底下慢慢渗出……这个整日和学生做对、天不怕地不怕的哑炮竟然失禁了。
啪嗒一声,马灯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格林德沃!!!!”
这个可怕的名字像重磅□□一样在地下走廊炸响,紧接着被吓得魂不附体的目击者们神志错乱般疯狂逃窜。画像里传来一阵啪嗒啪嗒的马蹄声和嘶鸣声,卡多根骑士的矮种马丢下主人头也不回地逃走了。至于画像上其他被惊醒的巫师们一个接一个地跳起来,排山倒海的声浪呼啸而来。
“格林德沃!格林德沃!格林德沃!”
在乱七八糟的回音交错中,费尔奇连滚带爬地朝走廊的尽头跑去,洛丽丝夫人紧紧跟在后面,拼命想追上主人的脚步。
“快快快快快快快!快喊校长来!快喊邓布利多!喊魔法部的傲罗来!”费尔奇冲着那些还弄不清是怎么回事的、刚刚清醒过来的画像们喊道,“有黑巫师入侵城堡!这不是演习!再说一遍,这不是演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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