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第四十回绝处逢生

    还没等天台上的两个人把目光转移到新闯入者的脸上,一个金绿相间的光弧就像破空而来的电锯一般朝里德尔的脑袋全速削来。刹那而至的本能让汤姆抬起魔杖遮挡了一下,但是那股仿佛来自正在喷发的火山般的力量将他整个人彻底抛起。里德尔如同一只被甩出的铁饼朝天台上方的石塔尖撞去,他的背脊在接触到那已经爬上不少绿色爬山虎的石壁时发出一声爆裂的怪响,接着他弹落到地上,绿色的爬山虎叶子雨点般落满了天台。

    这位不速之客不是别人,正是板紧脸的阿不思·邓布利多。他飞快地滑到盖勒特身边又赫然停住,速度快得就像被魔咒突然拖拽过来一样。阿不思俯下身,脸上全是凝重的表情。

    “你怎么样?受伤了么?”阿不思语速很快地说,但是此时的盖勒特根本没有心情回答。他的精神已经被强烈的愤恨彻底淹没,以至于几乎没认出来眼前的人是谁。

    但是阿不思的蓝色瞳仁已经映出了盖勒特衣冠不整的样子,这一刻似乎有一股可怕的劲风吹透了他的身体。于是阿不思直起身,朝汤姆·里德尔转过脸去。

    里德尔在勉强挡过致命魔咒并被弹飞的瞬间,他看见邓布利多已经忙着去查看格林德沃是否受伤了。于是一股难以言说的泛酸感觉在他体内汹涌澎湃起来,这股毫无缘由的怒火从腹腔一直烧到哽嗓咽喉。于是里德尔“啊”了一声,粘稠的黑血从口中喷出。

    接着,他看见粉红色的肠子从自己腹部被魔咒贯穿的破口处流了出来。

    里德尔立刻抬起头,发现阿不思的魔杖已经瞄准了自己的脸。面对如此骇人的血腥场景,速来温和可亲的阿不思脸上几乎看不出什么表情——那是一种将毕生全部的愤慨都化作冷漠无情的诡异神色。而此时的格林德沃正在忙着把拉链迅速提上。

    这真他妈是神误会……

    “不是我干的……”里德尔在这个瞬间终于感到了恐惧,他的精神似乎又回到霍格沃茨的学生时代。而学生对变形课老师的本能恐惧,这么多年以后竟然还宿眠于里德尔的心底,它现在像突然通电般觉醒了。

    “啊——”

    汤姆尖叫一声,他用胳膊托着自己簌簌抖动的肠子,拼尽全力跳到那架停在天台上的小飞机后面。呼啸而来的魔咒将他刚才站过的石砖炸得粉碎,甚至连飞机的一侧金属翅膀都齐根切断,而这东西绝对比里德尔的骨头硬多了。

    冷静、冷静……

    里德尔一遍遍提醒自己,透过飞机机腹与地面之间的空隙,里德尔看见阿不思挺拔的身影正大步流星地朝自己这个方向走来。还没等汤姆想出对策,魔咒已经像彗星雨一样呼啸而来。

    机身被魔咒击中的地方出现了大面积的凹坑,挡风玻璃也炸成了碎片。里德尔抱着脑袋躲入黑暗,他疼得浑身直冒冷汗,但是却硬挺着不让自己吭出一声来。但这可不太容易,他只能把拳头塞进嘴里才能闷住那呼之欲出的叫喊。看着阿不思那张令人望而生畏的脸,这一刻汤姆突然冒出一种直觉——

    他一直认为阿不思是那种爱惜羽毛的圣父式人物,而且以此为傲虚荣得不得了。里德尔为此暗地里默默地鄙视自己的变形课教师,但却不由自主地钦仰他。然而现在,里德尔开始意识到自己原先的推测恐怕全是错的:邓布利多这个人,非但绝不是他表面上所展现的那般心慈面软,而且他现在那双蓝眼睛所射出的寒光只有一种人才会射出:

    那是杀过人的人所特有的冷酷表情。

    里德尔终于感到害怕,他很清楚无论怎样自己都不可能在邓布利多手中获得半点宽恕,于是他的脸上露出了骇人的冷笑。

    邓布利多,你其实和我、和格林德沃一样,都是灵魂堕落到地狱里去的人。如果我们死了,也会邀你同往。

    哗啦啦——

    一阵金属撞击的声音,飞机上方的金属板被紫衫木魔杖的魔咒掀起。那两人宽的金属板边角锐利,它冒着寒光朝阿不思的脑袋砸去,那股力量势必要把目标削成肉泥。然而魔杖之王的还击魔咒撞击在金属板上,那声音就像密集的子弹扫射其上。借着阿不思注意力被转移的这个机会,里德尔用魔咒将肠子重新塞进腹腔,并用魔杖变出魔法绷带将伤口牢牢封上。

    看着满地粘稠的鲜血,里德尔只觉得自己被气得真要变成蛇发女妖了。白尾鸢死了,目的已经达成,他没必要久留。然而连里德尔自己都没想到的是,魔咒的光雨交错点燃了他体内一股新鲜的澎湃热血,英雄般的豪迈感令他绝对不原意像一只缩头乌龟似地狼狈溜走。于是他猛地爬起身,拿着紫衫木魔杖从残损的飞机螺旋桨后面冲了出来。五颜六色的毒咒如同连环爆炸,周围的石壁上是电钻都无法打出的深坑。

    哐啷!

    一道绿光径直地朝阿不思的脖子飞来,后者本能地一歪脑袋,紧接着就是一声令人肝胆欲裂的爆响传来。

    “阿不思!”他身后的盖勒特发出一声尖叫,紧接着就是两个人一齐倒吸冷气的声音。刚才那道绿光贯穿了阿不思胸前的口袋,以毫厘之差擦着他的脖子飞了过去。就在这一刹那,所有人全都一愣。只见一道金光闪过,原本藏在阿不思上衣口袋里的金色飞贼被打飞了出去,正朝着里德尔的方向。

    当看到惨白的指尖握住那个不断挣扎着的飞贼时,阿不思以为自己顷刻间失聪了。他听不到海浪声,也听不见盖勒特的惊叫声,自己快得几乎要爆炸的心跳他也听不见了。

    “你要干什么!”盖勒特冲着里德尔厉声喊道,他的声音已经因暴怒而变了调。

    !!

    突然之间,阿不思的接骨木魔杖掉到了地上。他只觉得一股突如其来的爆痛从肺腑深处炸裂开来,那感觉就像被海神的三叉戟猛地贯穿身体,以至于阿不思一头栽倒,同时一口发黑的鲜血咳了出来。

    “阿尔……你怎么了?”

    阿不思听见盖勒特惊恐的声音传来,但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何事。刚才的对战中自己明明没有被里德尔的魔咒击中啊,可是这股凶猛的剧烈疼痛究竟从何而来?

    “好啊,好啊!”里德尔含混不清地说,他握着飞贼,浑身上下都在痉挛般颤抖着。大滴的汗珠儿和鲜血混在一起,这使得里德尔看上去就像刚从轰炸过的废墟中钻出来一般。“邓布利多,这下子咱们可都是两败俱伤了!格林德沃,我劝你别妄动去捡魔杖!”

    盖勒特正要跳过去捡起接骨木魔杖,然而他接下来看见的事情让他僵住了:里德尔的手指将飞贼上的银色翅膀硬生生掰折了!

    这一刹那盖勒特只觉得魂飞天外,金色飞贼里父亲留给自己的财富尚且还是其次,更要命的是魔法石就藏在里面。如果魔法石就这样落在伏地魔的手里……

    里德尔已经抬腿跨到了飞机顶端,映衬他的是满天星斗的夜空。他高高地站在那里,握着飞贼的手臂伸开,下方正是冷酷阴沉的大海。

    “极度的恐惧和紧张会让巫师的魔法不能外放并转而沁入身体内部,如果你不能像默然者那样释放暗黑怨灵,魔法只能将你的身体摧毁了。你和曾经和默然者交过手——”里德尔瞥了盖勒特一眼,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阿不思那张沉静的脸说道,“——那么你肯定知道自己已经进入非常危险的状态了。邓布利多,看来我手里的这个小玩意儿真的是你的灵魂所在……那么我为什么——”

    两双蓝眼睛眼睁睁地看着那苍白的手指松开了,拧断翅膀的飞贼无助地落向深渊。

    “——不把它扔了呢?”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尖叫,阿不思的手臂还抱着自己痛不可挡的腰腹微微颤抖。只是和盖勒特不同的是,阿不思想到的是此刻藏在金色飞贼里的提贝卢斯。如果飞贼坠海,那提姆必死无疑!

    飞贼的金光划过阿不思的瞳仁,就像即将熄灭的流星。

    突然,一道黑影从阿不思头顶上方掠过,紧接着他的右肩膀就被结结实实地踩了一下。阿不思抬起头的瞬间,他看见手臂上还拖着铁链的盖勒特已经借力越过围墙飞了出去,扑向灯塔之外的虚空。

    “盖勒特!”阿不思喊了一声,紧接着他呆住了。

    时间久远到高锥客山谷那段沉淀在生命最初的日子,阿不思还记得正值青葱年华的盖勒特告诉自己他曾经是德姆斯特朗的找球手。即便是他们两个夜游伦敦泰晤士河的那个晚上,阿不思也没亲眼看见过盖勒特亲手抓住飞贼的英姿。时隔多年以后,阿不思终于明白,一切宿命早已在人生的最初埋下暗示,静静等待着进入卡珊德拉预定的轨道。

    他看见飞跃而出的盖勒特就像锁住翅膀的凤凰突然展开羽翼,那颗正在下坠的金色小球已经被其握在掌中。

    “啊……”阿不思还不知道自己的脸已经被吓得灰白,他看见抓住飞贼的盖勒特倒悬在半空中,朝自己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瞥。

    “呀啊——”盖勒特咬着牙将飞贼朝阿不思猛掷过去,顷刻会意的后者当即贴着地面飞扑向那叮当弹落在地砖上的金探子。这就像一场惊险刺激的魁地奇比赛,只不过他们要抓住的不是能加一百五十分的金色飞贼,而是一个摇摇欲坠的生命。

    盖勒特在半空中被铁链的离心力拉扯得摇荡起来,一秒钟后他就重新飞向灯塔的天台。这一刻他就像翱翔在天的巨鸟朝嘶嘶作响的森蚺猛扑过来,眨眼间他的靴子就踹到了里德尔血肉模糊的脸上。

    他看着里德尔像一只失宠的木偶一样从飞机顶端栽了下去,而盖勒特自己则迅速落到地上捡起遗落在角落里的魔法手枪。

    尽管鲁格08枪早已过时,但它毕竟是跟随自己多年、最为忠诚的武器。

    趴在地上的阿不思此时已经捡起飞贼和魔杖,他刚刚想站起身,就看见盖勒特正在朝自己的方向扑过来。

    !?

    转瞬间阿不思就被盖勒特搂住脖子,接着他们两个头冲下从天台的围墙上倒栽下去,坠向此刻一片漆黑的阴沉大海。

    盖勒特搂着阿不思坠塔的瞬间,倒悬着的他朝天台上瞥了一眼。他看见里德尔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正好就站在飞机油箱的前面。

    轰——

    盖勒特朝油箱的方向开了枪。

    巨大的冲击波将天上的星星都震得摇摇晃晃,纽蒙迦德灯塔上方升起的火球将天宇照得宛如白昼。天台已经彻底起火,升腾而起的蘑菇云直冲云霄。

    “喂!你还好吧?”盖勒特大声喊道。

    阿不思慢慢将脑袋从盖勒特胸口中抬起来,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和对方已经悬停在半空,就在灯塔外壁摇摇荡荡。盖勒特那只被铐住的手死死抓着铁链,胳膊上的青筋毕现,两个人的重量全都依附在那条手臂上。

    阿不思依旧是惊魂未定,坠下高塔的刹那他有一种怪怪的感觉,似乎命运中某个节点写满了谶语,就在失重的时刻在阿不思耳边呢喃而出。

    此刻的纽蒙迦德顶端已是烈火熊熊,就像刚刚被天雷地火击中。上面是火狱,脚下是深渊,而在自己身边的,是爱人的胸膛和臂膀。

    嘎吱——

    飞机燃着火苗的残骸翻扣着从天台围墙上歪下来,它在危险地颤抖着,随时都有可能掉进海里。

    “我没事……”阿不思轻声说,他的眼睛灼灼发光。“刚才你那一抓真是绝了!你救了提贝卢斯,他就在这飞贼里!”

    看着阿不思脸上浮现出兴奋的红晕,盖勒特露出了苍白的微笑:“提姆还活着?”

    这是他第一次用昵称称呼纽蒙迦德的典狱长,而以前他只用姓氏招呼对方。那柔软的声线,在盖勒特一生中都甚少出现,其实他大部分时间都是骂骂咧咧的。

    “谁让我是找球手呢……”盖勒特低下头,他泪盈盈的目光望向深水。“可惜现在来不及了,约翰尼斯他……”

    阿不思瞪着他。

    “白尾鸢来了?他现在人呢?”

    “你用悬浮咒帮我一把,咱们先想办法进到塔楼里面。”盖勒特避而不答。

    “……”

    “……”

    “走!我们走!”

    阿不思刚刚费力地掏出魔杖,他就听见一声刺耳的金属门被推开的声音。那架倒挂在盖勒特身后的、满是划痕的飞机门开了,机舱内部的黑暗中只有两只血红色的眼睛在闪闪发光。

    轰!

    盖勒特感觉到铺天盖地的绿光从身后直逼而来,眼前是一团电火交错的光芒。一阵刺耳的吱吱声,他听见了死神拍动双翼的可怕声音。这个情景有些熟悉,它触动了盖勒特灵魂深处的敏感神经。这使得他不由得一愣,霎那间他看见了沸腾的火海之上有一只正在涅槃的凤凰冲过铺天盖地的绿光,自己的生命也在这一刻定格。

    于是他转过头去。

    盖勒特正好看见里德尔射出的杀戮咒和阿不思手中的接骨木魔杖射出的绿光狠狠撞击在一起,巨大的光球撞向里德尔的身体,带着不可阻挡的可怕力量。紫衫木魔杖不得不在魔杖之王面前俯首称臣,见势不好的里德尔只能匆忙闪身躲进机舱逃避这致命一击。

    惊天动地的爆炸直冲天外,飞机的残骸化作熊熊燃烧的绿色火球。刺耳的嘶嘶声从内残骸内部传出,很快它就像古老祭祀仪式中烧着的柳条人头颅一样从绝顶坠下,掉落进贪婪的汪洋之中。几秒钟后,海水漫了上来。几块漂浮在海面上的金属板和燃着余火的浮油,就是汤姆·里德尔留下的最后的东西。

    “他死了么?”盖勒特轻声问。

    “我可不确定。”阿不思阴郁地说,“我必须看到尸体才能相信这魔鬼真的回到地狱里去了。”

    “我和你一起去……直到找到白尾鸢为止。”

    说罢,两个人随着悬浮咒撞进灯塔上一扇窗户,平安进入了纽蒙迦德内部。

    “盖勒特,我们先回你的牢房一趟。时间过去这么久,我得看看提贝卢斯是不是在你的飞贼里还活着。”阿不思一手握着魔杖,一手握着金色飞贼,大步流星地穿过一片狼藉的走廊。

    “妈的,究竟发生何事?”盖勒特揉着刚被解放出来那只手腕,寸步不离地跟在阿不思身后。

    “一言难尽。不过显而易见,纽蒙迦德被伏地魔带进来的食死徒袭击了。至于他们是怎么进来的,你有何高见?”阿不思用人鱼无声开锁咒打开了713号牢房的门。

    “约翰尼斯是七把钥匙的拥有者,食死徒注定是尾随他破开了纽蒙迦德海的禁忌魔法。阿不思,别放松警惕,防护咒恢复之前,我们还处在生命危险中!”

    “你说话越来越象我那个傲罗朋友穆迪了。”

    阿不思锁紧牢房之后,盖勒特将飞贼扩大打开。他们一步三级地冲下楼梯,闯入了阔别已久的飞贼图书馆。他们不知道已经多长时间没有合过眼了,但是依旧坚持着别倒下来。尽管累得筋疲力尽,但是步伐依旧沉稳而坚定。

    “我的天呐,他这是怎么啦?!”

    昏暗的金色飞贼中,盖勒特冲到自己的床前俯下身。灯火渐渐亮了起来,还在昏睡中的提贝卢斯身上的伤痕都清晰起来,惨不忍睹的情况令久经战阵的盖勒特都不由得惊叫起来。

    “我想你大概能猜到。”阿不思来回奔忙着寻找可用的药品,盖勒特身上还有不少伤口,所幸并不严重。“你的草药温室里的曼德拉草有成熟的么?”

    “什么?哦,有的。我、我去给你收割一些来。”

    “但凡能用的,全都收割。”阿不思丢给盖勒特一副紫色的耳套,这是他花了一秒钟用接骨木魔杖变出来的。“顺便带来一套坩埚和试管药瓶,越快越好。”

    盖勒特二话没说就去照办了。当他提着耳套和镰刀匆匆奔过继父的肖像画时,心中不由得一阵剧痛。埃利希留给自己的最后一架飞机,此刻也化为海上的泡沫了。

    突然,盖勒特觉得脚下一绊,什么黑乎乎的东西横陈在继父肖像前的地毯上。盖勒特不由得朝脚下瞥了一眼,然而这一看令他顿时魂飞天外。

    趴在地板上的,竟然是遍体鳞伤的白尾鸢!更加可怕的是,他还并不是一个人。

    另一个家伙头发已经花白,此刻正趴在白尾鸢的身边。此人浑身上下衣衫褴褛,简直比乞丐强不了多少。当盖勒特颤抖的手拨开对方盖了一脸的凌乱头发时,顿时声嘶力竭地大喊起来:

    “阿不思!快过来!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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