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尽?”太皇太后年纪大了, 熬了一天一夜, 早累得快睁不开眼,连晚膳都没用,就让人散发更衣休息,结果尚未合眼, 就听到女官急报说谢知自尽。她睡意尽消, 直起身体厉声问道:“救下没有?”
“救下了,但是现在话都说不出来, 谢大郎军紧急去了太医令家中, 求他救治谢小娘子。“女官惊惶的说,她不敢想象要是谢家没把谢小娘子救下来,等陛下回来大家会有什么下场?
“把太医令、太医丞、太医监都派过去,给我好好看她!”女人最了解女人, 尤其是谢知这种骨子里跟自己一样的人, 太皇太后不信她会真自杀,肯定是做戏, 她这是要把所有的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推?太皇太后面色狠厉,不是要做戏吗?她就把所有太医都派过去, 如果伤势不重或是不对,看你怎么善后!
太皇太后想法是没错,作为一个从小娇养在大家贵女哪敢玩自杀?但是谢知从来不是真正的本土贵女, 至少没有一个本土贵女为了跟皇帝单方面分手, 敢拿自己的名声下注, 就是太皇太后都不敢, 这不是说她们不厉害,而是时代对她们的禁锢。谢知都做到这地步,她又有什么不敢玩假自杀?
她说自杀就是真自杀,只是被人救下来而已,不然谢修又怎么会如此惊慌失措的敲开太医令家中大门,求太医令救人!太皇太后总觉得谢知未来是第二个自己,却殊不知谢知从来都把她当成教训反复提醒自己,提醒自己要知道感恩,知道取舍,不能贪心太过,不然走到太皇太后这一步。太皇太后不能说可怜,但却进退不得,完全被权利控制,而不是她去控制权利。或许太皇太后享受这种感觉,可谢知不享受,她还是跟喜欢什么都由自己掌控。
太医令被谢修敲开大门,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谢修惊慌失措的说谢小娘子上吊未遂,让太医令去救治谢小娘子。太医令一听就头皮发麻,最近宫中发生了太多的事,他才把大皇子救回来,现在又要去救谢小娘子了,太医令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力持镇定,多年行医经验告诉他,只有镇定才能救人。
谢修是带着侍卫来的,侍卫们没有驾车,而是抬着软轿过来,等太医令一上软轿,侍卫就抬着太医令飞奔往谢家跑去。谢知这次自杀不仅让京城勋贵震惊,也让谢家人、秦纮吓得心跳都停了。
谢兰因看着女儿脖子间鲜红的勒痕,眼前一阵发晕,脚都似乎支持不住身体的摇摇欲坠,秦宗言赶紧将妻子搂在怀中,“阿镜!”谢知名义上只是自己侄女,秦宗言自然不可能去内房查看谢知伤势,可是看着妻子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谢家人惊惶失措,谢简坐在椅子上,双手都捧不住茶盏的样子,就知道他这继女怕是假戏真做,真真正正的自杀,而不是他们以为的做戏。这丫头可够狠的。
“夫人。”侍女连忙给谢兰因喂水,谢兰因缓过气来,对着众人挥手,“你们去照顾小娘子,不要管我。”自杀是她跟女儿商量好的最后一步,但谢兰因提议是让谢知跳水自杀,然后刚跳在河里就让人救起来,但是女儿不答应,说跳水自杀容易让人觉得是做戏,坚持要上吊,还说她自杀的时候会让甲一他们随时守候,绝对不会有危险。
谢兰因不放心想要观摩,谢知却不让,说她在现场只会添乱,因此在场只有甲一几个暗卫,没有别人,等暗卫出来喊侍女,众人才进去的。谢兰因想到女儿颈脖上的勒痕,又是一阵眩晕,忍不住扑在秦宗言怀里压抑的轻声哭泣,这孩子怎么能对自己下得了这种狠手!她不是说只是做戏啊?
内室伺候谢知的责任都被暗卫接手,婉如清扬四人看到姑娘的伤势,吓得都瘫软在地上,哪里还能照顾谢知?摇光将谢知抱在怀中,玉衡替谢知上药止血,但没有包扎伤口,要等太医过来验过伤才能包扎上,谢知脖子上的伤势看着可怕,其实并不严重,都是甲一用布带勒出来的。
谢知没有真正上吊,甲一是暗卫,当然知道上吊有多危险,哪怕他们在身边都不能保证绝对安全,他们见过太多上吊救下来,再也站不起来的人,所以他用带子圈住谢知脖子,在她脖子里留下痕迹。就算是杀人如麻的甲一,在做这件事的时候手都在发抖,等做完他就跟几个暗卫冲去喊太医令了,再也不敢看谢知一眼。
谢知被带子勒住时觉得很难受,她从来不知道死亡滋味这么难受,幸好自己从来没想过会死,但是甲一很快就松开,谢知只喘了一会就恢复过来了。恢复过来时候就见所有人都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她不明所以,大家不是都说好了吗?干嘛都成这样了?谢知知道大脑缺氧对大脑会造成损害,所以让他们控制在十五秒之内,谢知让大家从一数到十五就放手,而甲一根本没满十五秒就放手了。
谢知害怕自己挣扎会伤害自己,还把自己绑起来,她都没担心自己,干嘛大家一脸她快要死掉的表情?谢知不知自己皮肤雪白娇嫩,一道鲜红的勒痕显得外触目惊心,等过段时间勒痕转成乌黑,会更可怕。莫说谢兰因承受不住,就是谢简见到这勒痕都不忍再看下去,他做梦都没想到孙女能对自己这么狠,他以为孙女只是做戏,没想她真会上吊,她这全是为了谢家。
陈留看到谢知的伤痕,一口气都差点提不上来,她看看怔然不语的谢简、再看看趴在秦宗言怀里哭成泪人的谢兰因,她流泪哭喊道:“这孩子怎么这么想不开啊!有什么坎过不去?她怎么不想想她爹娘和我们?她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甲一等人将太医令抬来,听到陈留的哭声,心中一沉,就算他对自己再自信,都不敢确定自己是否对谢知造成伤害,他快速的将太医令从软轿上抓下来,背在自己身上,一路背到房门口,将太医令放在贵主房里,太医令急喘几下,快速的扑到谢知榻前,看到气若游丝躺在床上的谢知,以及脖子间那道明显的勒痕,他眼前一黑,手颤抖的去按谢知脉搏,半晌才颤巍巍道:“谢娘子暂时没事,只是——”他瞅了一眼那勒痕,“她恐怕有好长一段时间不能说话。”
太医令从医多年,什么样的伤势没见过,谢知的伤势完全不严重,但是她身份不同,说句不敬的话,这位姑娘的身份之尊贵就是宫里的金枝玉叶都比不上,她要是真有万一,别人或许没事,他这种人是肯定要陪葬的。
“太医令,我们姑娘的手也受伤了。”摇光啜泣的抬起谢知的手,上面有一道划伤,鲜血才堪堪止住。
太医令这会镇定了不少,连忙从药箱中取出止血药,同时又让医女给谢知包扎伤口。摇光等人连忙取出干净的白布,不用医女带来的白布。医女早习惯大户人家的讲究,并不在意。
陈留和谢兰因看到这道伤痕,同时脚一软,幸好被丫鬟扶住。谢简倒是没动,但他始终由秦宗言扶着,秦宗言隔着偶尔隙开的幔帐,看到谢知身上的伤势,暗暗心惊,这种伤势在他们身上不算什么,甚至都不到叫太医的地步,可在谢知这样的小娘子身上就触目惊心了,秦宗言对继女的心性刮目相。难怪太皇太后不愿意阿菀入宫,阿菀入宫哪里还有她的余地?她心志要比太皇天后坚定多了。
秦纮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父,大人,求你们将阿菀许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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