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女子当自强2

    这世间的传承啊手艺啊,向来讲究个“传男不传女”,可是,北方的“苏家”却是个大奇葩。

    苏家讲究——传女不传男。

    好嘛,想啥没啥,苏家老一辈一口气生了七个,夭折了两个。

    活着的五个,四男一女,苏延年排行老四,唯一可以继承家业的就是五妹!

    苏家的女人向来都是招婿的,谁知这个五妹爱情至上,竟然跟人私奔了。

    至于为何私奔?还不是对方不肯入赘。毕竟,对方也是名号响当当的——江家长子。

    五妹一心跟情郎天长地久,不惜被逐出家门,也要嫁去苏家,结果呢,也就只配当个妾,一入后宅,生死不知。

    苏家突然没了继承人,气得苏家两位老祖宗死了也合不上眼,也不投胎了,滞留在家族祠堂里,见天的愁。

    愁啊愁啊,直到苏延年这一辈长大成人。

    苏延年前面三个哥哥都在两位老祖宗的督促下,娶了好几房妻妾,可是生了一溜串,尽是儿子,差点没把老祖宗给气死。

    苏延年性子野,早年出去游历,老祖宗鞭长莫及,这才逃过早早的娶妻生子。

    谁知,苏延年游历归来,竟然带回一女子和一刚出世的小闺女,这女子姓严,就是现在也日益没落的——西边严家。

    严家女娃特别多,男娃却少的可怜。

    所以,苏延年当初要娶严双双之前,严家是有特殊要求的,因为苏家生儿子都生出名了,所以,如果苏延年生了儿子,都要跟严家姓,留在严家养。

    至于后来种种,苏子期直至今日也不太清楚。

    苏子期这番前来,正是奉老祖宗之命。

    说真的,在此之前,所有人都以为苏延年和妻女死在十几年前的一场大火,谁能想到,他们会在偏远僻静的一个小山上落户。

    苏家女子擅长捉鬼,男子都是打打下手。

    唯一的传人苏玫假死之后,重任都落到了苏子期几个兄弟身上。

    苏子期的父亲是长子,除了没有捉鬼的天分,苏子期各方面都很优秀。

    苏子期并不指望从疯了的人身上问到太多信息,见她不答话,还是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你是苏延年的女儿吗?”

    苏玫上下打量着苏子期,眼神很平静,要不是之前见过,苏子期还真看不出她疯了。

    苏玫:“我爹,叫苏延年,我娘,叫严双双,我叫……苏玫。”

    苏玫口齿清晰,表情却看不出悲喜。

    苏子期得到答复后,心里有些难过,在镇上遇见时,已经知道她疯了,那时只是同情,如今多了一层血缘,又多了一份疼惜。

    不过,看她的回答,脑袋并不混沌,发疯应该是间歇性的。

    苏子期:“苏延年是我四叔,也就是你爹。我是你爹大哥的儿子,在家排行老三,你可以叫我三哥。”

    继承人疯了,振兴家门的希望算是彻底没了!

    可是,无论苏家再没落,苏子期也不想亏待了四叔的女儿。

    苏玫仰头打量着苏子期,想了一会儿,才点点头,算是认下了苏子期。

    她的迟疑看在苏子期眼中,便是木讷。

    苏子期眼中流露出疼惜,伸出手,宽慰道:“别怕,我是你哥!”

    苏子期一直想要个妹妹,可惜老娘不争气,

    苏玫不喜与陌生人接触,自然无视了苏子期的手。

    苏玫:“谢谢你……刚才救我!”

    苏子期一愣,他没料到苏玫会突然道谢,更没料到,竟然被鬼附身,阴差阳错救了苏玫一命。

    看着苏玫衣衫凌乱,满身伤痕,苏子期大概猜到几分。

    原来被他杀死之人……苏子期回过味来,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那死尸,厌恶地踢开。

    苏玫:“我家就在山上。”

    苏玫抬手指向山顶一处方向,可惜她体力不支,此刻扶着树站着已是勉强,想要继续爬上山,根本不可能。

    苏子期看着苏玫虚弱的样子,转身弯下腰,拍了拍自己的后背,“小妹,你上来,我背你上去!”

    身后久久没有回音,苏子期又拍了拍背,“别怕,我是你三哥,不会害你!”

    后背上终于有了重量,苏子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可是,感觉到那重量之轻,苏子期的心情又沉重了起来,他默默对自己说,回去一定要把小妹养的胖胖的,再也不要这样瘦成一把骨头。

    到了山顶小屋。

    苏子期把苏玫放在床上,掏出怀里仅剩的干粮,一股脑儿全递给苏玫,“你尝尝。”

    看着苏子期期待的眼神,苏玫摆了摆手,她是吃饱了上山的,并不饿,她只是很累,嗓子也疼的厉害。

    苏玫不爱说话,闭上眼休息,苏子期对她而言,只是比陌生人熟悉一点点罢了。

    所以,即便她睡着了,但是依然警醒,睡得并不沉。

    窗外漆黑一片,本就不长的蜡烛,此刻早就烧灭了。

    苏子期从一开始盯着苏玫的脸发呆,到后来在黑暗中沉思。

    漆黑的屋子里,苏玫脖子上的玉葫芦突然一闪,光芒耀眼,苏子期倏地就从椅子上坐了起来。

    “谁?”

    苏子期三两步走到门外,一开门,就正对上门口的黑影,那黑影挂在门口的老槐树上,舌头伸得老长——呃,是个吊死鬼!

    月色之下,还是有些光亮的。

    之前开眼的时效早就过去了。

    苏子期此刻并没有开眼,却清清楚楚看见了这只吊死鬼!

    新鬼是不能现形的,只有老鬼,才能肆意显露模样,把没开眼的人吓个半死。

    吊死鬼在树上荡来荡去,苏子期与她对视半晌,还是苏子期先忍不住发问了:“你就是白天附身我的鬼吧?”

    吊死鬼用力一荡,落了地,当然,鬼是没脚的,所以落地的是她的长裙。

    走近了,苏子期才看清,这是一只三十多岁,风韵犹存的女鬼。

    吊死鬼收了舌头,变出一张漂亮的脸来,眉梢眼角都是风情。

    她盯着木门,视线仿佛穿透门板,看进去一般,幽幽地说道:

    “你可以叫我鬼娘子!我在这山上已经一百年了。有次,有个道士经过,要将我打得魂飞魄散,是他爹苏延年救了我,我念着恩情,每次他爹出门赚钱,我就偷偷保护她和她娘。后来,她娘没了,我就把她当亲闺女。他爹将她保护的很好,不想她接触鬼怪的世界,不准我在她面前现身,我也应了。”

    “本以为会一直这样过下去,谁能想到,江景成那个畜生,害死我恩人不说,竟然把小玫活活逼疯了!我这个恨啊,他要是敢上山,我一定将他拆骨扒皮,生吞活剥!所以,我最近开始潜心修炼,但凡有心术不正之人经过山脚,我就诱他上山,取之性命,待他成新鬼,我便立刻将它吞噬!”

    听到这里,苏子期脸色一变,”你是要……”

    鬼娘子微微一笑,倒是云淡风轻,“对!你猜对了!我就是要将自己练成鬼王!虽是邪门歪道,却是护住小玫的唯一捷径!”

    苏子期眉头紧锁,“你这样做,有违天伦,是不会有好下场……”

    “哼!”鬼娘子冷笑一声,“何为好下场?小玫心地善良,心思单纯,她从未种下恶因,就有好下场了吗?我死在这山上,魂魄下不了山,只能日日站在这山顶,眼睁睁看着她被山下人磋磨,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袖手旁观吗?”

    鬼娘子句句发问,步步紧逼,苏子期被她气势吓到,竟不自觉后退了两步。

    苏子期:“……”

    苏子期哑然,一时之间,竟想不出反驳的话。

    咯吱一声,木门突然发出声响,鬼娘子和苏子期同时望了过来。

    苏玫立在门内,屋内漆黑一片,看不清她的表情。

    刚才还气势骇人的鬼娘子,“啊”了一声,吓得立刻隐身。

    躲了十几年了,鬼娘子见到苏玫,已经产生条件反射了!

    苏玫急忙出声,“你先别走!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

    这些日子,鬼娘子一直看着疯掉的苏玫,心疼到发狂!如今见到苏玫不再疯疯癫癫的,心里是又欣喜又难过,不疯了,那些痛苦便要清醒地承受,这对苏玫来说,一样残忍!

    好在此刻的苏玫早已换了芯子,被抛弃后的情爱之苦,她压根没有感觉,作为穿越者中的佼佼者,能让苏玫称之为痛苦的事情已经不多了。

    鬼娘子终于又现了身,第一次与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面对面,她有几分忐忑。

    对于一个没有灵魂寄托的孤魂野鬼来说,被当做女儿养的苏玫,自然是鬼娘子的心头肉。

    苏玫认真地注视着鬼娘子,心中盘算着利用价值,是的,利用价值,作为一个穿越者,她生性凉薄的可以,几乎从不与任务中的人产生感情线,以前,如此,未来,更是如此。

    苏玫掏出那个玉葫芦,出声问道:“你知道这个是干嘛的吗?我爹娘那么看重,一定不是只有纪念意义吧?”

    鬼娘子几乎是脱口而出,“那当然!”

    发觉自己回答太快,鬼娘子笑了笑,努力平复激动的心情,这才细细说道:“你爹说过,这玉葫芦可以帮主人吞噬魂魄,也就是可以吃鬼,化为主人的法力!不过呀,这是你们苏家的古法器之一,苏家最厉害的几个古法器都有一个特征,那就是——必须苏家血脉的女子滴血认主才能用,男子没反应!”

    苏子期吃了一惊,这可是苏家讳莫如深的秘密,竟然被一个女鬼知晓了。

    若是让人知道,苏家传女不传男,都是因为男子用不了法器,估计苏家也就走到头了。

    不过,鬼娘子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大吃一惊。

    鬼娘子:“小玫,我是一只百年老鬼,有些法力,再加上我这半年吃了几只鬼,你先让玉葫芦认主,然后把我收了,等将来……将来厉害了——就去找江景成那个负心汉报仇!”

    说到报仇,鬼娘子变得咬牙切齿。

    本该很动容的一幕,苏子期却从苏玫脸上看不到一丝情绪,至少,没有感动。

    苏玫注视着鬼娘子的眼睛,似是不解:“你要牺牲自己?就为了让我变得厉害?”

    鬼娘子倒是一脸慈爱,她伸出手,想要摸一摸苏玫的脑袋,不过最终还是怕苏玫抗拒,于是放了下来。

    毕竟,对苏玫而言,她还只是一只陌生的——鬼。

    鬼娘子自嘲一笑,“什么牺不牺牲的,我早就死了,不能投胎,便是魂飞魄散也没什么!”

    苏子期想到什么,插了一句,“其实,玉葫芦并不一定要吞噬鬼,它也是鬼的容器,大家都知道,就算鬼王,也不能到处乱跑,但是若用这个玉葫芦,就可以把鬼怪带到任何地方。据说,苏家的某位老老老祖宗,是个奇女子,她继承这个玉葫芦后,每打败一个厉害的鬼,就将其吸入玉葫芦,并不吞噬,而是驭百鬼,为其做事,最厉害的时候,据说葫芦里有好几只鬼王。”

    苏子期想了想,又道:“不过,那个老祖宗寿终正寝之前,把手中的鬼全都放了,因为一旦主人死去,等同于解绑,葫芦会自行吞噬完里面存放的鬼怪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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