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你满意了吧?”
星悦城场馆的通道口,楼亦姗看着一脸平静的宋颂,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她郁闷到吐血,先是被孟彩彩那帮人奚落,好不容易有个能看宋颂出丑的机会,没想到反被她出尽风头。
回忆起刚才离开射箭馆时,那帮人言辞里的艳羡和钦佩,她就嫉妒得要命。
宋颂靠墙报臂,眸色沉静:“荔枝冻我既然已经拿到手了,让你自己去把钱还给孟彩彩,不是天经地义么?”
楼亦姗气得跳脚:“你!”
临到最后,这该死的宋颂居然直接点名让她还钱?
这不就是等于告诉在场的所有人,是她拿了人家妈妈的东西,偷偷出来卖吗?
众目睽睽之下那些微妙的目光,嘲弄的笑意牢牢将她钉在盗窃的羞耻柱上,自尊心受不了,她委屈得连眼眶都红了。
“我回去就要告诉宋叔叔,你是怎么逼得我在学校里呆不下去的!”她撂下带着哭腔的狠话,转身就走。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才是你爸亲生的呢,”杨曦茜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啧啧”感慨了两句,伸手就去拉宋颂:“聂阿姨今晚是还在排练吧?走,上我家吃饭去。”
却不料,人来人往的通道内,对方的后背像粘在墙上似的,整个人纹丝不动。
杨曦茜正好奇想问她怎么回事,宋颂却反问她这附近哪有洗手间。
“这是星悦城的a楼,我刚刚上来的时候看到a楼的下水管道在检修,洗手间都不能用了,你得去b楼吧?顺着这个通道往前走,再穿过一个空中花园,和露天酒廊……应该就能找到了吧?”
宋颂为难道:“那……岂不是很远?”
杨曦茜说还好,拢共也就五六分钟,就是周五傍晚,商场人多是难免的,洗手间保不准还得排队,末了不忘催她快点,说是妈妈还在家里等着开饭。
宋颂当即就拒绝了对方邀饭的好意。
杨曦茜也没多想:“行吧,那你晚上也早点回家。”
直到好友与她挥手告别离开,宋颂这才松了口气,靠在墙上的后背一垮,整个人都脱力了。
胸口没有束缚的感觉实在令人心烦意乱。
刚刚射箭时,后背肌肉牵引,她幅度过大,一紧一松里内衣的搭扣居然就松开了。
夏天的衣服本来就薄,哪怕她穿着打底的背心,内衣松垮的印子仍旧清晰可见。
也幸亏射箭馆里遮挡的摆设多,没人发现,这会儿人来人往的商场,除了陆清灵周末兼职的医疗护理室,似乎也已经找不到其他安全又隐秘的地方了。
所幸就在射箭馆同一楼层,宋颂贴墙摸进护理室的时候,真的松了口气。
这个点的护理室挂着休息的牌子,她反手带上门锁,锁死扣好,确保哪怕外面的人也进不来,这才找了个有帘子的隔间,开始解校服衬衫的扣子。
她是太子时,每一次的沐浴更衣都如临大敌,十二分戒备。
现在无须捂紧性别的马甲,加之又待在熟人的办公区域里,说不出的宽心。
柔和的暖光下,周遭安静得只剩下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她将衬衫放在理疗床上,试着反手在背心里将内衣扣扣好。
可刚刚射箭的时候,手臂的肌肉因过度紧绷拉伤了筋,这会儿反手简直提不上力。
其实她还是挺喜欢现代的内衣的,至少比之前的裹胸布要好得多,毕竟以前一到酷暑,她就被勒得呼吸不畅,但这会儿,明显是裹胸布不用反手来这么一套高难度。
“好烦啊。”
她颓丧地叹了口气,折腾了好几下,都累得出汗了,偏偏手臂酸得一点儿劲也没有,急躁地用力甩了甩手,却不知道手腕撞到了什么东西,“哗啦啦”几声连响,医疗架和拉帘架被她一齐掀倒。
叮叮当当的瓶瓶罐罐摔在地上的时候,宋颂却在看见一帘之隔外,那个正在药格里认真看标签的少年时,整个人都僵硬了。
宋颂:“……”
颜睿:“……”
时间似乎都在四目相对中静止。
护理室的窗户开着一条小缝,漏窗而入的夜风带着凉薄的秋意,吹在少女裸露的皮肤上,激起一串薄薄的疙瘩。
她张了张唇,大脑仍旧一片空白,可四肢百骸的血液却都汩汩地滚,红晕从脸颊开始,瞬间烧遍了全身。
本能地抱紧双臂,迅速转过身,余光瞥见身后的颜睿仍是一动不动的忡怔。
“你还看!”
少女带着哭腔的斥责声里,又羞又气。
颜睿不动神色地挑了一下眉,这才慢条斯理地背过身去,但目光落在地上,看着她被灯影拉得纤长单薄的影子,无端透出难言的旖旎。
身后是衣料摩擦的窸窣声。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进来之前明明问过里面有没有人,可护理室内静得连个鬼影都听不见,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颜睿摘下耳机:“嗯?”
宋颂气得磨牙:“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颜睿将目光从她的影子移到跟前一本护理日志上,只觉得喉间干涩:“你不是已经走了吗?”
宋颂也没细想他为什么这么问自己,气得都要跺脚:“我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也只有通过虚张声势的愤怒,才能掩盖她心里的慌张。
颜睿的目光再次不受控制地落到她摇曳的影子上,只觉得那一截细腰腰肢纤软,视线再往腰上走……
他大脑当机了三秒钟。
操。
“李东想学你射箭,结果手臂扭了,我过来替他拿喷雾。”
宋颂羞恼得脑浆沸腾,浑身滚烫,骂人的话在齿缝里滚了一圈,又被她硬生生咬碎了咽进了肚子里。
“谁知道有人不但没有没走,还在这里偷偷换衣服。”颜睿重新带上耳机,语音调笑,“暴、露、狂。”
宋颂:“你!”
恶人先告状!
无耻!
她越慌就越急,越急手就抖得越厉害,衣扣扣错好几颗,又得解开重新扣。
可颜睿这人,居然还好整以暇地吹着口哨哼歌。
宋颂咬牙切齿:“你在哼什么?”
她本来就怕他,这会儿跟他独处幽室,颜睿的声音无时不刻不在对她提示他的存在。
“《胆小鬼》。”
你的表情大过于情人的暧昧。
宋颂气得要命:“不准骂我!”
颜睿愣了一下,才知道她是理解错了,也没指正,只笑着内涵她:“人贵自知之明。”
我的心情就像和情人在斗嘴。
宋颂:“……”
抖着手,扣上最后一颗纽扣的时候,她都要气哭了。
几乎是小跑着到了门口。
可刚才还灵活的锁纽,此刻任凭她左扭右掰,都纹丝不动。
天要亡我!!
颜睿就算了,为什么连一扇门都跟她过不去?
颜睿一回头,就看见正炸着毛对着一扇门发脾气的宋颂。
记忆里的少女一直都很怕,没来由的;哪怕中午对他发了顿脾气,也只是隔得远远地和他冷战。
像这样鲜活地表达自己的情绪……
无计可施的宋颂回头的时候,正看见颜睿不知道什么时候拖了把椅子,正翘着二郎腿支肘一脸兴味地看她一个人爆炸。
宋颂:“……”
她扑上去咬死他的心都有了。
手机铃声打破僵持的尴尬。
颜睿眼看着宋颂一脸颓丧地接起电话,声音甜糯细软,却又无力沮丧。
“对,还在外面。”
“应该,马上就回家了吧?”
“不,不用来接我了。”
“晚饭?已经……吃过了。”
三言两语挂了电话,宋颂跌坐在靠门的软沙发上,脱力地将脸埋在双臂里。
细雪似的手臂,肤质亮得如同刚从冰柜里拿出来冒着凉气儿和甜腻香味的奶糕。又像老师制颜料时,筛出的最细腻的珍珠粉,加了明矾兑好水,铺入绢纸中,墨色晕染里,一副柔静细腻的工笔百合图。
漏窗而入的凉风拂过她的臂弯耳廓,吹掠起几丝少女披在肩上的碎发。
护理室内,顶灯的暖光,在她的发顶折出一圈脆弱的乌旋。
少女纤瘦的肩膀开始轻轻颤动。
难言的熟悉感再次席卷而来,颜睿无声地张了张唇,却发现胸口异样的闷痛。
直到他鬼使神差地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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