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是在浑身疼痛中醒来的。
他记得自己来了阿富汗的空军基地，参加军部的武器介绍会，然后合作谈成、庆祝、喝香槟……他本来已经坐上了吉普车，准备搭乘专机离开，结果他的车被炸翻了……
之后就是大片的记忆空白。
他的手向两边挥舞着想要抓住什么东西，结果却打翻了床边柜子上的杯子。鼻子里也不舒服，似乎是插了鼻饲管。他费了老大的劲把它拔了出来，这才觉得能顺利地呼吸了，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
抬头打量了周围一圈，托尼觉得自己应该是在一个山洞里，温度很低，身上有不知道是谁给他套上的旧T恤和外套。他想翻身，却发现自己被什么绊住了。
胸口还在隐隐作痛，但被缠上了绷带，似乎还可以忍受。托尼几下撕掉了绷带，然后，他就看到——
“上帝，这是什么鬼玩意儿！”
“这是保你命的东西。”
他这才发现旁边还有个人。“你是谁，你对我做了什么？”
“殷森。我救了你的命。”那个带着金丝边眼镜、长相儒雅的中年人一边对着镜子刮胡子，一边对他说：“当时的大爆炸让一些碎弹片进入了你体内，条件有限，我取出来的不多。为了防止剩下的弹片顺着血液进入心脏隔膜，我做了个电磁铁放在你胸口。”
托尼还有点茫然，他习惯性的摸上胸前，但除了那个新装上的电磁铁块，什么都没摸到。
“我的项链呢？”他问。
“什么项链？”
“就是用红绳串着的一块玉，我一直挂在脖子上的。”托尼用他的大眼睛盯着殷森，“你看见它了吗？”
“哦，在那里。”殷森回头，指了指床头柜，“做手术的时候你上半身的东西都被清空了，我赶在他们扔掉之前把它收起来了。不过我劝你别戴上，那个看起来有点价值。”
“……谢谢。”他把玉牌放在指间摩挲了几下，塞进了口袋。
“说起来，你真是命大。”殷森拿出一个小锅在炭炉上加热，里面有一些糊状的食物。“我听他们说你经历了两次爆炸，原本应该丧命，可你被送来的时候除了身体里扎进去的那些碎弹片，几乎没有其他创伤，我预想中的断手断脚、骨折之类的，都没有。”
托尼突然想到了林清菀把它送给他时说的话——“它能守护你”。
“Well，也许是它在保护我吧。”他拍拍口袋里的坠子，心里终于轻松了些许。
殷森把小锅从炉子上挪开，然后拿起桌上的一个小玻璃瓶子，丢给了托尼：“从你身体里取出来的，给你留个纪念。”他把那些看起来像土豆泥的东西倒进碗里，往嘴里塞了一勺：“我其实见过你，托尼·斯塔克，不过你肯定不记得了……你有家人吗？”
托尼本来想说没有，可他却突然想起自己海边别墅里“唯二住户”中的那个女孩儿。那个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十几年的黑发姑娘，应该是家人了吧？
“当然，她在家里等着我呢。”他弯着眼睛笑了起来，蜜糖色的瞳孔里仿佛撒进了星光。
*****
林清菀是在一周之后才知道托尼遇袭了的。
武器介绍会本来两三天就可以结束，但因为对方是军方，地点又在遥远又封闭的空军基地，加上托尼那一向不靠谱的性子，他拖个几天不联系她简直再正常不过，林清菀一点都没往别处想。
结果这天早上，她的眼皮突然开始狂跳，心口也有些发闷，她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
她立刻想到了去阿富汗的托尼。
打托尼的手机打不通，罗德的手机又被基地屏蔽外部信号，林清菀只好让贾维斯黑进了他的操作台内部系统，追问他托尼的下落。
“很抱歉，林，我不能告诉你基地里的事。”罗德一本正经的官腔让她很是上火，正准备怒挂电话时就听到他在那边小声的说：“我也不知道托尼在哪，他的车遇到了恐怖分子的袭击，同车的三个士兵都死了，他也失踪了。”
察觉到罗德那边似乎有什么顾忌，林清菀没有多说，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思索了一下，打电话给佩珀：“佩珀，托尼还没回来，我最近有事会出去一段时间，有人找我的话就说我出去旅游了。公司那边就麻烦你帮忙盯一下了。”
电话那边的佩珀先是茫然，然后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慌乱：“等、等一下，林，你是让我盯着公司？！可我只是个私人助理啊！而且公司有斯坦先生帮忙啊。”
“我不太放心他。佩珀，比起他，我更相信你。记住，如果你看到或是听说了奥巴迪亚·斯坦的某些不太对劲的动向，不要轻举妄动，记下来，等我和托尼回来再说。保护好自己。”
“好，林，那你……”
没等佩珀说完，林清菀已经停止了通话。请贾维斯定位了托尼的手机通讯信号最后出现的地方，将那个方位记在心里，她拜托贾维斯：“Jar，把别墅的安保级别升到最高，取消除了托尼、我和佩珀以外，其他所有人的进出权限。”
“好的，林。顺便一问，原权限名单上的哈皮·霍根先生和奥巴迪亚·斯坦先生也要取消吗？”
“哈皮……还是取消吧，他太马虎了。至于奥巴迪亚，别放他进来。”
“明白，林。希望你有个愉快的旅途。”
还真当我去旅游啊……林清菀失笑。无奈地摇摇头，从丹墟里拿出一粒敛形丹服下，一眨眼房间里就没了她的身影，让贾维斯扫描了一下，也只能扫描出那里有一团热源，根本看不出来是个人。
准备得差不多后，她召出了自己的灵剑“清光”。将剑往空中一抛，随即飞身踏上剑身，待到剑身放大到能容她平稳站立后，林清菀两手食指和中指并立向后一划，停在空中的清光便如一道流星，以极快的速度向天空飞去。
“托尼，等我，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被囚禁在山洞里的托尼·斯塔克先生可不知道这个，他正计划着逃跑呢。
醒过来后的几天里，他已经知道这些恐怖分子绑架他的目的了——他的最新作品，杰里科导弹。
他当然不会让自己的武器落到这些亡命之徒的手上。虽然被狠狠揍了一顿，沉默着让他们误以为自己默认了，但托尼·斯塔克可不是这么容易听话的人。他已经想好怎么“暗渡陈仓”了。
不过，得先把胸口这个破烂玩意儿换下来，把自己的命再延长点儿。
“殷森，等下听我指挥，我让你按哪个键就按哪个键，不能按错，知道吗？”看到殷森点头，托尼稍微安下心来。他看到殷森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又开始轻声安抚他：“不是关键部位的外壳没装上也没关系，把每个六角螺钉拧紧就好……”
“好了，好了，我装好了，接下来呢？”看得出来殷森很紧张，他已经满头大汗了。
“按我教你的，先按F11，再按……然后等进度条读完就行了——”
还没说完，两人就听见一声巨响——他们在门拴上绑着的□□，被察觉不对后前来察看的喽啰们引爆炸开，两扇铁门被炸倒了。
“没有时间了斯塔克，机会只有一次。”殷森看着刚刚开始跑的进度条，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坚定起来，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我去帮你争取一点时间。”
说完，他跑到被炸死的喽啰那里捡了一把枪，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殷森！回来，我们按计划来！”托尼对着他的背影大声喊道，可是殷森已经跑远了。
就殷森那书呆子一样的体格，想也知道他这样一头扎进恐怖分子堆里会有什么下场。托尼想着可能会看到的场景，只觉得胸中仿佛有一团火在烧。他以为自己很强大，可在这种时候，他却需要别人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取他的存活，他觉得愤怒，但更多的却是无力感。
对生命的无力。
过了不知几秒，进度条终于跑完，宣告着程序加载成功。
“该换你们尝尝，死亡和恐惧的滋味了。”托尼沉着脸，带上了那个面容威严怒目的钢铁面具。
*****
林清菀已经在这片黄沙土地上寻找了四天，仍旧没有发现托尼的踪迹。多次放开神识感受已经让她的大脑发出了疲劳的信号，可她依然没有停下。
她也不敢停下。林清菀不敢想象，如果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让托尼失去了性命，她该如何面对霍华德和玛利亚的亡魂。
好在，那片山谷已经被她找了一半，也许在剩下的一半里，她就能找到他了。
也许是她的祈求被上天感知，在御剑前行了几分钟后，她成功找到了那个充斥着火焰、枪击和硝烟的山洞。
林清菀连忙操纵清光降落。
暗自提高警惕，她一边在山洞里走着，一边轻声呼喊：“托尼，托尼——”
“我在这里，清。”她听到托尼的回答，只是声音里没了往日的轻松，只剩下沙哑。
林清菀回头，只见他正蹲在一堆麻袋做的沙包边上，沙包堆上，还有一个看起来似乎已经断气的中年男人。
她走过去，在他旁边蹲下。反手挥剑刺穿了一个想要偷袭之人的心脏后，她听见托尼声音低沉地对她说：“清，人人都说斯塔克很厉害，履历辉煌，是个天才，可天才也有做不到的事。殷森，是因为我才死的！为了帮我拖延时间，他几乎……是去送死的。”
“托尼，你想救他是吗？”她伸出手，慢慢擦干净他脸上的混合了汗水的尘土，最终停留在他的脸颊上：“只要你想，我就去做。我会帮你……把他救回来。”
托尼没说话，只是偏头贴紧了她的手掌，在她的掌心留下一个轻吻。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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